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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魔国门主—敖烬(113) ...

  •   长生本要随着风息潜入内院,哪知身上骤然一道力撕扯着将他从露珠的形态变回了人身。

      他自己被吓了一跳不说,也把风息吓了个好歹。

      “你……长生,你怎么在这儿?”

      还好两人身上有灵力加持,寻常的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他们。长生正搜肠刮肚想着用什么方式解释给风息听时,桃木剑中无名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说到和无名“成了邻居”这数月以来,长生基本摸清了这位剑魂前辈的生活习性,打坐,没日没夜的打坐。这么刻苦修炼的存在,难怪每次长生遇到危险的时候都能从他那借来如此多的灵力。总之每日,无名会像个活菩萨一样定时定点留给长生一个时辰让他“还愿”只要是力所能及且不过分的要求,无名都会不过问缘由的予以满足。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可谁能想到,临到关键时刻,菩萨成了债主。

      “我当你跟我要这隐匿身形变换形态的咒术干嘛,原来是为了下凡……”无名的声音听起来许是刚打坐完,慵懒还有些沙哑。

      “长生,你若是不说清为何跟着我下凡,我可要上报天宫咯!”

      “别,别,别!”

      长生苦笑着三连摆手,“我……”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不过是好奇……这赐福究竟是怎么个赐法罢了!”

      风息微露无奈神色,“别扯,你是为了有悔和弱风仙倌才偷跑下来的?对吧?”

      “哦,这样……”无名显然也听到了风息的话,略带玩味的在长生耳边沉声说。

      长生顿觉自己有种被左右围攻他错愕,风息指着他,“你现在!”他手中骤然现出一枚如同灯盏般的法器,“马上给我回天宫去!”说着,他以咒术企图点燃灯盏发送消息给九重天。

      可不知为何,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将法器点亮。

      “连接的灵力被陌生外力切断了!”无名的话再次在长生耳畔响起,“你们这一行,恐怕不会太平。”

      长生来不及多问,无名又没了生息。他心中暗暗惊醒,表面上却没露出半分端倪,他一把夺过风息手中的法器。

      “哎!你!”

      “行了,风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将我送回去,言尺那家伙一定又要罚我抄书,我可受不了!”说着他故意谄媚的笑道,“放心,我一定安安分分待在你身边,绝不给你添一丁点的麻烦。”风息被长生这般抓腮卖乖的模样弄了个大红脸,他纠结了片刻,勉强点了点头,“那行吧,但我告诉你,你不许想着乱跑去找有悔和弱风。那不是你能管的事,明白吗?”

      长生头如捣蒜,风息犹嫌不足,犹自捏了个咒术将长生困在他身边。

      等折腾完这一遭,他们才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正事上。

      “没想到啊,赐个福竟然遇到了人命官司!”风息又用鼻子嗅了嗅,“难怪言尺天君给了我们三天时间!”

      长生调笑的看了眼他,“你这鼻子赶得上哮天犬了。”

      风息闻言不屑,“它是狗我是龙,能一样吗”

      他见长生笑而不语,猛的反应过来。

      “好啊,你拿狗和我比?”

      长生不耐烦的拍了风息头一下,“别废话了,走。”

      两人潜入内院之中的东厢房,还未等他们探入房中,哭声夹着怒骂声就此传了来。

      “事已至此,报官吧!”

      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正是风息要找的老员外。

      长生和风息彼此对视一眼,心下有些微凉。

      如此看来,他第一个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话说太上老君究竟改了员外什么命格?

      还要说到老员外的嫡孙!

      这老员外的嫡孙,从一开始便有了个南朝首富的命格,而员外一族本就是靠着商贾之道发迹,多年经营,成为武陵郡的首富,又凭借金银捐了个员外郎做了做。老员外中年得子,儿子养成后好武,又凭借天生经商的头脑,很快成立了贯通南朝北魏的镖局生意。本来按照这种运势下去,到了孙子辈,家产便可跻身于南朝之首,富可敌国。但太上老君偏偏改了这员外郎的一个选择,正是这个选择,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

      按照原本的命格,老员外本有意让嫡孙继承衣钵,而那孙儿也着实争气,于而立之年就将祖父的产业管理的井井有条,年逾不惑时又将父亲产业与家族合流,一举成为宋国首富。而被太上老君擅自篡改的命格下,老员外始终想让家族后代入仕,谁知儿子品行不济后,便又打起了孙子的主意。

      父亲常年在外,孙儿自然是在祖父的管教下长大。奈何这孙子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却又拗不过祖父,只能插科打诨,佯装“知书懂礼,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少年郎。”

      实际上,这孩子早些年就凭借着与生俱来的商贾头脑生生赚了个小金库,致学,应试,考评……均靠他自外寻些寒苦无出仕机遇的学生来助他完成。可谁知,他竟用此方法在乡举评级中得了六品中下,有了入仕浊官的机会。

