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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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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闹哄哄的临海情报处的人压着几个据说是‘624’同伙的人,手电筒的光依旧在那幢房子周围晃了半个小时,最后一批做收尾工作的人也陆续离开。
一些被吵醒的好事者跑出来围观了半晌,见没有热闹可看,又屁颠屁颠地溜了回去。
而被惊动的记者们也没有收到什么料,只是草草地拍了几张照片,毕竟临海情报处不比临海警察署,没有公开事情的必要,且这伙人的出现向来能把记者吓得闻风丧胆——情报特务行事从来不顾人情。
你若是蛮横地说大义,他们就能更加蛮横地让你再也没法说大义。
早在他们刚开始撤退时,一个披着风衣的男人站在512号的斜对面屋里的窗边,一手拿着单边望远镜,一手拿着电话,事无巨细地汇报了整个过程:“...现在那几个人已经被抓走了,我们只要等报告就行了吗?”
“苏念城对我们已经有所怀疑,多半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那头传来一个人吐口烟的声音,“哎...你去带一个人回来。”
“谁?”
“余庆峰,他比较好审问,不过是个墙头草废物。”
苏念城带人回情报处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上头大骂一顿的准备,毕竟他是在完全没有得到许可就带人闯入租界,被外媒抓住了把柄就更不好搞定了,卢杰奇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扣上一顶‘教下不严’的高帽。
可是他今天回到办公楼,给半夜同样因为他的举动而被惊扰的李余岩对他私闯租界的事只字不提,只是吩咐了他要好好审问,很有可能取得什么一口咬定傅大帅的证据。
苏念城才想起前几日前早报上傅大帅病危的一篇报道,说得半真半假神神叨叨地。
现在从卢大帅这头采取的措施看来,这篇报道就算不是真的,也有某一位大人物插手的影子。
傅大帅总不会故意叫个记者来一本正经地宣布自己快不行了,位置空了下来,你们随意吧?
苏念城对这三方之间的博弈没多大兴趣,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今晚,或者明天,总之从现在从开始,他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
鱼已经游到他嘴里来了,但躲在暗处想吃鱼的那伙人却还没动手。
可以从陈树生他们身上炸出多少消息来暂且不提,因为在这四十八小时内,他们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
但无论如何苏念成都想再了解多一些关于那个秘密实验的情报,这不但是他本应该要去了解的一部分,更是他...
脑海中晃过的是张易渊掉河里醒来后,第一次看见自己时那警惕非常的目光,是那天后者堂在他身下,凑上嘴角来的轻轻一吻。
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让他看张易渊已经慢慢地不一样了。
“陈教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只要说出点关于‘计划’的事情,别的我打不了包票,至少你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一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在监狱的走廊里回荡,威胁中又带了点劝阻,可惜那个被绑在审讯架上挨了几鞭子的男人,依旧一声不吭。
苏念城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埋头写着他今天就要上交的行动报告,对于在自己面前被五花大绑的陈树生和旁边审讯员的举动充耳不闻。
又挨了一鞭子的陈树生咬着牙,倔强地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在低头的时候还莫名地看了认真写报告的苏念城一眼,对审讯员露出一抹镇定自若的笑。
阶下囚还嚣张得很!
