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佳卿》风与云生

18、奉神仪式莲灯渡川3

　　菩提城，无垢河

　　廉贞和武曲坐在河边草地上，相隔五尺，各顾各啃着西瓜。

　　武曲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什么，廉贞呐，当时吧，是我错了。”

　　廉贞“嗯”了一声，眼神始终盯着河对岸的一块石头。

　　武曲见她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又道：“我不该用石子打那驳马的屁股的。”

　　廉贞：“嗯。”

　　“哎，不是。”武曲越说越激动，“我都跟你说了那么多了你好歹给我表个态啊。”

　　廉贞：“……”

　　于是廉贞总算站了起来，掸掉衣服上刚刚武曲说话时喷上来的西瓜籽，默默地拔出腰间玉笏。

　　武曲一见她架势不对，立马从原地站起身，缓缓后退，略带些颤音道：“姐，姐我错了。”

　　我去和我想象中的画面不对啊。

　　不是说好应该道完歉后两人就相亲相爱幸福美满了吗？

　　九州话本害人不浅啊！

　　由于心情有些慌，脚下没谱，一个不稳，武曲绊到一块石头，身体向后倒去。

　　武曲愣了一下，本能地一个后转身，另一只脚踩实地面作为支撑，顺时针一转把整个身体带了起来，挑了一个完美的旋转步。

　　武曲觉得自己刚刚动作挺好看的，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唉，我瓜呢……

　　武曲瞬间打了个寒颤，就见那块被啃了一半的西瓜稳稳的……砸在了廉贞头上。

　　有那么一瞬间武曲感觉就快要见到自己死去的母亲了。

　　廉贞默默地把西瓜从头上拿了下来，鲜红的汁水顺着发丝滑落到那张冷艳的脸上。

　　有杀气。

　　武曲觉得自己必须采取点措施。

　　武曲：“挺好看的，就跟那个那个什么美人出浴图差……不多？”

　　话说出来武曲自己都不信。

　　廉贞：“……”

　　廉贞把手中西瓜丢在一旁，笑道：“好看吗？”

　　杀气四溅。

　　武曲这厮偏偏脑子一抽，顺着道：“好看。”

　　“那好啊。”廉贞笑道，“我也给你弄成这样吧，对，西瓜的红不够艳，用血来吧。”

　　武曲慌道：“我觉得那不太好看。”

　　“没关系。”廉贞道，“我觉得好看就行。”

　　正在一旁画阵的破军听到这边武曲的惨叫声，道：“师尊，武曲好像要被喂猪了。”

　　柳扶风摇着折扇，手中动作不停，道：“破军，你要记住，打是亲骂是爱，廉贞的愤怒恰好证明了她深爱着武曲。”

　　破军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又道：“师尊。”

　　“怎么……”柳扶风刚一抬头，就被破军甩过来的一毛笔砸中。

　　柳扶风挑了挑眉，摸了一下鼻梁上残留的朱砂，颇带些危险意味道：“这是何意？”

　　破军很认真地回道：“亲。”

　　柳扶风瞬间觉得自己被一个孩子摆了一道，嘴角抽搐几下，合上折扇，放下笔，到无垢河边洗了个脸这才回来继续。

　　日近黄昏，七人来到无垢河边，柳扶风和破军正聊着天，见到七人到来微笑致意。

　　贪狼好不容易才同意把文曲放下，这才刚一放下，就瞬间被禄存和巨门从中隔开。

　　“扶风！”陆南卿喊了一声。

　　“殿下！”

　　凄惨至极的叫声传来，简直是听者不语闻者落泪。

　　陆南卿转头，就见武曲还在和廉贞周旋。

　　他都已经顺着无垢河和廉贞绕了几十圈了，还没把廉贞累趴下，武曲自己心里都犯嘀咕，这女人到底是主政还是主武？

　　于是他刚一看到陆南卿他们就喊了一句，顺势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不过他终究还是忘了几天前把他像死猪一样拖到廉贞殿里的那个人是谁。

　　只听陆南卿回喊了一句：“禄存！”

　　武曲顿觉脚腕一紧，绊倒在地，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左脚上缠了一条铜钱挂，更要命的是，廉贞已经抄着玉笏过来了……

　　“啊！！！！！！”

　　踏着武曲的惨叫声，七人走到柳扶风和破军面前，找了处地方坐下。

　　“呐，扶风。”陆南卿道，“你知不知道晚上这里有什么？”

　　柳扶风闻言有些惊讶，瞥了一眼景慕，见他没有反应，道：“有什么东西……殿下您这句话问的就有些广泛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你就挑里面最典型的一个跟我讲讲。”陆南卿有些急，往柳扶风的方向蹭了蹭。

