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迢爷

13、同僚

　　电脑屏幕上两辆赛车踩在同一起跑线，随时准备开始出发。

　　江昀侧着头看看旁边的女孩，“一会输了不要说我欺负你。”他的嘴角总是噙着笑，笑两声肩膀也跟着耸了耸。
　　姜念不去看他，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开始！”电脑传来声音。

　　两辆车开始疾驰在赛道上，虽然现在是分不出前后，但姜念能感觉到旁边这个叫江昀的没有认真玩。

　　不蒸馒头争口气，就不信这个邪的。
　　姜念全神贯注，距离逐渐拉开，就在大概差半圈的时候，姜念的心慢慢放下了。
　　“『操』！”江昀低声吼了一句。

　　姜念只是笑笑。

　　后半圈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昀的车就像开了外挂一样，快的过分，一直到最后一圈的起点，竟然追平了距离。
　　姜念心凉了半截。
　　要输了。

　　江昀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冲向终点。

　　比赛结束，江昀赢了。

　　姜念瞪了江昀一眼，不情不愿的摘下耳机，“我输了。”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姜念伸出手准备和江昀礼貌的握个手。
　　江昀伸手，握住的却不是姜念的手。沈迁跑过来替姜念握手，姜念抱着沈迁的胳膊，“傻迁，我输了。”哭腔很明显。
　　沈迁心疼死了，刚想摸摸姜念的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抽回握着的手毫不避讳的往衣服上擦了擦。
　　半刻，大手覆上女孩的头，轻轻的揉了揉，“没事，我觉得你好棒！”
　　姜念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仰着头看沈迁，“嘿嘿，嗯。”笑了两声，“走吧，下次我一定会赢。”
　　周围一圈人都高呼“哇哦，亲一个，亲一个......”谁都能看出来他俩是男女朋友，毫无顾忌的高呼一声接一声。
　　姜念眨眨眼，垫脚去亲沈迁，本来想亲他的侧脸，谁知道沈迁偏头，一下子亲到嘴唇上了。
　　沈迁呆住，一动不动。
　　姜念赶忙移开嘴，“我发誓，我不是刻意的。”
　　“没事。”沈迁的耳根红到发烫。

　　祁厌跟肖子俊走在后面。
　　肖子俊手里拿着一个超小型的摄像机，“厌爷，你为什么要我录那个吴南的视频？”
　　视频里是吴南暴力谢晓宇的画面。
　　记得刚到，他看到吴南在揍谢晓宇，祁厌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就把这个小型摄像机塞到他手里，无意间的抬头对视，肖子俊明白祁厌是要他录视频。
　　他录就录了，但还是一头雾水，啥原因呢？
　　“...我闲的。”
　　这由，真牵强。
　　肖子俊尴尬的摸摸头笑了笑，“哦。”

　　祁厌走到飞车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沈迁，“喂，”沈迁抬眸。
　　“厌爷？”
　　江昀身体怔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的转过身，只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键盘。
　　祁厌走近，用嫌弃的眼神扫过面前围成一圈的人，“让让。”
　　明明是请求，怎么到他这就变成命令的口吻？
　　顿时，那些人鬼使神差的让出一条道，祁厌就这么走到最中间的位置，“怎么了？”
　　林晌走过来问祁厌:“肖子俊走了？”
　　“你真收他钱了？”祁厌撇过眼看他，“他好像去‘勇者行动’了。”

　　祁厌拧眉，“说说吧，怎么了，我看这有事的样子。”
　　沈迁讪讪笑着，视线不经意瞥过江昀，“哝，生生跟人打游戏输了。”
　　“哦。”祁厌夸张的拖了一个音。
　　祁厌扬唇，左手摸着右手手腕，似笑非笑说:“要不，我来。”
　　祁厌刻意去看坐在擂主座上的人，哪怕只有一个背影，祁厌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江昀？”
　　那人没动静，只是烦躁的挪挪身体。
　　“回来了？没跟我说啊你。”祁厌笑笑，“看来你这擂主做不久了。”
　　“你真会扯！”
　　江昀终于应声，依旧不看祁厌一眼。
　　双方重新戴上耳机，鼠标和键盘同时进行。
　　祁厌勾唇，距离迅速拉开。
　　“操！”赛车跑到第二圈终点的时候，江昀一手拽开耳机，起身走了。
　　祁厌不紧不慢玩完整局游戏，他赢了。
　　“我说了，你这擂主做不久了。”
　　“祁厌你特么过分了。”江昀狠狠剜了他一眼，“我忘了，你永远都这么过分。”

　　祁厌没说话，在场的人都懵了，沈迁都不认识这个江昀，怎么看起来他俩很熟的样子？
　　沈迁出声:“祁厌，你们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确定吗？

　　“要不，你们聊聊？”林晌看沈迁，疯狂点头表示同意。
　　“不用。”江昀扫过一眼沈迁和林晌，眼里一抹鄙夷和不屑划过。
　　祁厌直接推了江昀一把，回过头说:“我们谈谈，你们随便。”

