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灼花戏》奚山

1、游园惊梦笑生花

　　初遇。
　　一个小巷子里，三个锦衣少年，正围着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拳脚相加，恶语相向，一旁的女孩子在看着，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我打死你，你这个没娘养的”
　　“对，打死他，长的跟个女人似的”
　　“哥，他还不理我！”一个小女孩在一边抱怨
　　“小杂种而已，妹妹别为这种人生气！”
　　地上的少年闷声不语，忍着疼痛
　　这时一条鞭子甩过来，正好打在几人的脚边
　　“谁啊！有病吧！”
　　一个少女靠在墙边，身后还有几个粗布衣裳的男人，为首的男人说“大小姐，这是江二爷府上的孩子”
　　“就他们这点出息，以多欺少？”少女满脸不屑的说着
　　几个少年围上来很是嚣张“你是谁！敢坏小爷好事”
　　“宋觉柯~”声音懒懒散散
　　几个少年自是听家里长辈说过，在北平，绝对不能去招惹宋觉柯，咬咬牙，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啐了一口，就匆忙跑开了
　　“大小姐，那个孩子怎么办？”
　　宋觉柯将皮鞭交给下人拿着，随即走向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蹲下，细细打量着，拿出手绢，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尘土“你长的比我爹府上唱戏的还好看！”
　　“大小姐，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又要着急了”身后的下人催促着
　　宋觉柯将手绢放在少年手上，起身吩咐下人给他一些钱，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地上的少年自此再也无法忘记这张脸，和宋觉柯这三个字
　　宋家大宅
　　宋家长辈都聚在一起，正等着宋觉柯回来，宋夫人面露伤心
　　“今儿怎么人聚的那么齐，我最近没惹事啊？”宋觉柯轻轻一笑，一点都不紧张
　　“胡闹，站好，”宋老爷严肃脸，一本正经的
　　宋觉柯只好勉为其难的安静下来，听着这群老古板的唠叨
　　“宋氏这一脉绝不可这般散漫，为父和你舅姥爷等商量送你去留学，学习经商，待你学成归来，这宋家一切的生意由你接管，也好让为父休息休息”宋名扬对着她狠下心说着，为了宋家的将来，只能这样了
　　宋觉柯答应的很爽快，没人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好，知道了，要走的时候通知我就好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反正她的人生从来就不由己。
　　三年后：
　　北平的吉祥戏班，在烟花台为汪祖炎庆生，由闻名四方的第一旦角程颂为其唱戏，奈何，汪家少爷见他生的非常漂亮，想抢回去日日观赏，也顺便做那档子事情，和男人做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想想变觉得异常兴奋刺激，却被程颂冷冷的拒绝了
　　一时间面子上过不去，正打算强行绑人，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哟，是哪家公子哥，敢这般放诞无礼，竟连这青伶也是想要抢回家”说罢，便坐下，翘着个二郎腿，拿着皮鞭的右手支着下颚，懒眼瞥了一眼台上的美人，又看向那汪家的公子爷
　　汪祖炎自然是知道面前这尊大佛是才归国不久的宋觉柯，长的倒是美人胚子，却是嚣张跋扈，桀骜不驯，从小便是这北平出了名的小霸王，小时候汪祖炎还被她打过
　　“宋大小姐，这刚回来不久就来听曲啊~”汪祖炎笑道，好声好气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自然知道，这宋家唯一的小姐，备受家里宠爱，在这北平，谁人敢和着宋觉柯对着干，宋家在这北平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前几年因着宋觉柯留洋学习，汪祖炎才敢嚣张几年
　　而这场对峙的源头，却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戏服还未换下，就着这杜十娘的妆扮，看着台下，眉眼微挑，三分风流，五分惑人，倒是有那么几分祸国殃民的感觉。
　　“关你什么事，今儿我也是冲着这北平第一青伶的名头来的，你要是把人给我抢走了，我就把你房里的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变成活死人。”宋觉柯语气听似说笑，但是眼中的冷然却是让人胆寒，不敢再说一二
　　“是啊汪少，你这样让我们其他人怎么听戏啊，这宋小姐可是一定要青伶唱的！”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谁不想讨好这宋家，毕竟在北平，宋觉柯可是牢牢坐稳了这北平第一把交椅，掌握着一大半的通商口岸与经济命脉
