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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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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宽教授的出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宴会顿时露出一点上流社会式的鸡飞狗跳,不管是什么阶层,都有些舔着脸凑过去在大人物面前露露相的。
张易渊他们身边一下子空了很多,张少爷左右看了看,又扫了一眼以梁教授为馅越滚越大的人球,嘴碎了一句:“这伙人就不怕把人给吓跑,当人来动物园里看猴子的客人呢,吱吱个没完。”
“那些人非富即贵,张先生您可别说大声让人听见了,咱们吃不了兜子走。”席燕桐悄声道,目光却一转落到了在和自己母亲聊天的张锦玲身上,“...我问你件事?”
张易渊:“什么事?”
“你姐...是不是小时候在北京城旧街那边住过?”
“没有,在来临海之前,她一直和我在张家本家大宅子里关着当新一代花骨朵,哪去过什么旧街。”张易渊头也不回地说,猛然间,他还在胡乱晃悠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前方。
大厅中央挂着一幅黑白分明,风格大胆的油画,是他以前在国外也没见过的类型。刚才没能看见,可能是因为闲杂人等太多,又或者闲杂人等体态过于富贵,把这幅不大的画给挡住了。
画面上右边的黄白色和左边的红黑色仿佛将一幅画分裂成了两个小世界,强烈而惹眼,但这两种给人截然不同感觉的色彩又化为一双紧握着的手。
“那幅画叫什么名字?”张易渊眼皮一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席燕桐顺着他看的方向瞧去,之前这姑娘闲得慌倒恰好把大厅墙上的画都过了一遍:“哦...好像是叫《正义与罪恶》?不太懂它被挂在大厅是什么意思,这名字也莫名其妙。”
“呼,你苏处长的嘴巴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易渊有些无语,没想到事情意料之外的应了苏念城那张乌鸦嘴,这幅画真的被摆到了所有人眼皮底下。
席燕桐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随口回了一句:“张先生怎么知道?你碰过?”
脱口而出的闲话没经大脑,等她意识到自己挤兑了张易渊时,一回头,就瞧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张少爷笑着说,语气十分真诚。
不过乌鸦嘴苏念城可没有张易渊这么好过,他跟着那个男人走过了几条长廊,期间与后者接头的竟然有六个人。
也就是说这一伙人对于那幅画是志在必得,并且足以在会场上闹出不小的动静。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几个人的计划更偏向于明抢。
苏念城没有跟着其他几个人,他跟着的那个恰好就是带头那位倒霉鬼,计划有什么变动也可以先从这人的行动中看出点什么来。
这倒霉鬼在匆匆绕完了会场一圈后,便匆匆忙忙地走去了大厅。大厅人很多,那人忽然停在了大厅左侧的角落,张望四周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苏念城也看了一眼手上的表,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一分钟。
那人抬起头,看向一个没有多少人的方向,就在这时,正午十二点已到,整座建筑大楼楼顶上大钟敲出悠然旷远的钟声。
这个鬼鬼祟祟的人迅速地从衣服里摸出匣子炮,对准了不远处的大吊灯,就在他即将钩下扳扣的那一刻,一只手飞快从后面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狠狠按住他的嘴。
冰冷而锋利的铁制品反出一道映在他眼中的银光。
“嘭!”几声零散的枪声在钟声停顿了一下后突然响起,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少了一人的影响,舞台上的吊灯坠落轰然砸向地面,飞起一片片乱七八糟的玻璃碎屑,甩向四面八方。
宴会的灯光一下子熄灭,这个像西方城堡一样金碧辉煌的大厅顷刻漆黑一片。
站着的彼此虽然都看不清附近人的脸,却不难从阵阵惊呼中知道他们的慌张,玻璃杯盘子等东西叮叮当当清脆的落地声不绝于耳,很快有人将大厅一侧拉得结结实实的窗帘给掀开。
庆幸他们举办画展的时间是在大白天,外面的光照亮了半个大厅,可依旧驱逐不去手无寸铁的人的惧意。
张易渊和席燕桐依然站在原地,看见不远处躲在桌边的张锦玲和席夫人安然无恙后,前者就将目光落在了刚才还挂着一幅画,现在却已经空了的那面墙上。
果然是过来抢画的!在张大帅部下的宴会上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必定是另一位大人物私下默许。
“帮我照顾一下我姐!”张易渊对着席燕桐喊了一声,他知道后者有那个能力做这件事,自己也就飞快地挤进人群中不见了。
“啊?!喂!你...”席燕桐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已经不见了的画,若有所思地抿嘴,转身回去护着那两位夫人去了。
阿列斯画展的骚乱还在继续。
楼顶钟声的轰鸣还没有停下,这钟点简直就像是慢慢悠悠地倒计时,催促着在建筑里的人逃命。
长廊中的客人因为那几声枪响而大惊失色,而且长廊的设计就是为了规划画展的观赏隔间,所以一路上只有前后两侧有大窗户,光照十分有限。
大厅的吊灯坠毁后,走廊里的小灯不知为何也跟着阵亡了,一群人在光线微弱的走廊中挤开周围的人,拼命往一个人多的方向逃窜,张易渊紧跟在后面,奈何无法一下子冲出人群,只好跌跌撞撞紧追不舍。
但是前面那几个驾着画的人却并不是往出口方向跑,在人群中逆流而上,越走越里面,要不是他们动作蛮横,多半要被失去理智一样逃命的人给顺道挤出大门外。
张易渊看到他们在一个拐弯后,迅速撞开了通往天台的螺旋楼梯间,脚步声匆匆忙忙。
失策了,没来得及看天台有没有路!
