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面》落字诀

66、第64章

　　廖小怡听着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连连摇头：“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还想干什么？！”

　　“别吵，不然即使你是个女人，我也觉得那种闭嘴的方式更适合你了。”

　　廖小怡随着张敏中目光所到之处看去，才惊恐地发现这屋子角落，两个板着脸的男人身后，隐隐约约有一道坐在地上的身影，光线并不充裕，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却能看到那人一条腿上全是血，即使已经裹了一层纱布。

　　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否活着。

　　半小时后，一伙人匆匆地赶到金玲巷，他们的衣着十分普通，看齐来就像街头那些拉黄包车的车夫，但这些车夫不但行动鬼鬼祟祟，脸上还都绑了一块遮挡的布料。

　　这不伦不类的穿着十分像发疯冲进了城里的土匪。

　　“等下进去首要目标是救下小怡，其他人不留活口，更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谁，这次出来的事儿更不许上报大帅！都听明白了啊！”仔细一看，这十几二十人都围着中央一个年青男人，在他结束了这些吩咐后众人整齐划一地给他行了个军礼。

　　“都他娘的说了不要随便喊我，不要随便和我行礼！”年轻男人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随后从腰间抽出了匣子炮，“走！”

　　这一群人根本不知道等他他们的是什么圈套，但他们有信息能摆平对方，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心，自然是来自于他们手里的家伙和背后的靠山。

　　所以当他们走到金玲巷36号，在看见第一个人时二话不说就开了枪，但对方身手不错，竟然机灵地缩回了掩体后。

　　张敏中在听见第一声枪响之后就明白一切都乱套了，对方没有要谈判的意思，而是准备以武力踏平一切，这可和张易渊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中了圈套，卢程信是过来铲除敌人的。

　　“妈的！张易渊呢？！”他喊了一声，难得楼下打成了一片还有人回了他一句。

　　“参谋，人不见了！”

　　张敏中粗眉一扬，亲自跑动起来去找人，一边小心观察楼下的入侵者，那伙人简直模仿临海□□的穿着，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主心骨在什么地方了。

　　那群人的走动和进攻，都在有意思地保护这中间的一个男人，看来那位就是卢少帅？不过听说卢程信为人要强，不至于龟缩在他手下的保护圈之内才对。

　　吸引了张敏中目光的那位身份疑是卢少帅的男人正在楼下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跟随着自己的手下，四处寻找着他心心念念的目标，是不是还得被人推几下，心里越发不耐烦：“这些都是什么人？！快帮我找找小怡在哪里！”

　　“张，张先生，这些人的枪都是军用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绑匪！卢程信该不会带了自己的军队过来？那我们可真的要撤了！”一旁护着他的刀疤脸喊道。

　　“撤你个头！有认出来姓卢的在哪吗？！”

　　“暂时没有！”

　　“肯定是上二楼去了！”这个被称为‘张先生’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二楼的栏杆上缓缓吊出来一个被绑着的人。

　　“...小怡！”这张先生焦急地迈开腿就想上楼去，却被他的一众属下拉住了手脚。

　　“张先生！冷静！”

　　只见二楼的月光恰到好处地找到栏杆之外，廖小怡的整个身体都被推到了栏杆外面，一只手轻轻按在栏杆上，但手的主人隐藏在屋檐下的黑暗之中，仅仅能看见个轮廓。

　　不过这个被推出来挂在半空的女人的脸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比如自以为刚刚审问完‘廖小怡’，并且从对方那里得到情报的张敏中一行人，就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这女的是谁？！”张敏中死死地瞪着那个被绑在楼上昏迷了的女人，一股子寒意猛地从他心底里升起，随后一个冰冷的枪口毫无预兆地从后面探来，抵上了他这颗脑袋。

　　“张参谋，小女子的一场戏演得还能入您法眼吗？”这才是刚才那个‘廖小怡’的声音。

　　张敏中手微微一动，左手的拐杖还没握紧，就又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他身后走来，一脚将他的拐杖踢得老远，他只能慢慢地举起手，识相地停住所有动作，“...你们想杀我？”