　　破军瞥了他一眼，也往柳扶风这边蹭蹭。

　　“嘿。”陆南卿笑道，“你这小孩还知道吃醋？”

　　破军不满道：“我不是小孩。”

　　“我说你是你就是。”陆南卿道，“好了，扶风你继续。”

　　柳扶风笑了笑，道：“这可不能说，今晚的节目殿下若是早先便知道了就少些新鲜，而且。”

　　柳扶风咬字很重道：“某人应该会准备点东西，殿下耐心等等吧。”

　　景慕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柳扶风。

　　陆随单手撑着脸，静静看着景慕，似乎在想些什么。

　　天色很快就彻底暗下去了，月亮升出，细细密密洒了一地皎皎月光。

　　陆南卿扫了扫周围，没有看见自家木头的身影。

　　正想着他会去哪儿，身旁的陆随捣了捣自己，示意向天上看。

　　陆南卿半信半疑地抬头，这一抬，便愣在了原地。

　　自云山上，万千莲灯汇成一条明亮的彩带，从山顶绕到菩提城上方，盘旋下降几圈又呈蛇形蜿蜒到自己面前的无垢河内。

　　而无垢河上，亦有万千莲灯随波逐流，将整片河面缀得如同繁星点点，再配上周围的薄雾，整个无垢河畔简直犹如仙境。

　　人就是这样，当见到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场面时，心中就只剩下一句。

　　何如梦境，何为真实。

　　“好美……”陆南卿呆愣愣地问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柳扶风摇着折扇笑道：“用法力化桥引导莲灯在空中汇聚出一条道路，这种景象，也只有在菩提城才能见到。”

　　哪怕是所谓的酒池肉林，也抵不过眼前这幅盛景的十分之一。

　　林林总总的莲灯托着小小的火苗，寄托着众多人的祈愿，汇成这一方“天河”。

　　“各位！”

　　众人回头，便见景慕一个人提着十一盏莲灯走了过来。

　　“看吧，南卿殿下，某人会准备点东西的。”柳扶风轻笑一声，站起身，帮着景慕把莲灯发给众人。

　　陆南卿托着手里的莲灯，歪了歪头，问道：“这个怎么玩儿？”

　　“许愿。”景慕道，随即闭上眼，片刻后睁眼的同时，双手僵硬地把莲灯向上一抛，稳稳地抛进无垢河。

　　看着他的动作，陆南卿莫名有些想笑。

　　明明是座冰山，还偏偏努力想把自己变得温柔起来。

　　“我也来我也来。”武曲兴奋地捧着莲灯向上一抛，可就在即将落入无垢河的一刹那，廉贞突然捏了个法决，武曲的莲灯底座顿时喷出一股白烟，托着莲灯本身旋转着飞上了天。

　　所谓螺旋升天法力无边。

　　武曲恶狠狠地……瞄了廉贞一眼。

　　这个狠心的女人！

　　其他的几位也相继抛出莲灯，或许是因为有“每年都只在一旁观看谁知今年吃错了什么药”的景慕神尊亲自带领，今年的气氛明显要好很多，值得一提的是，在廉贞的莲灯落入无垢河的同时，武曲的莲灯也因为没了法力支撑落了下来，正好和廉贞的莲灯并排。

　　武曲、廉贞：“……”

　　这该死的孽缘！

　　陆南卿看着手中的莲灯，很乖很乖地闭眼，睁眼，抛进无垢河，隐在众多莲灯之中，不知会游向何处。

　　陆随走过来，问道：“许了什么愿？”

　　陆南卿白了他一眼，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罢，一阵难言的静寂。

　　“你是不是……”陆随突然说道。

　　“不是。”陆南卿很迅速地回道。

　　他们呆一块儿那么久，哪怕话没有出口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我就是……有点懵。”陆南卿道。

　　“你觉得一个懵就能把自己所有心思遮过去了？”陆随冷笑道，“陆南卿，我以为你自己把自己关了那么久已经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了，你不是一直……”

　　“闭嘴。”陆南卿低声道，“别说。”

　　你不是一直都在渴望能有个人陪你吗？

　　“就是因为渴望太久了。”陆南卿道，“我害怕……”

　　陆随就这样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在害怕些什么陆随自然明白。

　　平时看着陆南卿会动不动撩景慕几下，可若是真的得到景慕回应，就又会变得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哪里配不上他，害怕总有一天会面对的分别。

　　可若是就这样一直下去，真的就会好吗？

　　陆南卿停了好一阵子，才又低声道：“先就这样吧，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对，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