张易渊满心着急地追到楼梯间,才踏上楼梯一步,就听见楼上传来两声枪响,回音随着这个圆柱体空间一层一层往下扩散。
他顿时停下脚步,手一把抓在楼梯杆上,抬头看着透过彩色玻璃,从上面落下来五彩斑斓的光,有些犹豫。
自己手无寸铁,跑上去难不成用牙来咬他们?
“...啊!”上面的惨叫声再一次引起他的注意,有一个人似乎滚下了楼梯,跌宕起伏的叫声持续了半分钟才停下来,并且撞击到了铁栏杆上,那种颤动通过栏杆一路传到张易渊的掌心。
接连的搏斗声在上面传来,那群人已经顾不得张易渊了。
暂时没被发现的张易渊皱眉,还是抬腿跑了上去:有搏斗声就证明上面有人拦住了他们,那他就更应该趁火打劫了。
没等他爬上几层,上面又是一声枪响,张易渊再往上看,隐约认出在上面以一打五的是刚才和他分开行动的苏念城。
苏念城似乎把那一身西装传出了几分军装的肃杀,不过动作就不那么斯文有礼了,抬手一拳招呼到最后一个大个子的鼻梁骨上,动作干脆利落,伴随着骨头错位的诡异声音。
他潇洒地摸了一把脸上沾到的血珠,无视掉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扶着栏杆探头往下看,招呼张易渊上去:“他们要把画带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上了天台,这里空无一物,天台边上站着的两个人竟然在他们眼前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
这什么情况?!为了画连命都不要了吗?!
张易渊和苏念城凑到天台边上往外看,就看见最后一个家伙揪着一条绳子荡到了对面楼,从外面踹碎了玻璃窗跳了进去。
张易渊自认为这次行动完了,这些亡命之徒他是没法子追了。
不等他感叹完对方的所作所为,旁边的苏念城已经把绳子拉了上来,卷成一团握在手里。
张易渊眼看着有又一个亡命之徒苏念城爬上了天台栏杆边缘,忙伸手一把按住:“靠,你他娘的也要随风而去?!”
苏念城抓开了他的手,已经一手拉着绳子在手腕上绕了十来圈,绷着绳子翻了个身到天台栏杆之外,开始身手敏捷地往下爬。
此人动作迅速,简直如履平地,同时不忘叮嘱一句:“我要把东西追回来,不能让别人发现这幅画的问题,更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你先回去画展!”
张易渊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念城身轻如燕地往下攀爬,最后竭力蹬墙,身体一晃,整个人就像钟摆一样掠到了对面,并且也踹碎了一扇窗户滚了进去。
这群人都他娘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咬了咬牙,只能憋屈地往回跑,心想能不能试着找张海旗问问,刚才那个陈树生都干了什么,却眼角一晃,瞥见在天台入口的上方,那座大钟底下有什么东西,幽幽地冒出了一个角。
张易渊踮脚观察了一下无果,只能迅速地绕到天台入口后方,发现这里装有有一条锈迹斑斑的梯子,大约只有他半个人宽,直直通往上面的大钟。
他伸手拍了拍这玩意儿,不少铁锈脱落下来,好歹这东西的结实程度不如树枝一样脆,便小心翼翼地上脚,这一脚下去,不知哪里就传出了让人发毛,拖长了调子的咯吱声。
“母亲保佑老姐保佑堂弟保佑...”张易渊碎碎念了一串人,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苏大处长保佑’,接着拉了拉没有任何保护的铁梯子,整个人爬了上去。
这地方的确有人来过,张易渊越往上爬就发现有一个和他一样不怕死的爬过这梯子,脱落锈迹的痕迹很新,他现在唯一怕的,就是上面会不会藏了个人等着他。
所幸的是,等他手摸上距离顶端最后一条铁,鬼鬼祟祟地探头上去瞧,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巨大的铜钟随着风轻轻晃荡。
铜钟底下有个干燥的大坑,那一幅在大厅里看见的画就好好地被放在那个坑边上。
原来那群人并没有将画直接带走,估计是等事后再回来拿,但是现在被他先一步找到,他却有了将画拿走的想法,就摆在这儿,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问题是刚才那番骚动必然把警署的人也吸引来了,门口堵着一堆人,他自己一个人出去都有点困难,更别提揣着那么大一幅画。
张易渊抓着画,好不容易抱着画用乌龟的速度挪了下去,然后又跑回了天台边上,因为他想到了那条绳子。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低头就看见苏念城站在原来破开窗户的地方探头出来看,张易渊挥了挥手,隔着老远喊了一句:“东西在我这里!”
