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18章 ...

  •   张海旗嘴上说调查危险,但是隔天就托人把一份东西送到了张易渊手上。

      看来张海旗私下的动作可以很放浪,但是明面上的动作并不能太大。

      这份东西比较大概地说了一下苏家当时的情况,可能消息的确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压死了,就像这次黄国富的一样,泄露出来的仅仅是一星半点。

      苏家当年和现在的席家方家一样,三者并称北京城有钱有势张大帅部下的三大家,在经商方面很是有一套,有钱有权,说来生活应该十分安逸。

      但越是有钱有势就越容易触碰到容易掉脑袋的事情。苏家在外头打听消息的伙计不知道怎么就搜罗到了一道奇怪的消息,涉及到了其他两位大帅的利益。

      其实这在往常也不算什么事,三位大帅私底下都明白对方那点小心思,但是这一次十分不同寻常。

      这一次的横插一脚,居然直接导致了一场内部小型战争,祸及无辜者三十多人,中低层军官更是一下子被暗中撤职查办了十多个。

      眼看着三家就要正面碰上,这个节骨眼上,苏家突然一夜之间瓦解了。

      一夜之间苏家百来口人获罪,被打压的打压,锒铛入狱的悄无声息死在牢房里,没有人知道原因,苏家就这么没了。

      获罪原因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知道,虽然很有可能是张家当年式微,为了不让他让卢傅合起伙来元气大伤,主动砍掉了自己一只胳膊来避祸。

      但苏家到底知道了什么,也就随着苏家的销声匿迹同样消失了。

      张易渊从这份调查记录中只能推测出苏念城现在的举动很有可能是在查苏家获罪的理由,又或者说是找当年那个做出了这个决定的人。

      那么这里出现了一个悖论。

      处决苏家的是张家,按照军令状来说,苏家已经被张家清除,苏念城是怎么活下来并且跑到卢大帅手下干活?

      从苏念城北上的举动来看,他毫不忌讳他的老东家。

      “啧。”他揪着这份文档看了看,最后扔进了火盆里,用打火石把它点燃了。

      “张先生,我们该出发了。”敲门声传来,苏念城的声音很沉稳,即使他们今天去火车站不知道会不会被抓个正着。

      “好,我这就来。”张易渊看着火盆中迅速化为一堆灰烬的文档,扭头就走。

      可北京城也不是他们能久待的地方。

      火车站虽然依旧有人在巡查,认人的五个家伙却从第一天后就再也没过来了,大概是认清了从茫茫人海中认出两个人来,简直是徒劳这个事实。

      加上死了一个秘密犯人这种事,警察厅应了卢大帅的要求完全保密,再来就是或许为了一个捞了不知多少油水的副官,搞太大排场也不合适,毕竟外媒的狗鼻子还在自家门口嗅个不停,要是被挖出点什么料,那外国横插进来的压力可不是假的。

      自从昨天张易渊和苏念城在舞厅,私下一番人心隔肚皮的‘深切谈话’之后,张易渊就和后者没说过多少句话。

      对方对于薛仕铭的怀疑让他十分不爽。

      张少爷认定了苏科长就是个外表谦和,暗地里野蛮的男人,不撕破脸也只是为了合作。

      当然张易渊更希望的是日后有机会,能私下找人将这野蛮人套麻袋,拖去小胡同里揍一顿。

      张易渊窝在自己的车间里小歇,等他醒来后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等明天傍晚就可以到上海了,不过这一段长而疲惫的时间,让人感觉睡觉比做什么都好。
      他摸了一把脸,喝了点水,决定到包厢外走走,天似乎已经黑了下来,车窗外是一片化不开的黑色。

      车厢外的走廊异常安静,张易渊侧身倚在窗边,站在这个小过道中,听着车身传来有节奏的轰鸣,目光便落在不远处一片亮着灯的地方。

      看上去是一片小村庄。

      他看着那片缓慢移动的灯,入了迷。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将目标放到光亮的地方,像是本能一样渴求,但他无意中闯进去的路,却完全没有给他方向。

      原本他一个不愁吃喝的张家少爷,主动退出了北京城老家那块各处攀比的地方,打算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一辈子算了。

      现在却总有人冷不丁地拿刀子扎他一下,让他清醒地知道他自己走在钢丝上,丝毫马虎不得。

      他自己或许没有那么多讲究,顶多就是自己藏起来过一辈子,但现在压在自己肩上的,更重的,是薛仕铭的付出不能白费。

      张易渊揉了揉太阳穴,想让揪个不停的脑中那跟弦稍稍松开来,转身回头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一个穿着长衫马褂的人从苏念城的包厢里走出来,似乎颇为着急地往前面那一节车厢去了。

      他一挑眉,看了看苏念城包厢只剩了一条缝隙的门,不知怎么就升起一点点好奇:这家伙在火车上遇见了熟人吗?