　　“想是想，不过也不到我们动手。”‘廖小怡’慢悠悠地说着，“张参谋还是放下枪好，我们这些小虾米身手可比不上‘秃鹫’。”

　　张敏中暗自咬牙，手上的枪被他换了个方向，可就在这匣子炮在被他丢下的前一秒，他忽然右手一晃，眨眼枪被甩了起来，同时落到他左手上。

　　“小心！”‘廖小怡’飞起一脚踹向张敏中，站在周围的人匆忙闪避，枪声响起的同时，张敏中也被撂倒在地上，这一枪终究是打偏了。

　　“这老狐狸！”旁边两个男人立刻冲上前来将张敏中制服在地上，，‘廖小怡’走到这位还在挣扎的张参谋面前，冷眼旁观后者不甘心的喊叫。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廖小怡’走到被甩飞的枪面前，弯下腰用自己的手帕包着捡起，抬起的枪口从张敏中的脑袋转移到楼下，那被层层保护起来的男人。

　　张敏中看见这个女人用他枪的方式，顿时心中一阵不安，“你...！”

　　‘廖小怡’枪里的十发子弹不留余力地打出去，弹夹清空，她勾起唇角一笑，把枪扔回给张敏中：“这一回，就是张大帅也保不住你了。”

　　楼下响起几个人的呼喊声，夹在在枪林弹雨之间，落在楼上所有人的耳中无比清晰。

　　“张先生！！张先生！快去叫支援！张先生受伤了！！”

　　‘廖小怡’听到这个称呼，脸色竟然也一变，走到栏杆边缘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发现那些人叫中央那个蒙着脸的男人叫‘张先生’。

　　这怎么成了张先生？卢程信呢？！难道打错人了？！

　　“计划有变，我们快走！”‘廖小怡’一挥手，所有人紧急往楼下撤离，她走在最后，看见张敏中在地上努力扒拉拐杖的样子，抬手就给了那家伙的胳膊一枪。

　　“这是我替某人像你讨的债！人渣！”

　　“啊...啊！！陷害我...我他妈定要你们十倍奉还！！！”张敏中死死地按住自己流血的胳膊，盯着‘廖小怡’的背影恶狠狠地喊道。

　　“张先生！张先生你现在感觉什么样...”

　　“你傻吗？！怎么样你看不见？问个屁！快点！开快点！”

　　“我他娘的倒是想快，可这路很堵啊！”

　　张易渊隐隐听见周围有人激烈讨论的声音，但他的脚实在痛得让他脑子也开始一抽一抽地同，眼皮子沉得很，嗓子干燥，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大好。

　　但其实他还是想问问，张敏中怎么样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念城能从牢里出来了吗？

　　满身的疲劳开始发酵，不知从何而起，蔓延到他的手脚，他的头，连带着听觉也陷入了黑暗。

　　北京城参谋部本部。

　　今天参谋部内部人员的八卦话题又因为昨夜里发生的一件事而更新，张大帅终于对内部人员开始第二轮的清理整顿，而这一次，下手的还不是什么小虾小鱼，而是从身边的亲信开始排查。

　　不过张大帅对这位兄弟的态度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一次的事情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更何况那张敏中居然对张大帅几乎视为亲儿子的侄子动手，实在是很大的单子，包天的野心。

　　张敏中具体违反了什么军纪，到现在也没人能说个大概，不过被押送到牢里是必须的了。

　　苏念城衣衫褴褛，他全是美好的鞭伤，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这个上午他没被传过去继续接受刑讯审问，正怀疑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就听到走廊里有外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苏念城平静地眼中泛起点点涟漪，他艰难地换了个靠墙的姿势，腰板笔直，等待着接下来的变数。

　　带头的是两个看守，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双手被拷上的男人，这人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低着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要反抗申诉的意思，和他进来时没什么两样。

