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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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意识中，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场意外。人们来来往往，皆擦肩而过，从相遇，相识到相知，太多的细枝末节促成一个个不可挽回的时间和地点。 ——《？？？？》
第1章
白色的房间内充斥着让人不大舒服的消毒水味，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冷意，显得干净简约却又缺了点生气。
桌面上陈列的瓶瓶罐罐摆放得有点过于凌乱，酒精灯余温尚在，这场实验结束并未多久。
除此之外，长桌的另一头还有只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白老鼠，小家伙在里面看不出一点疲态，偶尔用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瞧着坐在桌边的人。
那人五指修长，握着一支钢笔在白纸黑字的实验报告表上做着记录，如果这小东西看懂博大精深的方块字，那它就会认出这方方正正的几个字：无明显反应。
但是这个前一秒还安安静静写报告的人突然手一晃，看了一眼被放在桌面上明显是小心保护的手表，随后站了起来一手把手表捞进怀里，匆匆忙忙将实验报告塞进抽屉，锁上锁，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就出了门。
大门关闭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传来，桌上的小东西吱吱叫了两声，在巴掌大小的笼子里四肢并用欢快地溜了一圈，乌黑眸中映着桌面上并排放一起的空针管，以及一支装着浅黄色液体的针管。
三天后，临海。
在国内各地军/阀明争暗斗所导致的政局摇摆不定之下，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上演武力活动，但临海这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却因为大块的外国租界，在表面维持着一点摇摇欲坠的安宁，也正是这各方交汇的独特，临海变成了一片缓冲却又暗地竞争的地带，经济发展越发病态繁荣。
这里一家茶馆经营得风生水起，这块地属于北京城傅大帅的管辖范围，即使平日没有出什么乱子，他们仍然派了不少人在大街上巡逻，而这茶馆除了有中央政府高官的照看外，自身规模大资金充足，倒无人敢闹事。
这天下午两点半，一辆黑色车准时地到达了茶馆门口，半晌后车门推开，一只穿着颇为讲究的皮鞋的脚落了地，里头的年轻人下了车，门口不知何时就已经候着的茶馆伙计眼睛一亮，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张少爷来啦！今天还是分秒不差啊！”这伙计微微弯腰帮着关了车门，笑道。
这伙计口中的张少爷生得一副好相貌，一身穿着打扮着实应了这个称呼，可内衬的毛衣外与纯黑色大衣让这位少爷看起来并不属于花天酒地的类型，倒像个已有事业的稳重年轻老板。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刚刚从工作中脱身出来，还没来得及剥下这身古板衣裳。
张易渊微微一笑，在衣兜里夹出了一张钞票给对方。
伙计接过了钱，笑容更深，已经抬脚往里头带路：“张少爷这边请，那位置我给你留着呢！”
在这种大多数人都西装革履，看会自动放影戏画布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依旧钟爱听戏了，国内以前那种随处可见的戏馆在城市中实属难得一见，而这一家有着雄厚的资金背景的听戏茶馆，在竞争日益减少的情况下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伙计带着张易渊去的是茶馆的偏厅，说白了就是一般人家听戏的地方，这里保留了戏馆最原始的样貌。没有金碧辉煌的西式大吊灯，没有软垫沙发椅，有的只是四方桌长板凳，青花茶壶碗口杯，几支旧曲子，一把好嗓。
这也体现了老板的生意头脑，茶馆所面向的客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够他赚得盆满钵满。
张易渊大概是个特例，背后的张家虽然是临海的一个庞然大物，他却格外喜欢一个人挤到这茶馆的角落，静听着台上人唱戏，反正他以他这一身行头，周围也没人敢和他搭讪。
“樱散零乱...花已尽...”
