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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他是一个没有生平,没有来路,也没有归途的人。
他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藉此思考自己的一切,偶尔也可以找各种各样的人问问自己的身世,虽然总是回忆不出,也没有人答理他,但好歹也不负这良辰美景。
直到有一天,他在集市碰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气色并不算是太好。他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别有缘分,于是在那个孩子向他招手后就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了。
但是这个孩子的家人似乎很不欢迎他,觉得他是坏人妖精巴拉巴拉什么的吧,就找了不少人来缉拿他。
说实话,他其实非常欢迎这些人的,因为这孩子的家人连带着仆役都非常冷漠,可能是对于小少爷莫名其妙带了个怪人回来,也不愿意答理他,只有那些请来的人愿意跟他说话。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你与他有缘”和摇头叹息,但是没有无视的态度还是让他高兴不少。
有一天,他问那孩子:“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孩子说:“我为什么会知道您叫什么呢?”
他觉得有点难过,是以前从未感觉到的难过失落,仿佛此生就只是求这孩子的一句知道,此时遭受了这样一句否认,一下子就扎进了心窝里。他郁郁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径直翻上了屋顶,抬头看星星去了。
孩子在下面喊:“你下来呀,上面危险。”
他置若罔闻。
孩子又说:“您这样子也不能一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呀,下来吧。”
他装作没听见,依然在上面窝着。
孩子不放弃,继续说:“下来吧,你希望我喊您什么,我就喊您什么,好不好呀?”
他从屋顶瓦砾上探了个头,惊奇地看着这个孩子。
侍立一旁的婢女将孩子拉走了,他于是收回了头,越发无味起来。
有一天,他对孩子说:“我要走了。”
孩子很不解,惶惑地拉着他,急急问道:“为什么?是我的宗亲让您不高兴了吗?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摇头,执意道:“我要走了。”
孩子略显青白的脸上迅速回了一层红:“你不走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有些难过,久违地感觉到了几乎要刻入灵魂的不舍与无法言说的痛楚,一时间竟然还有些新奇。
孩子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层不正常的潮红褪去后,脸上几乎镌上了死气,像他那般固执要离开一样,也固执地重复着那一句话:“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险些直接答应下来,神色有些怔仲,茫然地想:“我为什么要走呢?”
“你为什么要走呢?”孩子终于没有继续重复下去,改而问道,“你又要去哪里呢?”
我要去哪里呢?
他给不出一个答案,只好长久地沉默着——我要去哪里呢?
孩子等着他的答案,陪着他一起沉默着。
他怔然许久,喃喃开口:“我要走了。”
孩子紧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他却自己把细瘦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喃喃自语着离去:“我要走了。”
孩子在他身后追着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他离开了繁华的街道,走到荒郊野外,突然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先前离开的执念在荒萋的古道上消弭,茫然慢慢抽枝生芽,将他密不透风地裹住。
他靠在枯死的断桩上,仰着头,像过去里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静默地盯着天空发呆。
天色渐暗,层层的黑云迅疾地在渊壑间横冲直撞,盛阳于是胆怯退缩了,忙不迭地躲进了云海里。
他迷茫地看着,直到雨滴浇透了他,才如梦初醒地蹦起来,举袖掩着头寻找避雨的地方。
他边找边想:“我要干什么呢?我以后要去哪儿呢?”
然而直到雨停,他都没有思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越发消沉。
雨润湿过后的土地松软而黏人,他不愿意走在上面,一连在找到的落脚处呆了半个月,也发了半个月的呆。
期间他想了无数次那个孩子,每想一次,思念和不舍就刻骨一分,等到将他的骨肉都浸染一遍了,他就梦到了一次那个孩子。
孩子在梦里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回答不出来,想上前抱抱他,孩子却背身跑远了他,边跑边喊:“你离开了我!你离开了我!”
这次换他惶惑地追上去,然而同上次孩子怎么也追不上他一样,他也怎么都追不上孩子,恐惧几乎要将他湮没。
孩子在快要消失的时候骤然回了头,他搞不清楚状况,莫名其妙也跟着停下,在仿佛隔了山海的间距里互相沉默地盯视着。
孩子眼底慢慢浮出了一抹红,远远看去,在他雪白的脸上仿佛难忍的血泪:“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张张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他突然嘶吼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我连留下的理由都没有!你身边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正眼瞧过我!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理会我!”