　　这一行人不过是迅速地路过，苏念城却抬起了头，轻轻靠在身后的墙上，上面正对着他的有一个小窗，下午的阳光倾斜着跑了进来，不小心洒落了一地。

　　苏念城缓缓地深处一只手，五指摊开，迟疑地用掌心‘接住’了那一点落到地上的阳光，莞尔一笑。

　　他想起了那个人，那片光，他捉到了。

　　张敏中被带劲审讯室，他的属下全部被拘留，张大帅亲自审问也只是得到一点断断续续的线索，昨晚发生了什么，打的是什么人，这些人都是吞吞吐吐。

　　不管如何，昨夜的事情造成的结果是他的侄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急救，张大帅气得能忍住没立刻解决掉这群饭桶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

　　“你们为什么要绑架廖小怡？！没有一个人，能给我准确的回答吗？！”张大帅一拍桌子，吓得周围的人心里跟着一颤，“没有就全都给我拉出去，军法处置！”

　　“...报告大帅！我有情报！”这位挤在人群中的兄弟一出声，所有人都扭头去看他，目光所含的意思分了很多种，但为了小命，他决定硬着头皮将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当然部分保留了。

　　张大帅从几个人那里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单凭这些并不足以定罪，被捕的张敏中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开口解释任何事情，那他只能期望他的侄子张海胜能早些醒来，说清楚些当晚的事情。

　　张海胜两天前的确有跟他提过那个叫廖小怡的姑娘失踪的事情，他不以为然，但也默许了侄子带他的属下去找人的事情，却没想到那绑匪就是他兄弟。

　　按照那几个私兵的说法，张敏中本来应该是去见卢程信的，但不知为什么最后过来并且率先开枪的是张海胜。

　　“你们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张应勇并不好糊弄，他听完后发现这个事情似乎缺了一部分东西，缺了一个带消息过来的人。

　　“这...参谋的情报渠道，我们怎么敢打听。”有人应了一声。

　　张应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昨夜打起来的两批人，忽而一摆手，坐回了他位置上：“退下吧，我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太严厉的处罚，毕竟都是听命行事，但是从这一刻开始，让我听到谁敢多嘴，就不用在北京城出现了。”

　　参与打架斗殴的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后，都一个接着一个沉默地离开了大帅的办公室。

　　张应勇揉了揉自己脑门，对这些破事儿真的十分头痛，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情报科今天提交上来的报告，看着上面的字，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门外的秘书早已等候多时，看见张应勇开门走出来，忙立正站好行了个军礼：“大帅，苏念城申诉自己的罪名了。”

　　“哦？这一个两个都在公家的牢里蹭饭吃，一开都装哑巴，非要被关了几天才能冷静说话吗？”张应勇背着手笑了笑，“那就趁热打铁，去听听我们苏科长还藏着什么事儿没告诉我，关于那个实验，关于...张易渊。”

　　这个名字从他口里出来，秘书反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大帅听说过一些流言？”

　　“呵呵，下面的人都把事儿捂得死死，我真要老实等他们，那听到的都是些被挑出来的东西，谁不喜欢看一手资料呢？”

　　铁门打开的声音有些刺耳，苏念城规规矩矩地坐着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情报科副科长李放明身上。

　　可这开门的人却没这么平静了，李放明瞪着苏念城那种始终不为所动的表情越发上火，但是时间紧迫，不容他多说，只能推了一个跟在身后的看守进去：“苏科长，张大帅亲自提审，你还不去把苏科长扶起来。”

　　苏念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跟随李放明的步子走到审讯室，张应勇已经在里面等了，后者见他过来，还露出了个放松的笑容。

　　“坐。”张应勇一伸手，抬眼看了看李放明等闲杂人，他们便识相地出去了。

　　“你现在可以说说，有人说你私下调查北京城军官私兵的事儿了。”张应勇脸上的笑容都没变，可这说话的语调却带着他本人个性的强势。

　　苏念城十分果断：“我在找当年苏家的真相，虽然很遗憾，我最后还是怀疑到自己人头上来。”

　　张应勇指尖蹭了蹭冰冷的桌面，少见地沉默了。

　　不得不说的是，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苏家的事情张敏中先斩后奏的事...不，应该说，那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如果不是他把证据摔在张敏中面前。

　　现在苦主找上了门，这件事情他也瞒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