　　汪祖炎知道今天这人他是带不走了，只得作罢，眼神微闪，心中有了想法，随即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四周都安静下来，就看着这宋家最年轻的当家人，
　　“你会唱什么？”宋觉柯玩弄着手里的皮鞭，并没有看着台上的人，似是无趣的问着
　　程颂淡定从容的应对所谓北平第一麻烦人的问题，谦和有礼，隐隐透着疏离“宋小姐想听什么，程颂便唱什么”
　　宋觉柯听着程颂二字，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所谓的北平第一美人“你叫程宋？是我的宋？”
　　“是一公一页的颂。”程颂很是认真的解释着
　　“那好，游园惊梦，”宋觉柯也不多废话，至于这程颂当年的一曲成名，凭着就是这游园惊梦
　　然而在座的公子哥小姐们自然是知道程颂唱戏有三不唱，一张扬跋扈之人点戏不唱，二靡靡之音不唱，这三就是游园惊梦不唱，而这宋觉柯却是占了两条，宋觉柯不经常听戏，自然不知道程颂的这些破规矩，好以整遐的看着台上的程颂
　　在座的都好奇这程颂碰上北平的小霸王，会不会冷然拒绝，这一静一动的二人碰上了，怕是吃亏的只会是程颂
　　“我唱，但是有条件，这全北平的人都知程颂有三不唱，最后一条便是游园惊梦不唱，宋小姐可答应？”程颂嗓音温凉
　　宋觉柯挑眉笑着打趣“可莫是要我带你回家就好，毕竟我怕把我家老爷子气出病来，然后给我找一大堆事~”
　　周围的人都笑了，这程颂遇上宋觉柯如同秀才遇到兵。
　　程颂耳根微红却是没人注意到，冷了冷神色对着台下的姑娘“这游园惊梦，我只给宋小姐一人唱”
　　一时间，四周安静下来，都好奇为什么，难不成是这程颂被宋觉柯英雄救美给拿下了？不至于啊，当初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为点游园惊梦，程颂都是看都不看的，如今这宋大小姐点了，竟是这样爽快的答应了
　　宋觉柯毫不避讳的看着程颂，二人对视上，终于，宋觉柯轻声笑起来，随即大声说“其它人都出去！”说完还给了程颂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去换装，宋小姐稍等”程颂淡淡地说完就到后台去了
　　本来都是看热闹的人，如今却是心知肚明的出去了，怕是过了今日没人敢点程颂的戏了，因为，在北平有了宋觉柯罩着，等于说可以横着走了
　　戏服换好，唇间轻点，眉目如画，一颦一笑尽是风情，好个程颂，难怪千金一曲，却是真真值得，宋觉柯自是听不来戏的，但是在程颂的表演下，喜欢上了听戏，赏心悦目的，雕栏玉砌红楼轻帐，此刻的一切都好似刚刚好，有那么一根无形的线为二人系上了
　　一曲毕，程颂微微俯身，抬眼看着宋觉柯，桃花眼一瞥，刹那间夺人心魄，薄唇微启“宋小姐可还喜欢？”
　　宋觉柯是何人，打小就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咿呀的东西，虽说没听懂多少，但是看着他唱倒是有那么点意思，思及此拿起手边的皮鞭，起身，“嗯，不虚此行，回见！”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见~”等看不见宋觉柯的人影，程颂才幽幽呢喃一句，好似在回答，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晚上回到戏班，班主才进来，身后的下人端着托盘进来了，班主脸色有些发愁，但还是笑着，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随即说道“阿颂，今日可是遇见宋大小姐了？”
　　“怎么了吗？”程颂和老班主这几年一路走下来，自然是知道老班主是为自己好
　　老班主指着下人手上的东西说“你回来没多久，宋小姐就派人送来这些，可都是上等的东西，一般难寻”
　　程颂瞥一眼那些东西，轻轻一笑，是挺珍贵的，一些护嗓子的良药，和一些西洋糖果，还附带了一封信，程颂好笑的拿过信，展信翻读，里面只有几句话，大概意思程颂是看懂了，自己这是被调戏了，轻笑一声无奈的摇着头，仔细地将信收起来，随即对老班主说“没事的，宋小姐比起那些公子哥要好应付许多，班主别担心”
　　“那就好，当初你入这一行，就担心你的脸会给你引来祸端，若是在这北平有了宋小姐的支持，阿颂你会好过一些”老班主给程颂提醒着，毕竟这两年冲着程颂脸来的富家子弟不计其数，若不是有些规矩，这孩子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啊
　　程颂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弱肉强食，何况是在这样的乱世“我知道的”
　　“那你早点休息吧，东西给你放这了”老班主叹了叹气，离开了
　　剥开了一颗糖果，放入口中，很甜，程颂脸上尽是柔和，将糖果和药与信放在一起，最底下还有一方锦帕，锦帕一角隐约可见一个柯字
　　看着抽屉里的东西，程颂终是目色柔和，轻轻地说道“甚幸”
　　另一边宋觉柯让人送了东西后也没多想，就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都堆了半天，再不处理那些老家伙又该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