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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正义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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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们指那丑八怪窃笑起来,伽西莫多仰头冷漠地看着一切。
这时预审官孚罗韩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控诉伽西莫多的案卷来了,那是书记官呈递上去的。他看了一眼,仿佛考虑了一会,便向后仰起脑袋,半闭起眼睛,做出更加威严更加大公无私的样子,这时他就成了又聋又瞎的了。要是没有这两个条件,他还算不得十全十美的法官呢。他就在这个威严的姿态里开始审问起来。
“你的姓名叫什么?”
这真是“法律都预料不到”的一桩怪事:一个聋子竟要来审问另一个聋子。
伽西莫多根本没听见问他的是什么,只能看见法官肥厚的双下巴随他的呼吸颤动,祈望能从唇语中得到提示,但显然,他的技术并不很过关。
法官是聋子,又毫不明白犯人也是聋子,就认为他已经按照通常审案子的程序回答了自己的问话,于是用死板笨拙的声调继续审问。
“很好。你多大年纪?”
对这个问题伽西莫多也没有回答。
法官认为他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话,便继续问下去。
“那么,你的职业是什么?”
依旧是同样默不出声。
这时听审的人们就互相耳语起来,并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够了,”沉着的预审官以为犯人已经回答了他的第三个问题,就冷静地说道:“你在我们面前是个犯人,因为第一,你在夜间引起了骚扰;第二,你殴打了一个疯女人;第三,你违背和反抗了国王陛下的近卫弓箭队。对于这几点你可以答辩。书记官,你把犯人刚才讲的话记下来没有?”
由于这句倒霉的问话,书记官和听众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得那样厉害,那样疯狂,那样有感染力,那样普遍,连那两个聋子都觉察到了。
伽西莫多轻蔑地耸起驼背转过身去,同他一般惊讶的孚罗韩阁下呢,却以为听众的哄笑是由于犯人的无礼答辩,他看见犯人显然在对他耸肩膀呢。
于是他愤怒地责骂道: “恶棍,单凭你这句回答就该判你绞刑!你明白你是在同什么人讲话吗?”
这时连接待室的军警都发疯似地大笑起来,那些家伙本来就蠢得像扑克牌上的黑桃J一样。
只有伽西莫多默不出声,最大的原因是他根本毫不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
愈来愈恼怒的法官认为应该用同样的声调继续审问,希望用这个来迫使犯人畏惧,从而博得听众的尊敬。
“那么就是说,你本是那个邪恶的强盗,竟敢诽谤沙特雷法庭的预审官,诽谤巴黎警察局的行政长官,他是负责调查一切犯罪和违法等恶劣行为的,他管制一切商业,禁止一切专卖权,不准贩运家禽野味,他……总之,他不断地从事公共福利,却不指望任何报酬!你可知道我的姓名是孚罗韩·巴尔倍第昂,总督大人的私人助理,又是专员、监察员和考查员,同时掌握着审理、判决、谈话以及主持会议等等的权力。”
一个聋子对另一个聋子讲起话来是无法停止的,天知道这个孚罗韩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的高谈阔论,要不是他背后那扇矮门忽然打开来的话。
巴黎总督大人亲自到场了。
看见他进来,孚罗韩并未突然停止讲话,只是半侧过身去,粗鲁地对总督说明他刚才对伽西莫多发泄的长篇大论。
“大人,”他说道,“我请求您立刻判处此地这个犯人公然蔑视审判的罪名。” 他喘着气重新坐好,擦着从额上大颗大颗地往他面前的羊皮纸上滴落的汗珠。
罗贝尔·代斯杜特维尔阁下皱了一下眉头,向伽西莫多做了一个傲慢的富于表情的手势,那个聋子似乎有点懂得了他的意思。
总督威风凛凛地向他发问: “强盗,你是犯了什么罪给带到这里来的?”
那可怜的家伙以为总督是在问他的姓名,便打破一直保持的沉默,用一种嘶哑的喉音答道:“伽西莫多。”
这一答话是如此牛头不对马嘴,又引起了哄堂大笑,使罗贝尔阁下涨红了脸大声喊道:“你同我也开起玩笑来了吗?可恶的东西!”
“圣母院的好敲钟人,”伽西莫多答道,他以为应该回答法官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敲钟人!”总督说。他一早醒来就心情不好,如此奇怪的回答更是加倍挑动了他的怒火。
“敲钟人!我要在巴黎的各十字路口,用成捆的细皮条抽你的脊梁。强盗,听见了吗?”
“要是您想知道我的年纪,”伽西莫多答道,“我想,到圣马丁节我就该满二十岁了。”
这个打击太厉害啦,总督不能忍受了。 “啊,你挖苦起总督来了,你这强盗!武装的军警先生们,你们把这家伙带到格雷沃广场的刑台上去,给我鞭打一顿,让他示众一个钟头!好哇,他要向我付出代价的!我希望把这个判决用四只大喇叭传达到巴黎子爵的七座城堡去!”
书记官急忙把判决记下来。
“上帝的肚皮呀!这就算判得挺不错了!”磨房的若望·孚罗洛在那个角落里嚷道。
总督又回过头来,重新把闪亮的眼睛盯在伽西莫多身上说:“我相信这家伙说了‘上帝的肚皮呀!’书记官,在判决上增加十二个巴黎德尼埃的罚款,并且把其中六个德尼埃捐送圣厄斯达谢教区财物委员会。我对圣厄斯达谢是特别虔诚的。”
判决书在几分钟内就写好了。
书记官把判决书呈递给总督,总督盖了大印,便走出去到听审的群众中间转了几转,心里恨不得当天就把巴黎所有的监牢都装满人。若望·孚罗洛和罗班·普斯潘偷偷地发笑,伽西莫多用惊讶而冷淡的神情看着一切。
正在孚罗韩·巴尔倍第昂阁下朗读判决书准备签名的当儿,书记官忽然受了感动,怜悯起那被判罪的可怜鬼来了,希望能减轻他的罪状,便凑到预审官的耳边,指着伽西莫多告诉他说:“这人是个聋子。”
他以为这个同样的残疾会引起孚罗韩的同情,使他对那个犯人开恩。可是首先,正如我们说过的,孚罗韩并没有想到别人会猜到他的残疾;其次,他聋到这种地步,书记官的话他连一个字也没听见。然他却装出听明白了的样子,回答道:“啊!啊!那就不同了。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呢。既然是这样,就应该让他多示众一个钟头。” 于是他就在这样改动过的判决书上签了字。
“干得好!”罗班·普斯潘替伽西莫多抱屈说,“这就能教会他以后怎样去虐待别人了!”
伽西莫多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感受,相反他平静得很,就连在警卫们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把他拖出去的时候都没有多作挣扎。
只有当看到人群里的那一袭教士长袍时,他先是打了几个手势,继而哇哇乱叫起来,周围的人都被吓得倒退了几步,法官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瞥见总督恼怒的神色,当即厉声呵斥道:“恶棍,你要干什么!警卫,拖下去,拖下去!”
他被拖了出去,余光中,那袭黑袍毫不犹豫地离去了。
他的嘴巴无力地张合了两下,眼睛里的火星逐渐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