      北京城是这家伙的老地盘,这的确有可能。

      张易渊几步走了过去,想要八卦一下,当然驱使他做这种闲得蛋疼的举动的,大概是因为他对刚才那个走出去的人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

      只是没想到他刚把手搭在门把上,三个隔间外的厕所就恰好有一人走了出来,并且提高了点声音问:“张先生是想找我吗?那也用不着夜袭吧。”

      苏念城居然没有在包厢里!

      “你...刚才有外人进去了!”张易渊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苏念城也皱眉快步走了过去,但撞入他们眼中的不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而是两包用麻布扎紧的东西。

      但它一根起了火星的线头让人不用多想:这是两包已经被点燃,而引线仅剩半寸的炸/药包。

      在那一瞬间,张易渊的脑子近乎空白。

      “...走!!”苏念城吼了一句,声音在车厢间炸响。

      此时的引线已经没有办法灭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这两包炸/药看量足以轰掉半座桥,这么一小节车厢后果可想而知!

      一节车厢的长度并不长,两人几步就跑到了前面连接上一节车厢的地方,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车厢与车厢之间固定的铁闸居然已经被人弄开了,现在隔了一段一米五左右的距离,而这个跨度随着后面车厢失去动力而逐渐加大。

      张易渊是走在前面的,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他压根没有犹豫,一个跨步恰好跃到上一节车厢,他勉强站稳,险险抓住了车门上的把手。

      就耽误这么一下的空挡,两车厢之间的跨度已经到了两米多。

      苏念城单靠跳已经很难安然无恙地过来,而掉下去的结果,就是被后面依然有前行惯性的车厢在铁轮下,碾压成比纸片还薄的玩意儿。

      当下张易渊一手勾住了衔接的门边,一手拼命伸长,朝苏念城喊道:“快!跳过来!”

      再怎么样也比留在原地炸成灰强些吧!

      就在苏念城奋力一跃的瞬间,张易渊突然感觉到自己边上站着人,借着余光一扫,便看见一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苏念城!

      ...他娘的!

      张易渊只来得及想这一句,就一个纵身,猛然将扑过来的苏念城撞到一边,枪声与爆炸声同时响起,两人的听觉在巨响中瞬间被剥夺。

      在一片轰鸣声中,苏念城只能看见对面车厢上的一个戴帽子的人,朝这个方向开了一枪,子弹擦过张易渊的肩膀,带起一片血花渐到他脸上。

      随后一阵猛烈的气浪从背后冲撞而来,直接将他们两个掀飞,他们所在的那节车厢被炸得蹦了起来,淹没在浑浊的明黄色火焰中,连带着后面的一连串车厢侧翻,脱离了铁轨,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节撞上一节。

      苏念城只觉得在爆炸的瞬间,后背和腰侧一痛,所有的知觉便立刻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张易渊在噩梦中徘徊了许久,想要挣扎却又被拽了回去,反复数次,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昏暗,像是和什么人玩命地打了一架,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不疼的。

      等意识回笼,却是更惊恐地发现自己耳边有一道灼热的气流不断拂过,而他的怀里...正抱着个活生生的人。

      ...原来梦里胸口碎大石的大石就是这家伙,怪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苏处长?苏念城?”张易渊试图轻声叫醒这个压死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人,甚至想伸手去推一把,却不想左手一动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掌下摸到的是一把泥沙夹草根。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张易渊念叨着开始给自己储备翻个面儿的力量,当然也不会忘记催促上头那块‘巨石’起来,“苏念城?我说你还醒着吗?你...”

      压在他身上的苏念城却只是语气模糊地嗯了几声,无意识地往下一低头噌到了张易渊的脸,后者顿时浑身一僵,随后伸出了右手摸了他的脸一把,十分光明正大。

      “苏念城,你...头很烫啊。”张易渊皱眉,无比艰难地把苏念城推到一边,自己支起上半身,又把右手按回了后者的头上,灼热感让他在冬日的寒夜中一时不能习惯,忍不住缩了缩,“你怎么烧起来了?”

