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一直在飞的鱼

16、久远之音9

　　在中央区林立的高层建筑群中，一栋虽然低矮但采光极好的复古式三层楼房中，叶山正悠闲的靠在转椅上面对着窗外透进来的人工阳光。
　　“你看上去完全不担心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山将转椅调回面对办公桌的状态，对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办公桌上的少年毫不在意的回道：“时间没到，因果未明，操心也没用。”
　　“哇啊，完全一副工薪阶层中年神棍的做派了。”少年的声音有些悲痛，随即认真的评价到，“一点都不可爱。”
　　叶山将视线转向天花板后抿嘴回道：“是故弄玄虚的中年大叔人设真是对不起了。”
　　认真的审视穿着便装的叶山，少年老神在在的摸着下巴：“现在邻家系熟男人设倒是很有市场哦。”
　　“三楼游戏室自己玩去。”站了起来指了指上方，叶山不再理会因为极端无聊而干脆躺在办公桌上装死的少年，向着门口走去，“我还有事。”
　　“你也早听到了吧，过去残留下来的谁的声音被唤醒了。”在门打开之后，少年向着在门口停驻的叶山笑着，带着些许幸灾乐祸，“毕竟，这是座被过去死死纠缠的城市呢。”
　　“………”没有回答，叶山轻巧的带上了门。
　　“是这年头难得的隐性傲娇系人设啊，完全不合适。”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少年的视线看向已经出门离去的叶山，有些无奈的讪笑到：“梦醒之时要好好道别哦。”
　　…………
　　包围整个湖面的光幕外围，排列着一圈军用机甲，而作为临时指挥部的一辆装甲运输车内部，比夫曼正坐在一张桌子前。
　　桌子上摆着一展台灯，比夫曼的面前放着一碗猪扒饭。
　　“那么，老实交代吧。”坐在比夫曼对面的是一位身穿军装的老者正单手撑在桌子上，一脸严肃的质问着。
　　虽然此时的场景即视感很重，但比夫曼只是淡漠的盯着眼前的老者，完全不给任何反应。
　　“啊呀，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对古典剧多多少少有些涉猎。”严肃的面容下一刻布满笑意，让老者变得慈祥起来。
　　“收了吧。”打了个响指让一边身着动能外骨骼的部下撤去堪称古董的台灯但留下了食物，老者从军服中掏出一张资料，看上去十分满意，“斯基陀耶夫·凡·比夫曼，不错的年轻人呢，要不要跳槽到我们这边，朝九晚五，双休加年假，节假日加班的话五倍工资，而且没事可以开机甲到处兜风，很有趣哦。”
　　“议长阁下，对面还是个学生……”另一边同样身着军装的女性不由扶额。
　　“…………”对老者挖墙脚的行为毫无反应，比夫曼只是沉默着观察着对方。
　　似乎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老者摸着头对比夫曼摆了摆手：“对了，我跟叶山可是旧识，不要这么见外嘛。”
　　“…………”尽管听到熟悉的名字，但比夫曼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越发满意的摸着下巴上整齐的白须，老者越发慈祥的眯着眼睛：“不错，有警戒心是非常正确的行为。”
　　“…………”
　　将满头白发的脑袋毫无形象的靠近依然毫无反应的比夫曼，老者带着商量的语气轻声和蔼的说道：“我好歹也是这个统合议会的议长，给个面子嘛。”
　　老者疲惫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请求，比夫曼态度不由松动：“那让我进去。”
　　“哦哦，你说里面还有九十九人这件事吗？放心，我们的职责就是保证公民的一切正当权益，生命权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当谈到火焰内部还有生还者，议长的神情变得严肃且坚定，似乎会不计一切代价将被困的人救出来，然而随即又一副无能为力的沮丧表情看着比夫曼，“即便如你所见，火焰内部会反弹金属，但这外部却是会吞并一切的灾厄，而且…………”
　　再次打了个响指，比夫曼面前的桌面上投射出湖中火焰从一开始出现到此刻的快进影像。
　　看着随着时间变化明显的蓝色火焰，比夫曼不由感叹：“这是………树？”
　　蓝色的火焰由一开始的包围湖心广场的一团不断向上增长，到现在已经开始增殖出枝干，只是树干的范围远小于湖心广场的面积，因此下方包围湖心广场的部分不协调的鼓出一个巨大球体。
　　将火焰的影像调换成一堆堆数据，一边的女性开口道：“没错，根据我们的分析，这团火焰的确有植物才有的特性。”
　　如同一株植物一样，由种子生根，发芽生长，最后开花结果………
　　“关键的问题，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姑且不论，湖心广场大部分其实从一开始就会被火焰吞噬。”
　　“是什么让他们活了下来？是什么在原本致密的‘树干’中制造出能让他们活下来的中空？最重要的。“似乎是极其重要的事，老者话一顿，年迈的脸上布满沉痛，语气也带着遗憾，”现在活着的他们真的因为无助所以在里面活蹦乱跳的开着裸体派对吗？”
　　“议长阁下！”一边的女性再次严厉的发声，随即又变得无奈，“请慎言，统合议会对您发起的弹劾现在正处在关键期。”
