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息录》周梓川

31、魔国门主—敖烬（30）

　　哗然声响彻山谷。“两千年前，魔君寒池叛离天族，千年间聚集七恶之源，以座下七国门主掌控整个妖域鬼界，甚至染指人间引发战乱，企图与天族分庭抗礼。一千年前，七国门主随魔君寒池进攻九重天空台……”

　　壁画再次根据敖霜所说内容发生变化。

　　“魔君寒池和七国门主出自神族，为了摧毁九重天空台，魔国门主将百万大军分别藏于七重幻境世界之中。一夕之间，西方佛国，人间以及九重天被战火和死亡所笼罩。当时没人知道，如果魔族主宰了六界，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壁画逐渐变成天魔大战的血腥场面，早已深陷其中的三府仙童第一次直面千年前这场战争，脸色不由各异，长生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七名同样面目不可辨别之人，他们分别牵制住了各自代表魔国门主的七种图腾，象征在天与魔的斗争中，双方保持着势均力敌的局势。

　　长生在妖域中曾得知，身为魔界圣女的虞城在关键时刻倒戈，加之妖尊不听多年来潜藏敌营一朝爆发，才使得战局出现了转机。他当时根本没有深入想过，一场原本难料输赢的战争局势，真的只靠两人就能转变吗？

　　敖霜接下来的话拉回了长生的思路，“一千年前，天空台七名上神为寻找对抗七恶之源的力量而几经生死，终于凭借他们的努力，克制魔国门主的力量得以出现，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为胜利倾斜向天族做出了充分准备。”

　　敖霜环视众仙童，“然而天魔大战后，七国门主奉魔君之命，各自隐藏在六界的不知名处，为了寻找到魔国门主并彻底消灭，七名上神合力进入魔族力量发源之地——魔国，但至死他们也未能离开。后来天族不断派人前去寻找，却毫无任何线索可寻。”

　　壁画的影响消失，每一名仙童脸上均闪现出失落，痛惜，进而暗暗下定决心的模样。风息有些好笑，“哎长生，你发现我姑姑这番话特别具有迷惑性没有？她平时可是宁可多走一步路也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人，看来还是爱情的力量改变了她……唉，女人啊！”

　　长生陷入自我放空没有理会他，风息却感到一双杀人的目光笔直的朝自己投射。

　　看来他刚才的调侃被自己的姑姑一字不差的听到了，敖霜的眼神冰冷的剜过他，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清楚，如今的天族并不太平。魔国门主已经重新出现在天空台，三十年前发生在上届邢王身上的事，前不久断崖山的祸乱，以及今天在场的某位仙童身上的亲身经历，都说明魔君已经有了苏醒破除封印的可能。”

　　整个断崖山哗然之声再起。

　　紧接着，敖霜云淡风轻的从坐台上走向虚空之中，脚下的木屐撞击透明的空气发出规律且动听的声音。

　　“你们其中有些人的父母肯定告诉过你们，断崖山的主人是魔国门主敖烬的亲生妹妹。没错，敖烬是我哥哥。但那又如何？”

　　敖霜目光如寒冰般犀利，“在绝对的忠诚面前，亲人，爱人都是虚无。若无法摒弃这一点，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配称为天宫的战士，更加不配生活在天空台。”

　　鸦雀无声……

　　“不久之后你们将迎来大考，断崖山的考核方式只有一个：战！但我们告诉你们的是，此次大考的成绩将关系到决定你们未来。天帝陛下决议，将选取七名仙族少年，继承千年前七大上神之遗志，以绝对神族的姿态，应对未来六界随时会出现的危机。”

　　话音未落，鼓声响过三声，九名黑衣仙侍齐声呼唤：“巳时过，课毕！”

　　待众人离开断崖山，黑衣恭敬的走到敖霜身侧，“天君，云爻殿传来旨意，请您过去商议琼台宴事宜。”

　　敖霜神色放缓，脸上未着纤红却明艳非常，“知道了，待我换身衣服。”

　　“属下说句忤逆犯上的话，天帝告知您只需要向仙童传达大考与天将七子选拔挂钩之事，但您却将三十年前上届天君之事……陛下恐怕会不高兴，毕竟……”

　　“黑衣，你有没有发现，天帝陛下从没对我发过脾气”敖霜陷入自我的情绪中，黑衣习以为常，仅仅是恭候在一旁。

　　“那是因为您心系陛下，从未行差踏错。”

　　敖霜眼前闪过长生的脸，仅仅是瞬间。

　　“是这样吗？”她荡漾的笑意中有千般娇媚，却深藏一丝阴冷，“我看未必啊！”

　　“未时至，华清天君府开课！”

　　弱风的态度相比较其他两府的人……

　　显然很敷衍。

　　只见他不情不愿的推开华清府的大门，冷眼瞧了等候多时的众人一眼，随即撑着他那把破伞使唤道，“你们四个，带他们进来，我要去睡觉了。”

　　说着他竟然打着哈欠，走了？

　　风息无奈引导众人进入华清府。

　　当他们抬头看向院中时，四人同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原本破败不堪且暗藏玄机的院子变成了一座金碧辉煌且鸟语花香的仙境，别说楼梯神像，但连墙上借的蜘蛛网，满地乱窜的蛇虫鼠蚁也都不翼而飞。

　　长生，风息，崇吾和有悔彼此震惊，久久缓不过来神，却在收到华清笑吟吟的“警告”后才收敛神色。

　　“拜见天君”

　　四十八人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华清收敛起神色，变回平常的清冷模样。但作为他手下的人，长生早已知道他当面锣背面鼓的双面人格，平常人面前端得架子比天还高，遇到比他更高冷的——诸如星夜，又或者是孽缘关系者——比如虞城，立马便会变个模样。

