2、前尘篇：2、前尘 归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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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前尘归尘
眼前之人冲她微笑，模样与以往梦境中受尽伤痛的少年人一般无二，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能知道这不是小鱼仙倌，他是那个太上忘情的天帝陛下。
三万年不见了，他一身白衣如旧，似乎毫无变化，又似途经万般波澜。她眼中无色，这世间唯见得黑白分明的他还与从前一样。
“觅儿。对不起，请允许我再这样叫你一次。最终还是忍不住来看看你，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你要好好珍重……罢了，旭凤会照顾好你。醒了之后记得一定要将婚书上你的名字抹去，父帝和水神仙上道灭时名字便已随灵散去，天道之枷奈何不得，你让旭凤将婚书以业火焚毁，莫要忘了。若有来世……又怎会有来世，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果然还是梦，锦觅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来，见他要走，急忙上前扯住他的袖子。
润玉回头，一滴泪砸落，“你舍不得我么？”
锦觅手背是凉凉的触感，这次她看得到听得到、亦摸得到、感觉得到，他也是能感知到她的……锦觅猛然点头，又狠狠摇头，“这只是梦，我得跟你当面道歉。”她开口可还是发不出声。
润玉一笑，“我这一生或许做错过事，但我不悔，若有遗憾，便是没能保护好娘亲，还有害的你一身伤痕半生伤痛，如今我要走了，只能化作这六界的风雨守护你，风吟雨落时，便是我对你的忏悔。”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锦觅哭喊，可是无用。
“锦觅只是梦，醒来就好，快醒来……”旭凤抱着锦觅拍抚。
锦觅睁开眼睛抹着脸上泪水，“对啊，原来是梦而已，旭凤，我们今日便上天界去吧。”
她起身下床，竟觉得身体比昨日还好一些，像是恢复如初一般，难道是回光返照？那么，在死之前一定得先同他道歉。瞥眼看见桌上的盒子，锦觅忽然想起梦中的话，打开盒子拿出婚书。
旭凤与岐黄仙官在一旁耳语，见此急忙走过来，“你做什么？”
“道歉要诚恳，既是他的心愿，我便依他愿将我名字抹去，把这婚书焚烬。”
锦觅指尖灌注灵力，抠起“锦”字，眼前一片光恍过，她眨了眨眼抬手擦掉泪努力辨认，“鎏金帛、丹赤字……我似乎能看到颜色了？”她茫然的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旭凤和岐黄仙官。
岐黄仙官近前一看，惊道：“仙子，还请尽快将余下一字抹去，这婚书上似是有灵滚动，应当是陛下下了灵咒的，只消业火焚毁婚书您的病便能痊愈了。”
“既有此法，仙官为何不早说。”旭凤薄怒，却不见锦觅动作，催促道：“锦觅，只剩一字，你快抹掉叫我焚了。”
“再施禁术等于要了他的命，仙官，你说陛下尚好？”
岐黄仙官满面愧痛，垂下头去，“陛下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大限将至，我等也是回天乏术……”
锦觅脸色惨白站立不稳，旭凤赶忙扶住，岐黄仙官急道：“仙子还是赶快先将名字抹掉，莫辜负了陛下临终之愿。”
锦觅抬指，婚书上的名字只余一个“觅”字，可她却怎么都凝不起灵力去抠，忽觉气海翻涌，呕出一口血来，如落梅点点喷洒在婚书上，眼中终于见色，看到的却是血色，她握紧那婚书，一字一顿道：“我又凭什么，能脱去这枷锁，合该以血相酬的。”
旭凤痛极，心急如焚，与岐黄仙官一起一再劝说，锦觅只是怔怔摇头不语。
钟声嗡然荡遍六界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锦觅踉跄出门，一路行来，目之所极皆是花红柳绿一派繁荣，二十三芳主却一色素衣向天而拜。
“海棠芳主，你们在做什么？为何今日皆着白衣？长芳主呢？”
长芳主受封花神尊位两万七千年，天帝行将神灭，她自是早早去了天界，可这话如何能告诉锦觅。
“锦觅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两日了，今日感觉如何？”海棠芳主转回身近前来，见锦觅拉着她的袖子目不转睛，轻声问道：“你的眼睛是可辨色了么？”
“两日？天帝陛下他……？”
风拂过，四海龙吟之声与丧钟齐悲，如此之哀，不是天帝崩逝还会是什么？
旭凤还未从兄长身死道消的悲伤中回神，只听岐黄仙官哀叹道：“坏了，与陛下相关的都会随他而去了。”
锦觅垂头，手上的婚书化作点点光色忽然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她徒劳去抓，可什么也抓不住，“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若不再次使用禁术去解天道之枷，他怎会只活这三万年。”
若说有一人见过天帝为这女子受过何等磨难，那便是岐黄仙官了，他心中又恨又气，却只颓然说道：“仙子何必内疚，节哀顺变吧，陛下并非再施禁术才致身死神灭，他早已被反噬之力折磨的不成形了，也只是弥留之际听太子殿下说您病了，这才用最后的灵力以图化解之法的吧。”
锦觅捂住嘴不使自己痛哭出声，返身奔回屋里，死死扣住桌上的盒子，只是盒内葡萄藤簪与昙花种子并那红线已然消散。
“这是我的，你凭什么带走！不许带走，不许！”手中盒子也慢慢变得虚无，锦觅恍惚想起梦中他的未尽之语，痛声喃喃道：“若有来世……但求……再无纠葛么？”
旭凤大恸，紧紧抱着痛哭不止兀自挣扎的锦觅。
锦觅运灵紧搂着沉香木盒不松手，直至最后，再多灵力灌入也毫无作用，便连那盒子也化为点点光晕散去了。
“我还没有亲口跟你说对不起！你怎么能走！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锦觅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悲痛，鲜血于口中不断咳喷而出……
天元二十三万八千八百年，天帝润玉崩，太子棠樾即帝位。
先天帝在位三万余年，时日虽短，然其一生纳贤才、施仁政，统一六界，十方拜服，六界之内政通人和，万世升平，无不称颂。
先天帝身归天地，六界同悲，但知晓三万年前旧事者多叹一句：太上忘情，终是敌不过情深不寿。
先天帝终身未娶，是天元史册上独一个因天后落跑而空置后宫的天帝，嗣位之选也是其弟之子。
化天地，见众生，渡了众生，却唯独渡不了自己。
也有仙者说，前水神在先天帝去后不久也随之芳魂永逝，只是传言，谁也不知真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尘篇：2、前尘 归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