　　沈迁肩靠着林晌，眼睛忽闪忽闪，摸着下巴说:“林晌，有猫腻。”

　　“有猫腻你个大头鬼，走了。”姜念拍了一下沈迁的脑袋，沈迁脸色瞬间变了，“姜念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打我头。”

　　“傻迁你凶我。”眼眶霎的就红了，隐约能看到一丝泪光。

　　林晌在旁边站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脸让沈迁很不爽，然而事实是，“祖宗你别哭，我错了成吗？”沈迁无暇去揍林晌，不然一定让他那副欠揍的脸上挂满彩。

　　姜念还在闹变扭，故意不理沈迁，“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沈迁满脸黑线，却被姜念逗笑，真可爱，他一边哄人，一边摸头抱抱。
　　“我保证以后都不凶你了好不好？生生乖......”
　　林晌觉得自己异常的多余，最后直接转身走人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祁厌走到角落的一排冰柜前，投了两个硬币，“接着，给你的可乐。”
　　江昀不说话，祁厌直接扔给他，江昀接过可乐，还是喝了两口。
　　江昀瞪了一眼祁厌，“你不是非要回来吗？我就想看看国内到底有什么好，你非要回来。”
　　“...你回来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接风。”祁厌好久不说话，脸色微微有些僵硬，“算我过分行了吧，我对不起你们。”
　　“你是队长，你会对不起我们？”
　　“江昀你别惹我，我有事回的国。”祁厌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因为心里对不起江昀他们，也就没发火。
　　祁厌转过身拿了一瓶酒，“长奈和林燃呢？他们没一起吗？”
　　江昀苦笑两声，“他们在洛杉矶过得很好，组了新战队。”
　　“挺好，那你回国干嘛？”这酒有点哭，祁厌不自觉蹙着眉，“不会真为了我吧。”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祁队，他是我队长。”而你，只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一时之间，安静下来，祁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江昀说的都是事实，他就是一个抛弃队友的烂队长，三年前的比赛他逃了就是逃了，这是改变不了的。

　　江昀也不急，自顾自的喝着可乐，祁厌随便找了个话题，搭着话:“你现在读我们学校？”

　　“你知道？”他今天出来没穿校服啊，祁厌怎么知道他读哪个学校。

　　祁厌抬手，手指一松，学生卡垂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在江昀的视线里。

　　“祁队你偷我东西？”

　　心有片刻停了一下，祁队？好久没人这样叫他了。

　　片刻的呆滞过后，祁厌一手插兜，挂着学生卡的手用力摇晃，“都半截身子出来了，我拿是怕你掉，你该谢谢我。”说着把卡光明正大揣进自己兜里。

　　江昀瞪大了眼，“你不还我？”

　　祁厌懒得抬眸，冷冷的说:“还是不是朋友？”

　　他永远是这样，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但只有你走进他，你才会发现，他是真的脆弱的像个娇气的小公主。

　　“祁队是一辈子的队长！” 江昀的口气极其别扭，但只有他知道，祁厌在LG全体队员的心里，就是全天下最负责的队长，就是最优秀的队长。
　　祁厌走近他，把自己兜里的卡放进江昀口袋里，动作很快，很轻。
　　江昀总结，“你是一个技术很好的扒手。”

　　地下城的一家大排档里，两个男孩对面而坐。
　　一个穿着白色的体恤衫和牛仔裤，对面的那个，穿的极其夸张，皮衣夹克还露胳膊，简直是时尚界的奇葩。
　　胳膊上有刺青，纹了一条紫色的小蛇，阴森森的挺吓人。

　　白体恤微微低头:“池远，那天我去校长室找校长的时候你都不在了，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虞乐你真行，阴我是不是？”皮衣夹克先生拿了一杯酒，一口喝完了，“我现在被退学了，你高兴了吧。”

　　“我说了我不知道，”虞乐皱眉，但并不打算再说话。

　　池远凝眉，有些恼怒:“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老子会被人拍照，还发学校博客？你真行。”

　　桌子上放着一打啤酒，池远愤愤打开一瓶，喝了两口作罢，抬手半眯着眼，手指着虞乐说:“你欠我的，你给我记好了！”
　　说完，就起身走了。

　　虞乐闭眼，仰着头。
　　好久，他拿起桌上的一瓶酒，一股脑全喝光了。
　　“好苦。”虞乐苦的又闭上眼，嘴巴微张，一股恶心涌上来。
　　他长到现在，没喝过酒。今天，他喝了，而且，想喝醉。
　　一瓶又一瓶，虞乐努力压抑自己胃里涌上的恶心，除了开酒，喝，喝，喝，没有任何动作，喝到最后趴桌子上断片了。
　　胃里翻江倒海，真不是滋味，虞乐挠头睁开眼，“呕...呃”他赶忙起身找厕所。
　　不得不说，虞乐醉酒都十分冷静，这种时候还知道找厕所。
　　他毫无形象的吐着胃里的酸水，难受的一头汗。
　　接过水洗了把脸，抬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他都变成什么样了，怎么就是不够呢？
　　够？够才怪！
　　你母亲现在还躺着美国的病床上一动不动，你有什么资格谈够不够？
　　不够，永远不够！