　　长生无奈的领着身后众仙童朝华清背靠的大殿内走去，却被他硬拉住手臂阻止了行动。

　　“你干什么？”

　　“睡过头了，里面还没来得及施法。”

　　长生十分警觉的缩回脚步，转身站到华清身边。众仙童大眼瞪小眼的停在原地。

　　“诸位请坐，天君有事吩咐”长生满脸堆笑的说道。

　　“就坐这？”崇吾大惊小怪的叫道，他的话代表了众多人的心声。

　　“要你坐你就坐”长生微笑着用牙缝逼出一句话，崇吾迫于威逼只得哼哼着坐下，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言，纷纷席地而坐。

　　长生坐在华清天君脚下不远处的位置，风息凑了上来，却被他一脚踢了开。

　　“敖霜天君应该已经告知大家关于遴选天将七子和大考的事，在这里我不再重复。华清天君府的考核方式只有一个——每名仙童必须凝结属于自己的幻境世界，并以各自的幻境进行对抗。”

　　华清望着座下懵懂的仙童继续道：“一部分提前接受过天族培训的孩子可能知道什么是幻境，一部分应该还不知道。没关系，当年你们父母也是这么过来的，原来的话我可以再重复说一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笑出声来。

　　华清继续道：“幻境世界的产生，是一个生命体踏入神族行列的第一步。他的概念类同于妖怪修炼会产生的元珠，从你修习天道术法开始，你的元灵之中”

　　华清指了指自己的头颅，“便会自动凝结成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空间，世界。换句话说，你便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其中的一切都由你来操控。在你的世界里可以是这样”

　　说着，长生只觉脚下的土地发生了剧烈的颤抖，无数乌黑的牢笼从地底下疯狂窜出，将来不及逃窜只知道尖叫的仙童瞬间捆绑关押起来，而对于长生玲珑这样行李和反应能力迅速的，则有不知从何处飞出的树枝藤条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华清负手而立，缓声道：“又或者是这样的！”

　　紧接着，他们所有人出现在了人间一条繁华宽阔的大路上，众人惊叹不已的同时，发现几个高头大马向他们冲了过来。仙童们有了反应和衡量强弱的时间，立马施展各种法术去攻击马群。长生则负手而立，见眼前的幻象瞬间消散。

　　他们又再次回到华清府中，“这就是幻境和幻境的力量。”

　　华清继续，“凝结幻境，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几乎涵盖了每个成年的神仙修炼之路的起点和终点。当然，从最初级的仙族只拥有一个幻境开始，但你不断强大的同时，你拥有的幻境世界也会越多。很多神族的幻境世界，无外乎包含着灭敌于无形的修罗境天，画地为牢的穷囚境天。也都无一例外，有着可以自在物外的世外桃源。”

　　他盘膝而坐，双手枕在双膝之上，手掌朝上摊开。

　　“我的课程要比其他两名天君多一个时辰，凝结幻境之初极为困难，稍有不慎便会导致终身无法修炼出幻境，这对任何一名神族来说都极为致命。”

　　华清缓缓闭上双眼，声音洪亮却缓慢，“现在，像我一样坐定，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识汇聚在元灵之中。”

　　长生闭上双眼，将气息逐渐下沉，所有潜藏在身体中的光则被他以意识汇聚在元灵之内。紧接着，他置身在纯白的世界中，脚下光滑的地面反射着他每一个动作甚至微表情。他用手去触碰地面的时候，却掀起如同浪花的波纹。

　　“你们应该全部进入元灵中了，不用好奇为何你的元灵是这样的，每个人生来的属性，性格和经历都是决定其天元形态……试着向前走，或者蹲下来看看。”

　　长生向前迈开腿走了两步，未曾料到一声巨响，华清无奈的声音其穹顶响起，“某位仙童，我分明提醒过你不能在幻境里滑冰，未经开发的幻境很滑，摔倒了吧！”长生哑然失笑，倏忽间，一股温热的力量覆盖住整个世界，长生猛然回到现实中，他看向身侧紧握住自己左手的玲珑。

　　“松开！”

　　长生呵斥他，却见他的神色极为不对劲。

　　风息浑身冷汗直流，古铜色的肌肤在华清以幻术制造的阳光下布满紫红色的血管。

　　“风息！”长生下意识推了推他。

　　风息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一闪而过的血红色。

　　“长生”

　　风息虚弱的回应。

　　“你方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他一脸茫然。

　　“所有人都睁开眼睛吧”华清的声音打破两人的对话，他率先起身，手中灵力如同漫卷天边的层云覆盖在为数不多尚且未能睁开双眼的人身上。

　　长生定睛看去，只见这些人都和风息方才一样，身体抖动不止且表情痛苦。

　　数声惊呼响起又落下，华清一一上前查看几人的情况。

　　“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不必惊慌，很多人生来元灵不稳定，在凝结幻境时难免会给元灵造成巨大的负担，平时依靠灵修来提高灵力和精神力，日后便能弥补此等问题。”

　　说着，华清侧头看了看已沉向西方的太阳余晖。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好了，今日的课程结束，大家尽快回到各自仙府吧！弱风，送客！”

　　众人纷纷惊诧——身处幻境的时间仿佛只过去了片刻，于现实竟已有两个时辰。

　　他们尚来不及反应，眼前微笑的华清和其身后的大殿瞬间化为虚影。

　　下一刻，他们已整齐的站在华清天君府外。弱风目光冷漠的扫视一圈，狠狠的关上了两道破旧的红色大门，扬起的尘土溅了众仙童满脸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