      虽说浊官远不如清官好处多,但对于他们这等乡绅阶层来说,也是难得的荣耀。老员外见孙子如此出息,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让上面那些神仙真人都来给自己孙子送福送寿。

      诚然,的确是来了,只可惜晚了一步。

      老员外十里八乡的召唤来,放炮竹,开大宴……没能把正主长生和无名招来,倒是将自己孙子花钱雇来贫寒子弟招了来。子弟找到孙子,说他之所以能入仕获官,实则都是自己的功劳,官位也应该是他的!但万事休矣,他也不愿将事情闹大,希望能在他家挂个名,也去参加乡举评级,得个一官半职。

      孙子听了这话,直觉心凉了半截……要知道,以上这些事,全都是他瞒着祖父所为,若是被老人家知道了此事,虽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却绝对会让直上九重天的老员外一屁股摔倒泥堆里。

      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拒绝,并且奉上全部金银,只为换取守口如瓶。

      只可惜那名子弟是打定了主意前来,钱也要,利也要,打发不走了。小少爷心里念着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就能轻易被人如此胁迫,于是拿出了杀手锏。

      武力镇压……

      谁知镇压过猛,给镇死了……

      “爹,趁着现在没人发现,就……处置了吧……”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长生猜测,应该是孙子的娘。

      说来,这么员外,孙子的叫着也着实奇怪。长生推了推旁边正聚精会神竖着耳朵的风息,道:“报上名来!”

      “风息”风息呆呆的说道。

      长生怒而再拍向他的头,“没说你!”

      风息不满的哼了一声,不知从何处拿出分册子,对照着念道:“王员外,王有财。他的孙子叫王入仕,方才说话的是他母亲王陈氏。”

      长生愣了愣,心想这名字中寄托的殷切希冀真是再明显不过。

      知道了名字好认人,长生和风息毫无犹豫的穿过墙壁进入内里,他们绕过屏风,看见床上躺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床榻边站着个中等身材的富家老爷,一旁香几上扶着个正哭天抹泪的妇人。

      “那个畜生在哪?”鹤发垂颜的王员外掷地有声,却像用尽所有力气,说完便要昏厥。妇人见此情景,急忙起身扶老人坐下,压抑着哭声缓缓道,“那孽障被吓坏了,现下已经回了里屋休息,爹……”妇人心中惊惧,不由得压低声音问:“爹,此时若送官究办。仕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就连咱们王家,还有相公怕也……”

      王员外闻言愈加气愤,手先是颤抖着指向儿媳,随后又捂住胸口,脸色由红转白,登时晕了过去。王夫人大惊失色,本就狭窄的东厢房更是人仰马翻,抬走王员外的小厮和搀扶着王夫人的侍女差点没将房门击破。风息和长生虽说隐去了身影,但还是占着一亩三分地,见此情形急忙闪身免得被踩踏殃及。待鸡飞狗跳归于平静后,他们又回到厢房中。

      死去少年的身体渐渐僵硬,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如同被抽出了所有的生气。正常死人的外表的确如此,但……这尸体周围未免也太过安静了。想罢,长生飘到床榻间,将手放在死去书生的头顶元灵处,闭目探入其中。不出片刻,长生猛地睁开双眼,心微微悬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风息问。

      长生摇了摇头,“他的三魂七魄,一个都不在了……怪不得这么安静”

      不在的乃是这穷酸书生的灵魂,寻常人类即便是死后,三魂七魄会先后离体,待七日后重聚于尸身上,得悟前往罗生死界的路。而此刻,这人的元灵中干干净净,一丝魂魄都寻不到……像是被直接抽离出身体一般。

      “难不成此人已死多时,魂魄都走散了?”

      长生示意风息摸了摸书生身上的余温,风息脸色随即一变。正在这时,他下意识探向书生的后颈,取出半张黄表纸符咒。

      符咒上的文字犹如鬼画符,长生接过风息手中的符咒横看竖看,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倒是风息端详一番,“勾?好像是个勾字。”

      “你怎么认出来的?”长生狐疑道。

      “这是魔族文字……”风息脱口说道。

      长生更为疑惑了,“这你都知道?”

      风息也觉得纳闷的很,他明明未曾学过,但这识辨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他正欲开口子,长生却摆了摆手,“想来也是你那邢王姑姑教的。”风息见他这么说,索性将话又憋了回去。

      再说回王家的乌糟事,因王老员外晕倒被暂时搁置。王夫人心疼儿子不愿报官,只能梳洗换装,惴惴不安的回到前厅热闹的席面上,称家中老员外因喜反生病,孙儿在榻边侍奉汤药,怕怠慢了客人,这才自己前来打点。众人又是担忧又是感怀新官人的孝心感天,却没人能想到,有这么一个原本活生生的少年正躺在内院厢房的床上,三魂七魄诡异的消失干净,身上还莫名其妙出现半张写有魔族文字的符咒。

      长生和风息无奈的飘出厢房,见院中无人,随即显现出了身形。

      风息望着四方的院外几近阴霾,秀丽的南国山水,已经覆上了山雨欲来之势,“好好赐个福,怎么就遇上了这糟心事!”