台上传来戏子的婉转哀叹，张易渊端起桌上冒着烟的热茶抿了一口，清茶中特有的甘甜在空中席卷开来，唇齿留香。
感受着一份特有的闲适，张易渊不禁弯了嘴角，脸上露出一点放松的神色。
突然，一抹暗红色晃来挡住了他的所有视野，让人不由得抬眸一看，挡住他的竟是一个身着旗袍的女人。
不得不说这位绝对是个美人，一对柳叶眉微挑，清澈见底的眼中暗含笑意，朱唇划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身剪裁得体的暗红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时髦的双蝶领扣之上的一抹白颈引人遐想，茶馆中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打转。
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在此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时他们碰到一处，打量的人就更多了。
“不知可否与先生同桌？”美人一笑百媚生，这美人的笑容是直冲着张易渊来的，后者作为一个风流不下流的正经人，硬是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起身为对方拉出长凳。
“请坐。”
身为一个没毛病的大好青年，张易渊对突然与一个美人同桌这件事感到分外自在，但在地方突如其来的艳福总是伴随着横祸，更何况美人还双眸秋波流转直往这边瞧，他不禁轻咳一声，头一次没有率先搭讪，而是低头抿茶来掩饰自己的些许不安。
旗袍美人显然是看到了张易渊略微躲闪的神色，随后轻笑一声，眉眼间生得万种风情。
张易渊已经懒得管这女人是不是故意打趣他了，一杯茶过后，坐在边上的旗袍美女再没有别的动静，他也渐渐适应了下来，神色放缓。
却不知那旗袍美女忽然用食指轻敲桌子，红唇一开一合：“先生，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张易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什么事？”
“我想我很需要你。”对方想了想，打量着他幽幽地说。
张易渊咽了口唾沫，在那女人的暧昧注视下忍不住往歪处想：这隐晦又露骨的话是想表达什么...纵然你天姿国色，可我们见面三杯茶时间都不到，进展会不会快了点？
他今天进的...是茶馆吧？
“还请张先生多给我些信任。”没等张易渊从迟疑中回过神来，旗袍美人就吐出了一句让他更不安的话。
张易渊正想问点什么，却看到旗袍美人本来含笑的神情一变，他心头也跟着一跳，随后看到这娇滴滴的女人一下子从随身带的精致小包中摸出一个体积颇小的东西指着自己。
他定眼一看...居然是把改装过的轻便型匣子炮！
“蹲下！”旗袍美女柳眉一扬，大叫一声，方才的娇柔妩媚瞬间消失无踪，那一身英勇之气似乎恨不得震退半尺之内的妖魔鬼怪。
而张易渊几乎是本能地抱头蹲下，还差几步就要钻进桌子底下去了，那动作是要多迅速有多迅速。
混乱的枪声在他蹲下后立刻响起，红袍美人手持一把小巧匣子炮准确而迅速地击毙突然冒出的一干敌人，一手居然还能扯着在地上挪动速度堪比九十岁老大爷走路的张易渊往外撤。
这位张少爷蹲下去之后就没敢站起来过，耳边尽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尖叫，他挪着挪着就比一直掩护他逃跑的旗袍女人溜得还快，但是在即将走出偏厅的连廊之时，两条粗壮的腿就立在他面前，宛如精钢铁柱堵在了门口。
张易渊缓缓抬头，看见一胳膊有他大腿粗的大汉朝着他脸就是一拳挥来！
张少爷吓得一哆嗦，顿时使出一招懒驴打滚险险避过，后面赶过来的旗袍美人直接就用匣子炮底部砸向对方头部，凶悍程度堪比挥舞着一根铁锤，下一刻就是一扬白腿揣上了对方的胯/下。
“！”张易渊被这姑娘果断狠辣的‘致命一脚’惊得脸色有些发白，颇为同情地看着地上嘶叫得惨烈一边打滚的大汉。
旗袍美人一把扯起张易渊，一边往外走去：“快上外面的车！窗帘拉开了的那一辆！”
张易渊跑出茶馆，此时门外已经和茶馆里一样乱成一团，一伙人自顾自忙着逃命，其行动之迅速，方向之准确，可见这里的人民一直生活在这种奇特的水深火热之中。
他一眼瞧见马路对面有一辆拉开了所有窗帘的车，来不及张望，跑到那车子边上将门一拉，立刻钻了进去。
“咔嚓！”张易渊刚坐稳，旗袍美人就打开了车门，一脚踏进车里，发动车子。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张易渊看着四周慌张问道。
“啧。”旗袍美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只是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后面赶过来的人，咬牙切齿道，“不过出来接个人，居然中了埋伏，大意了。”