　　又冲自己脸上泼了两捧水，脑袋清醒多了，胃里很难受，但他现在要回家，他要睡觉，要休息。
　　“对不起，对不起。”虞乐低头走路，根本没看清前面来的人，一头撞上去，连忙道歉。
　　额头撞得生疼，来不及摸头，头上传来一声“你碰瓷啊？”
　　“哄！”脑袋炸了，这是祁厌的声音，他怎么在这？
　　这世界小的过分，有些人偏偏到哪都能碰上，还如此巧合，每次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
　　祁厌觉得不对劲，呼吸之间嗅到虞乐身上的酒味，“小孩，你还喝酒了？”
　　江昀在一旁仔细大量这个脸蛋红扑扑，一脸醉样的人。
　　总之，眉清目秀的，还挺俊俏。
　　“虞乐？虞乐？”没人回应，祁厌又叫了两声。
　　虞乐像刚回过神一样，“啊？祁厌啊，哈哈哈。”
　　这二货居然对自己傻笑？祁厌眼角眯了眯，嘴扯着半晌说不出话。
　　祁厌又嗅了嗅，这酒气，虞乐是喝了多少？
　　江昀指指虞乐，蹙眉张开手，做了口型:“what？搞什么？”

　　祁厌说:“这我同学，虞乐。”

　　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填了一句话:“帮我去买瓶醒酒的。”

　　江昀点点头，去拿了一瓶醒酒饮料。江昀不懂，祁队现在还当起老好人了，要不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劫富济贫，最后成为一代枭雄？
　　啧啧，想想画面就精彩。

　　“我们喝口水好不好？” 祁厌打着商量的口吻。
　　虞乐还在傻笑，“好。”
　　祁厌扶额，太阳穴正在叫嚣，脑子“突突”的疼。

　　江昀站在一边，虞乐双手撑在祁厌肩上，“江昀，要不你先走，我送...你酒醒了？”祁厌低眸，瞥见小孩的睫毛动了动，“小孩？”

　　虞乐眼皮跳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应声，“嗯。”

　　祁厌接过醒酒茶，“你渴不渴？”他的声音很温柔，撩拨着虞乐的心，可能是酒精的原因，虞乐感觉喉咙莫名的渴，身体里有股燥热正在乱窜。
　　虞乐鬼使神差的接过祁厌手上的醒酒饮料，猛的灌进喉咙里。

　　“......”一片安静。
　　之后的一会儿，虞乐被祁厌拽过去坐在长椅上，对面空调开的20度，冷风正对着虞乐吹。

　　江昀在另一边坐离得很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这你朋友啊。”
　　虞乐的头摇摇欲坠，祁厌强行按过虞乐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嗯。”祁厌应声。

　　虞乐冷得缩了缩身体，眼睛就是不睁开。嘴里嘟囔，断断续续说着话:“冷，冷...妈，妈妈......”他在叫妈妈？

　　“妈，你别走，别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虞乐一头的虚汗，最后一声直接喊了出来。
　　祁厌看着虞乐惨白的脸，身体有一瞬征住，总感觉心里有点涩涩泛着痛。

　　江昀发誓，这么多年他混迹风花雪月的场所，跟各种各样的人喝过酒，什么醉样都有，唯独没有说梦话的，还特么有问有答乖得很。

　　“祁厌？”虞乐一脸茫然若失，看样子，刚刚的确断片了。

　　“你怎么来这里玩？”像是教导主任逮到逃课的坏同学，祁厌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我在这等人的。”虞乐没骗人。

　　“等人自己喝上了？”祁厌的语气不可置否，视线扫过虞乐的脸，因为醉意泛着淡淡的红。

　　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其实祁厌很想试试。
　　祁厌没再问他。
　　有很多事情，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但这些，虞乐不用知道。

　　“喝了两口而已。”

　　“......咳咳，咳。”江昀刚喝一口饮料，有些不小心呛进咽喉，猛拍自己胸口，不停的咳嗽。

　　动静挺大，虞乐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

　　虞乐没说话，祁厌和他都安静的看着江昀的动作，气氛有一丝尴尬。
　　没等虞乐问，“虞乐，介绍一下，他是我以前的朋友，叫江昀。”

　　虞乐还是一动不动看着江昀。

　　祁厌被忽略了，有点吃味，嘴角抽了两下，刻意压低声音说:“反应。”
　　虞乐像没听见一样，祁厌右手握拳，“不打个招呼吗？”
　　江昀都懵了，这家伙都快把自己看穿了，这么瞪着怪吓人的。

　　祁厌本想把虞乐揍一顿，虞乐像突然回神一样，“你好，江昀。”

　　说着站起来，往江昀的方向走，刚迈脚，腿突然一软，整个人直接坐的祁厌腿上。

　　一时之间，世界都安静了。

　　虞乐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好像“哄”的一声炸开了。

　　这下酒也全醒干净了。

　　他也感觉到祁厌的身体怔了一下，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