　　砸了砸嘴，老者颇为遗憾的终止了这一话题，再次和蔼的直视着比夫曼，表情充满着宠溺与期待。
　　同时，一边的女性也稍显焦虑的说道：“炎树树干部分被你所说的球体气壁上下分隔，随着这颗树的生长，阻挡火焰由根系提供能量的中空大概率会承受不住，到时候湖心广场的幸存者恐怕………”
　　“那么这颗树的根系在板块下方的气体管道吧。”没有丝毫动摇，比夫曼冷静的推测着，“而这下面的冷却系统跟这棵树有着关系。”
　　“哦，看来叶山跟小凡你提到过吗。”老者对叶山将这件堪称绝密的事情告诉他人毫不在意，反而套起近乎来。
　　“那么有关系对吧。”没有任何疑惑，比夫曼十分肯定的盯着老者。
　　很是怀恋的看着比夫曼如蓝宝石般闪耀的瞳孔，老者如同向围绕膝边的子孙讲述着过去一般柔和的说道：“你想得没错，是有着直接的关系。”
　　“阁下！”被老者突然间的解答所震惊，女性不由不顾身份急切的排桌制止。
　　歉意的对着女性挥了挥手示意其不要在意，老者盯着比夫曼因得到自己肯定回答而呆愣的表情，不由询问到：“你对这个国家怎么看。”
　　从呆愣中回神，比夫曼想都没想，自然的回答道：“我每天都过得很高兴……”
　　十分欣慰的点头，老者再次自豪的说道：“阿瓦隆，这个国家有着乐园之名，而这座城市则是乐园的具现。”
　　“少唬人，虽然我看到的每个人，包括我在内，确实每天都悠哉悠哉的，但是………”尽管从内心觉得这个国家的现状担得起乐园之名，也感同身受的同样为其自豪，但比夫曼隐约感觉到来自日常的违和，虽然并不想深思，但秉承着一直以来的自我忠诚，他并没有安于现状，此刻也直白的挑明着自己的看法，“代价是什么？”
　　端坐在椅子上，明明只是个慈祥老者的面容却带着莫名的威严，看着眼前不由吞咽口水的比夫曼，老者自言自语般的问道：“代价吗？”
　　被老者如深潭样沉寂的双眼看着，比夫曼稍微感觉有些坐立不安，直觉告诉他这个话题再持续下去非常不妙，同时不由再次唾弃了一把自己发起话题的能力。
　　“咳哼………”运输车一侧的门被打开，叶山的突然出现化解了这带着些危险气息的尴尬氛围。
　　看到来人，老者热情的站起来迎了上去，亲切的打着招呼：“哦，叶山阁下，好久没见了。”
　　无视老者的强烈欢迎，叶山走到比夫曼身旁：“我来领人。”
　　毫不在意，老者依旧殷切的奉迎着：“别着急嘛，要不您也来坐会儿？”
　　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叶山不自觉远离老者：“别突然对我用尊称……”
　　“哪里哪里，叶山阁下可是我国重要的合作对象。您吃了吗？”将桌上的饭推到叶山面前，老者和善的笑道。
　　向老者抬手拒绝后，叶山没有多余的停留，简单的致意道别，将不满着看着自己的比夫曼带离这弥漫着丝丝诡异气氛的场所。
　　眼里闪着精光，在叶山擦身而过之时，老者笑着说道：“对了，这次的魔就交给我们处理。”
　　显然只是将早已决定的事情感知当事人，自己的态度无关紧要，叶山转而问道：“上次的魔，你们有好好的处理吧。”
　　摸着下巴，老者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这是自然，毕竟是重要的科研项目，我们可不能浪费任何素材。”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叶山带着比夫曼离开离开包围着一众机甲的运输车。等与比夫曼离开公园区，叶山不由吐了口气。
　　老实的跟着叶山，等对方放松下来后，比夫曼肯定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回答，叶山只是赞许的说道：“没有将苏葵的事告诉他，离开的时候也没对他的接手表现出异样，辛苦了。”
　　“所以现在就能说了？”环视着周围毫无死角的监控，比夫曼难得面色沉重。
　　“不是直接性监视的话，没有关系。”看着比夫曼比起以往毫无活力的样子，叶山随手掏出口袋里备用的饼干递给了他，“要解决这件事的话，要等到晚上。”
　　尽管对方没回答自己的任何问题，但比夫曼依旧接过叶山递过来的食物，打开包装后粗鲁的一下塞进了口中，又接过叶山递过来的经常喝的咖啡一口气灌完。
　　“……………”默默的看着比夫曼打着似的进食，叶山等他全部咽下后提议到，“到我那去吧，刚好休息一下，晚上可有得忙。”
　　将已经空了的罐子握成长条状，比夫曼点头同意，跟着叶山走向对方停靠在路边的车辆。
　　因为有着自动驾驶功能，比夫曼与叶山坐在车辆后座，好奇的将已经喝完并成条状的金属罐仔细看了看，虽然罐子上标着咖啡的图标，但完全没有牌子，而且关键是味道跟咖啡八竿子打不着，因此忍不住问道：“这是果汁味的咖啡？”
　　“咳哼………”同样没回答这个问题，叶山转而问道：“你的口味是什么，晚饭可是很重要的。”
　　比夫曼没想到随口一问竟让叶山耳朵有些发红，虽然更加好奇不过也没有追问，也没回答叶山的问题，只是安静的闭眼休息着。
　　“没事吧。”看着比夫曼沉静的侧脸，叶山不由说道：“你，看上去要哭出来了。”
　　叶山没得到回应，因为比夫曼已经靠着车窗，深沉的进入了睡眠。
　　“麻烦了……”摸着脑袋，叶山靠在另一边的车玻璃上看着外面随着越发远离公园区也变得越发热闹的景象喃喃自语，“等会儿要怎么把这小子搬到楼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