      好端端地被冷风吹了吹这家伙就病了?空有一副好体格顶什么用,还不是跟他这少爷一样没用...呸!这不能作对比。

      张易渊在心里如此吐槽道,一面四处张望寻找有人住的地方,不管怎么样,他得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待一晚上让这家伙休息。

      但是他才纠结起来,就发现自己左手掌心有一片带点粘性的液体,地方太暗,他也看不起是什么东西,只能凑近闻了闻,那是一阵血腥味,异常刺鼻。

      他总算明白苏念城为什么会烧起来了。

      “喂,你哪里痛?”张易渊摊开那只沾血的左手有些无措,他也不敢随意去摸苏念城,只能用右手拍拍对方的脸,可惜后者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叫了半天人家也没个回话。

      他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苏念城的衣服口袋,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直到摸过了钥匙手帕,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玩意儿,才在裤兜里摸到一个方形的金属物体。

      摸索着打开,是一只打火机。

      一小簇明黄色的火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张易渊这才看见,他们似乎滚进了火车轨道边上的小树林里,周围的树也不高,地上都是被一层浅霜覆盖了的草根,由于他们俩的存在,至少他们脚下这一片已经化掉了。

      让张易渊更不安的是,苏念城身下那一片全是血,要不是前者穿的是深色的长衫,恐怕这会儿身上被沾染的那一大块更明显。

      张易渊蹲下来看了看,发现苏念城的后背和腹侧都有一道长条形的切伤,后背那一道差一点就划上脊梁骨,腹侧那一道有点深,他不知他们躺了过久,那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即使他没有真正地学过医,也知道这样下去苏念城必定会失血过多致死。

      张易渊看着苏念城一改往日精明,变得一片惨白的脸,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在长衫夹层里拿出了个细长扁平的铁盒。

      打开后,里面所装的赫然就是一小支他实验室里那种浅黄色的注射剂。

      他本来将这东西带上北京城是为了方便获得什么重要线索,核实药剂成分的,却没想到中途这么一遭,虽然他从来不相信这玩意儿对一般人真的起作用。

      只是苏念城现在的状况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好歹有那个实验者的例子摆在那里,试试也无妨。

      于是张易渊将针头的保护壳取下来,一手点着打火机,一手把浅黄色的药剂打入苏念城的一条胳膊下。
      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消失,张易渊目光紧盯这苏念城的脸,他知道药剂一旦入体,在十分钟之内就会有所反应,结果是好是坏,现在全凭运气。

      这药剂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无效的话就等于是毒药,十分钟内也会毙命。

      “苏念城,你他娘的最好能捡一条小命回来,小爷可不想大半夜地和一具尸体在外头吹冷风...”他干脆把打火机关了,在寒夜中安静得只剩下表盘里秒针走动的声音,仿佛这片天地真的只有他一个会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因为他那句骂娘的屁话刺激到了苏念城,又或者是他第一次这么勤勤恳恳地祈求来了一次狗屎运,他掌心下只有灼热温度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擦过他的手腕。

      张易渊猛地低头,一种劫后余生和另一种更加真实的恐惧彷徨夹杂在一起涌上心头,堵得他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他打开打火机来查看,虽然还不明显,但苏念城腹部伤口的出血量已经减少,后者皱眉的表情和闭上的眼睛都在微微跳动,彰显着主人的顽强生命力。

      药剂是真的,经过他改造之后,对一般人也起作用,他本该高兴苏念城的小命得以吊住,但是...

      张易渊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却依旧不能让他冷静下来,那支已经空掉的注射器被紧握在手心,冰冷刺骨。

      如果事情的泄露程度已经出乎了他意料之外的话,之前把实验者杀人灭口这种事,或许只是一个开头,有一,就会有二。

      “嗯...”苏念城不知说了什么,手一转迅速地捉住了张易渊因子弹擦伤不好动作的左手手腕,就要往自己脑门凑去,后者被他抓得龇牙咧嘴,低下头来白了他一眼。

      “嘶!手要断了!你个混账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张少爷怒道,半晌轻轻扯了扯胳膊愣是拔不回来,大概是因为他手凉,苏念城将其当成冰袋了,捂脑门上降温。

      张易渊也不好和那个刚从鬼门关走一趟的伤患拉扯,最后十分无奈地挨着苏念城,不顾一股子血腥味径直躺下了。

      随他吧!等小爷睡一觉歇会再说。

      等张易渊也陷入半梦半醒之间,那个在发烧挣扎的男人却眉毛一拧,睁开了眼,伴随着已经微亮的天色,目光落在旁边那张侧对着他只剩一个五官轮廓清晰的脸上,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随即又慢慢闭上了眼睛,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一抹凉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