      “你以为赐福就是你高高兴兴送,人家高高兴兴收吗?”长生叹了口气,“人间不是有句话吗!万事开头难。”说罢,他表情难得放缓,“不过这王老员外病的还真是时候,只要他短时间内好不起来,咱们这个福说不定还能赐的成。”

      风息闻言拿起符纸,面色严峻道,“不知这半张符纸和那书生跑光的灵魂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内里有文章……”

      “有没有文章,还得看另一个人!”长生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登时心下便生了一计。

      王家的大席从晌午一直开到了夜幕降临方才停歇。待人散尽后,员外府门庭紧闭,内院也都静悄悄的。风息施了点法术,让王老员外昏迷时间变长的同时,也保证书生的尸首不会腐烂的太快。长生深觉隐身不方便办事,便大方的显出身形,混进了王入仕所在的内院。

      他本想打扮成小厮的模样趁机接近,结果遍寻不到小厮衣服,倒是无意间拾到了条侍女所穿的青碧色罗裙。

      时间紧迫,他不得已换上了轻纱曼裙,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又觉得缺了点什么……便变出个粥食托盘,学着路上看到的一家名为“春香楼”的客栈里女人家的做派,左右袅娜着踏进了王入仕的房中。

      王入仕此刻正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

      他心中又怒又怕,不停的痛骂……

      想着想着,他仿佛又听到书生在他耳边的痛诉……门吱拉一声被人推开,王入仕惶恐的尖叫,抱着被子埋头在帷帐间。却听婉转动人的少女轻音响起,

      “公子,您饿了一天,该用些饭了……”

      “出去!”王入仕色厉内荏。

      “哈哈”又是一声轻笑,王入仕听着毛骨悚然,牙齿打颤的问道,“你是谁?”

      却听少女继续道:“我是能来为公子解燃眉之急的!”

      王入仕文言不由一惊,下意识将被子露出一角。他看到了眼前之人——挽着精巧的发髻,上面只缀了零星的珠花翠钿,面庞如新剥出来的荔枝般晶莹剔透,凤目微佻看着凌厉,却非要装出柔情似水的模样来,看来是想做作一番却失败了……

      王入仕显然被这种未曾见过的“美”所震撼,一时竟怔怔无言。

      长生以为他被自己这幅女人打扮吓了一跳,不由暗自担忧……

      “难道不像女人嘛?他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正想着,只听王入仕声音颤抖的呼唤道:“姑娘,你是神仙吗?”

      “啊?”长生惊讶的叫出声来,“这你都知道?”

      王入仕的脸色红了红,惙惙道,“深夜而来,恍若神仙仙子……”

      长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忙正色道:“公子,被您所杀的书生如今还躺在内院中,您可有什么办法解此燃眉之急?”

      少年茫然的摇了摇头,“祖父已然病倒,我,我实在没办法了。”说着他不禁潸然泪下,“看来只能报官进大牢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祖父和王家的。”

      少女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公子没有办法,那我就替公子来解决此麻烦,如何?”王入仕闻言惊讶的看向长生,长生笑意更甚,“来,喝了粥,我再与公子详细说来。”

      不多时,长生不耐烦的捂住耳朵,可尖叫声还是无孔不入。他终于忍无可忍,将大白兔从剑鞘中抽出,抵在离王入仕喉咙不到一寸的地方。“别叫了,再叫我劈了你!”

      尖叫声戛然而止,长生满意的收回剑。王入仕抽抽搭搭的看着床上像陷入沉睡的自己,又看看立在长生对面,若隐若现的自己。

      “姑娘……我这是怎么了?”王入仕没想到,吃了少女递上来的粥后,便陷入了昏睡,在昏昏沉沉中,他先是觉得灵魂不断下落,紧接着越变越轻,像是一路飘上了天一般……紧接着,一双手扯住了他的腿,他睁开双眼时便看到了如今的景象。

      “你的一魂两魄已经被我自体内取了出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冷……”王入仕继续茫然道。

      “冷就对了”长生满意的走近王入仕的灵魂,趁他不注意,用力地在他虚晃的脑壳上敲了三下,王入仕的灵魂慢慢消散……与此同时,躺在榻上的王入仕忽而睁开眼,对着长生嘿嘿的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长生见状不耐烦的转过身,见风息正倚在门口,手中提着拼命挣扎,却被封住声音的穷酸少年——正是那个死去多时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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