苏念城低头看了一眼楼下已经密密麻麻把路都堵得水泄不通的人,冲他回喊:“你带着东西一起过来!”
“啊?!”张易渊看了看顺着栏杆垂下去比婴儿胳膊还细在风中晃荡的麻绳,咽了口唾沫,不由得再确认一遍,“用这个?!你丫在说什么梦话?!”
“快点!天台死了人,你在上面下去难辞其咎!”苏念城说着脱下了西装外套,在手上裹了几层开始暴力清理窗边的一些碎玻璃块,“别怕!先把画扔给我,我会接住你的!绳子的长度绰绰有余!”
“他娘的不怕才怪!”张易渊拍着栏杆低骂了一句,他也清楚现在自己不能被张大帅那头注意到,否则大帅要拿人,谁也拦不住。
这份犹豫也仅仅拉住了他半分钟,他开始学着苏念城的样子把麻绳一圈圈绕着卷起来,再爬到天台边缘,楼与楼之间的风吹得他直冒冷汗。
如果刚才苏念城的动作好比年轻小伙子,张少爷的动作就是七八十岁老人,速度和动作都极像,还是半截黄土埋上脖子那种。
张易渊的双手是必然不可能离开麻绳的,但又要拖着一幅不小的画,便只能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把画架在大腿上,双手环过画去抓绳子。
只要他动作幅度不大,小心些,画就不会掉。
高楼间的冷风拼命磨蹭着他的前胸后背,他感觉自己就像只被吊起来的螃蟹,就差没被风吹得翻个身。
经过这一次,张易渊就算本来没有恐高,大概也要被吓出恐高来了。
很快,他就下降到了比对面的楼还低一截的高度,手臂被麻绳勒得开始发红刺痛,张易渊尝试着单手抓画,在墙壁上蹬了几脚蓄力,想象着走这条路的的前辈的英姿,随即猛地晃了过去。
画被他一手稳稳当当地递出,眼看着就要到绳子晃动的角度尽头,张易渊当机立断地扔出了画,那幅画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在抵达窗边还有十厘米的时候被苏念城一手接住。
画没有掉下去,张易渊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头顶上有杂乱的谈话声。
“这都什么人...躺了这么多?!”
“快收拾一下现场,在张家的地盘上捣乱也不怕倒霉!”
看来是条子们已经开始整栋楼的搜查了,张易渊吊在这里是最尴尬的,你说往前吧,他不一定过得去,往后...好,往后这条路没得考虑。
他看见苏念城那边已经放下了画,双臂撑在窗边伺机而动的模样,也只能在心中默念一声,希望眼前这一切,包括窗边那个男人,不会是他人生最后的风景。
他抓紧了手中的麻绳,脚在墙上用力一蹬,整个人的面向很快朝向苏念城那一边,但是在快到绳子晃动的最大幅度的时候,他的身体朝向却不受控制地一歪,这大概就是训练过和没训练过的区别。
张易渊本想着又晃回去再努力一次,耳边陡然听见苏念城喝了一声:“松手!”
这绝对是带有气势的一声,还夹着不容拒绝的严肃,也不知是他被吓着了还是怎么,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个声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瞬间松了手中跟命同等重要的绳子。
感受到失重的同时,张易渊的心也跟着往上跳,一股力量狠狠地拽住了他的胳膊,随后整个人就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撞击力让两人同时往窗台下的地面砸去,苏念城有意识地一侧身,却没有放开张易渊,而是用胳膊帮撞上自己的人垫了垫脑袋,避免磕上地板。
张易渊被摔得晕头转向,好悬才听得见有人在叫他,当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还让人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我这辈子都不会觉得什么狗屁荡秋千青春活力又好玩。
张易渊边摇着头,心有余悻地看着窗外已经晃了回去的麻绳愤愤地想道,又扭头看了一眼在一旁忙着看他有没有受伤的苏念城,心里冒出些怪异的感觉。
“没事的话我们赶紧走吧,你和我都不合适在时候再露脸。”苏念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