话毕，她就一脚踩下油门，开始向张易渊展现她造诣不低，能直逼人哭爹喊娘铭记一生的飙车技术。
对于一个似乎手仅有缚鸡之力的张易渊来说，接下来的过程堪称在鬼门关徘徊，期间多次转弯刹车，他都想把自己牢牢地黏在位子上，却依旧避免不了和车窗亲一口，再和前座位后背来个磕脑袋式的夫妻对拜。
张少爷一脸生无可恋地抓紧了扶手，就怕下一个转弯自己会被抛出去，而后啪嗒一声含恨落地。
紧接着急刹车声响起，张易渊便来了个猛虎扑食，把前座位抱了个满怀，但不等他抬起头，那旗袍美人就抛出了一句让他感觉牙疼的话。
“该死！我们被包围了！”这女人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有种莫名的严肃，“恐怕要暂时委屈一下您了，张先生。”
张易渊听到最后那一声称呼眉头一皱，但是当他抬起头来时已经变成了满脸的强装镇定：“...怎么个委屈法？”
“您只要呆在车上不动，相信我，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旗袍美人语速飞快，还不忘从副驾上拿起一件长呢子大衣，将她一身显眼的暗红色旗袍掩去。
“你...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张易渊脑子被卡了半天，总算挑出了个有点用的问题。
“坏人。”旗袍美人莞尔一笑，十分俏皮地说道，等张易渊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撒腿小跑拐进了一个小巷，失去了踪迹。
张易渊嘴角一抽，对于那姑娘逃跑的速度表示无语，同时看着四面八方已经围过来的黑色轿车，以及皆手持武器身份不明的人士，眼眸一暗，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五指慢慢收拢，直到握成了一个拳头。
与此同时，和北京城傅家人旗鼓相当的卢大帅的直系情报处，走廊白绿相间的地板中回荡着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一个身穿灰色秘书制服的女人快步往前面不远处的办公室走去，怀里夹着刚从档案室里拿的一叠旧档案。
这个女秘书走到门前，急促地敲了敲门朗声道：“苏科长。”
“进来。”办公室内传来一声回答，秘书这才一拧门把，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连一叠小小的便签都一丝不苟得像是刚整理过，女秘书口中的苏处长此时正微低着头翻看桌面上的东西，一身黑色制服将他的身姿突显得更为挺拔，立领整齐得一板一眼，虽然是坐在椅子上，却比站着的人都要多一分气势。
“苏科长，这些是按您要求拿的档案。”秘书将档案放下，那头的男人也不过是轻轻‘嗯’了一声。
女秘书不敢久留，看了一眼这个英俊却气场逼人的苏科长，忙低头转身出去。
苏念城伸手去拿那叠档案，但是不等他翻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听着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苏科长，1259线有一个电话请求你接听。”
苏念城一抬眼，吐出一字：“接。”
“苏科长，我是57。现向您报告，212号车拦截失败，车主上了另一辆车逃跑了。”这把接上来的声音失真得有些厉害，显然是二次录音的播放。
“好，先撤回来。”苏念城顿了顿，轻声道，“尽快查清车主上的车是哪一辆。”
他率先挂了电话，站起身一手撩起衣架子上的黑色大衣，将其抖了抖穿上，细心地整理衣服后才开门走出去，随便拉住一小秘书道：“告诉刘秘书，我出去一趟，有电话就先帮我接了。”
苏念城实际上是十分悦耳的，尤其是这厮有意说某些带有什么意思的话的时候，这把如乐器敲击的声音往往具有欺骗性，这会儿那个小秘书有些欣喜又紧张地看了苏念城一眼，赶紧应了一声。
“麻烦你了。”苏念城忽然一笑，很浅，却瞬间就让他脸上那股淡淡的疏离感散去。
“不，不麻烦。”小秘书连连道，可等她抬起头时，苏念城已经从大门出去了。
在临海有一块区域都是富人的别墅，这里大概是两位大帅涉足除租界以外最少的地方了，这年头的富商大多有钱有势，兜里金灿灿，背后必然有座山。
不过具体是盘踞国内的三座大山中的哪一座，就是见仁见智了。
换而言之，这里也是最能够掩人耳目的地方。
苏念城的目的地，正是这其中的一间别墅。
他将车停在一栋二层连着一个大花园的别墅门前，坐在车里侧头看了一下别墅二楼走右手边的窗户，确认了窗台上摆了两盆新鲜的兰花，才开门下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