审讯员接收到这挑衅的眼神,顿时一扬长鞭,想再给这仿佛在做什么美梦一样的家伙一个教训。
“停。”一直沉默着像在看戏的苏念城终于开口叫了一声,手中的钢笔在纸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他抬眸看了负隅顽抗的陈树生,转头对审讯员道,“辛苦你了,把剩下的两个人也提过来吧,我一并审问,你可以先去休息。”
苏念城站起来,将手上的钢笔盖上放好,才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陈树生教授,你在上月二十七号当天出现在阿狄斯画展企图盗画,当时还有另一拨更专业的家伙显然和你不是同道中人,但在目的上,和你是一丘之貉,可惜画你没到手,因为你还要躲避他们的追踪。”
陈树生一开脸色变了变,后来就干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念城也没在意,继而旁若无人道:“你不是不怕死,你只是认为我们不能杀你,因为你手里有重要的情报,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
碰巧审讯员揪着那两个帮忙绑架的男人进来,他刚把那些人推到门口就松开手,猝不及防被他的苏处长一脚踹了过来,直接将意图挣扎的蒙脸大汉踹到了门框上,其脑壳与铁门相撞的声音听得没有被波及的余庆峰同样头痛。
审讯员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突然暴起伤人的苏念城。
“情报处的人只要消息,从不讲究方法。”苏念城像是示范一样收回了脚后补上一句,伸手示意审讯员退下,一手抓起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嗷嗷叫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回到陈树生旁,将那男人的铁链挂到旁边的钩子上,斜眼看过来,“至于消息,你觉得张易渊先生会知道的比你少吗?”
陈树生的双眼微微睁大,他猛地想起了张易渊那个纰漏,虽然不知道后者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消息正确,这就够他担惊受怕了。
苏念城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陈教授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们的二重保障无非是有救援,但你们一群只会吐秘密的大喇叭,谁会来救你们?”
陈树生反而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
苏念城:“所以唯一没有被抓的那个人有钱有势,甚至可以调动足够多的人手来破开我们临海情报处的大门——这种人物,我一手都可以数出来。”
陈树生没有否认也没有应声,转而不屑地移开目光,气定神闲。
苏念城从左到右将在场这三个人一一看过,最后扔下了一句话:“我就看等来的是希望,还是灭亡。”
“苏处长,有人来找。”外面进来一个看守监狱的哥儿们,“那位先生说在您的办公室里等。”
能自动自觉到在他办公室里等他的人没有几个,苏念城心里有了数,让看守员看好这边的三个人,自己迈开腿往外走。
自动自觉且十分不见外的张易渊正端着杯刚刚在外面泡好的咖啡,稳稳当当地进了苏念城的办公室,正当他想把咖啡放到桌面上时,才被关上的门就再一次打开。
办公室的主人回来了。
苏念城开门后就看到自己办公室中戳着个显眼的大物件,那大物件手里端着杯冒烟的咖啡,头上少见地戴了顶帽子,帽檐一侧还能隐隐看到底下的白色纱布。
他顿时觉得此人必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脑袋上还圈着一溜白就出来蹦跶,于是无奈道:“张先生,头不痛了?”
那头张易渊走过来理直气壮道:“不过是起了个包,没什么大事,比起这个,苏处长一宿没睡辛苦了。”
咖啡的香气顺着热度萦绕在鼻尖,苏念城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张易渊,抬手去接,但是在摸到瓷杯手柄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极为自然地用食指拂过了他的五指指尖,有些痒。
苏念城最近对张易渊这个人都有点反应过头,所以下意识地愣住,端着那杯咖啡木在原地。
张易渊露出了一点蔫坏的笑——他的确是故意的,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老实人逗起来才有趣。
他没有被拍傻,只是今天早上醒来后,昏昏沉沉的脑袋中只留了一道香气,他就想起了这股香的主人,心血来潮地想来道声谢罢了。
只是话到了嘴边又不好干巴巴地开口,张少爷便从实际行动表达了,也不管别人是否明白。
苏念城还没完全从‘又又又被撩’的状态中回复过来,玩得不亦乐乎的张少爷就开口说:“其实今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好好地活着,我是有点后怕的。”
苏念城想起张易渊昨晚晕了过去的样子,轻声问:“...怕什么?”
张易渊心直口快:“那一棒子真他娘的狠,刚好是在头顶,怕秃。”
本以为会借此窥到一点张易渊心底想法,而正经问了的苏念城:“...”
纵然苏念城练就自己的定力许久,也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一手呼到张少爷的脑袋上。
丝毫没发觉自己后脑勺被惦记上的张易渊还想和苏念城打听一下那几个绑架犯:“陈树生招了什么吗?”
“半个字没说,审讯的都以为他是哑巴。”苏念城抿了一口热咖啡,眉头一皱,“他总以为会有人来救他。”
张易渊眼珠子一转:“他们那个地方应该还不是全部人都在,但昨夜这样大张旗鼓地一抓,剩下的也不敢探头出来了,一群丧家之犬,背后的大人物自然是想灭口,谁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救他们?”
“谁知道,也许是他们当中同样有权有势的人。”苏念城咽了口唾沫,略带奇异地扫了一眼张大少爷特质的咖啡,努力地过滤着口中浓郁的苦味,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如果你是侥幸逃生的人,你会采取什么行动?”
“灭口。”张易渊轻描淡写地脱口而出,表情毫无波动,这一刻的冷静与平静显得他与以前有些不同。
苏念城这一段时间一直跟在张易渊身边,素以后者的变化他是有所察觉的,但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个性与处事方式都发生这么显著的变化的。
非正常情况下或许有两种,一是受到了什么事的巨大影响,二是本人有意识地去‘纠正’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是我的话就一个不留,这才是保住秘密与自己的最好方法。”张易渊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很响亮,语气是状似初春的冷意,他说完后发现苏念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迅速露出了一个与他张少爷身份相配的笑容。
并且脸皮很厚地伸手将苏念城放下的咖啡端起来,恰好就着苏念城下嘴的位置浅尝了一口。
“嗯?苏处长喜欢喝多放糖的咖啡?”张易渊面不改色地咽下一口,很是一本正经,“我记下了。”
“...”苏念城目光落在两人同样喝过的杯子边缘,本以为是张易渊故意整蛊他,看来并不是。
就在两人打算趁机松一口气时,一阵沉闷的震动自地下传来,整个办公室都随之一颤,最显而易见的是张易渊手中那杯咖啡晃出来,溅到了地上。
张少爷坚定地说这绝对不会是他头晕手抖所致。
苏念城办公室的门难得有人来不及敲门就打开,那是李余岩手下的人,不过现在只顾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和苏念城:“苏处长!监狱里着火了!有什么玩意儿在地下炸开,不少处里的人和犯人都受了伤!”
“还真他娘有人来救?!”张易渊骂了一句,和苏念城毫不犹豫地往监狱的方向跑去,没有人知道这一次是救援还是灭口,但无论如何都会是一条线索的损失!
由于地板材质的原因,火势并没能顺着楼梯蔓延到楼上来,从这里往下已经被火墙阻隔,空气中弥漫着窒息和让人不适的高温,煤油的气味布满每一个角落,已经没有给人冲下去查看的可能了。
张易渊眼里倒映着这一片火海,脸色十分不好。
这已经是最接近得到消息的一条线索了,但是现在被一道大火拦住,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苏念城有些烦躁地吩咐其他人去将情报处围起来,避免有犯人趁乱逃跑。
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情报处派人进去清点损失的东西,由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是在监狱里面冒出来的,里面的犯人自然无辜遇难接近了一半。
更可怕的是被挂在审讯室里面不能动的两人似乎成了火源,火就是从这里烧到外面,他们进去查看的时候两人的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淡淡烤肉味平添一份恐怖恶心。
苏念城板着脸站在这两具尸体面前,身后跟着个插裤兜的张少爷,周围几个收拾场地的收拾着,谁也不敢过来打扰氛围阴郁的两位大爷。
张易渊歪头打量着被放在地上烧成了干的玩意儿,实在看得胃酸翻滚,一手搭上苏念城的肩膀低声道:“看来...情报处也不是铜墙铁壁啊。”
苏念城搓了搓指尖,叹了一口气,犹豫半晌才歪头过去低声回了一句:“其实我们还有一条线索的,不过需要你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