孩子抱着头嘶哑地惨叫着,他一下愣住了,就要上前,孩子却突然转身跑开了。
他在一片潮湿中醒来,头是要分裂的疼痛,他抱着头惨叫起来,直到喉咙嘶哑到再也喊不出来。
很奇怪,虽然这里属于人迹罕至的地带,但是实际上离城并不远,而他那么大声的嘶喊,居然没有惊动过巡逻的人。
他走南闯北,深入过沙漠,攀登过雪山,也曾下海西游,或者渡船东瀛,却是依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可有家人,来路何在,又将去往哪个归途。
他东走西顾,一路走,一路忘记,忘记过去了多久,除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几乎什么都快忘了,然后有一天,在他快要忘记那个孩子的面貌的时候,他又梦到了一次孩子。
孩子已经抽条长大,身量甚至隐隐高出了他,高高瘦瘦的,长得也不算差,从头到脚几乎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但是他就是知道这是那个孩子,也许是那层永远挥散不去的病气。
孩子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说:“我要走了。”
他一时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没有说话。
孩子又说了一遍:“我要走了。”
他下意识问:“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
孩子没有回答,重复道:“我要走了。”
他只觉得烦躁,伸手拉他,却没有拉住,那孩子又像上次梦里一样转身跑不见了影。
他再次从一片潮湿里醒来,头再次疼了起来,但他这次却没有喊起来,只是匆匆忙忙赶往京城。
他站在街道上,茫然地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那个孩子住在哪里。
他顺着人流走,从空茫的状态里解放,听见身边人的纷纷议论。
“尚未及冠呢……”
“是啊……岑府那么努力都没有挽救回来……”
“命不好……可怜……”
“谁死了?”他惊骇地想,“谁死了??”
他跌跌撞撞地顺着本能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那岑府门前,抬头一看,白色的布条一下扎了他的眼。
他突然恐惧起来,怔愣地站在那儿,低下了头,几乎不敢再看。
然而他闭了闭眼,还是固执地往门里看去,一偏头,又看见门环下刻着几个幼稚、歪歪扭扭的小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抱着头蹲下来,呜呜咽咽地靠着门柱,不知不觉竟然睡去。
朦朦胧胧间,眼前似乎有一个人俯下腰看着他,他拼命想睁眼,意识却总是昏昏沉沉的。
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听见面前的人说:“淋过几次忘川,奈何桥上寻人几遭,什么都该忘了。永远也遇不着想见的人了。”
他茫然地醒来,茫然地发现自己正直戳戳地横躺在陌生府门前,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仆人,全是一水的麻衣白布,神色哀戚。
他匆忙地爬起来,连连道歉,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和他说一句,无论是责备还是丧气的话。
他让到一边,无言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浮生大梦,浑身都是疲累,又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或者物,整个人都在发丧。
头上突然出现了一把白布油纸伞为他遮挡住了令人厌恶的烈阳,他扭头看去,陌生的老丈神色恹恹,仿佛只是个巧合。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老丈慢吞吞开口:“渡船口了,公子为何不离去?”
他茫然四望,脚下陆地绵延,没有看到一丝水的痕迹。
老丈没有看他,自说自话:“渡船口,彼岸边,公子为何不离去?”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没有说话。
老丈终于抬了头,涣散的瞳孔一闪而过,恍然大悟般应了一声,直直腰背,叹息道:“三生石上三生已改,不过是生生相错,永不相见。公子百般奢求,临头黄粱一场大梦,舍弃所有,忘却所有,不入轮回,几经涤荡,与日月同寿,又是何苦呢?”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头皮发炸,开始犯起了偏头痛,手指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急切地看着老丈。
老丈却转身离去:“若是公子竟还能记得我,想来我二人也是有缘,便日后相见吧。”
而他却再没想起,偶然路过一家大寺院,听闻里头主持已坐化,来往皆是吊唁的人,他混入其中,竟也是感到了一丝哀戚。
他步入寺中,老丈低头盘腿坐着,无论是何人再来,都再也没有抬过头。
他蹲下身看着,竟觉得这枯树皮一般的脸似曾相识,然而费心去想,除了头又开始疼之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而他连那个“又”都不知从何而来。
但是其实没关系,因为他总是在忘记。
他顺着人走,过了一会儿又抬头望天,天上黑云密集,像是快要下雨了,然而过往行人虽然来去匆匆,神色却没有风雨欲来的焦急。
他有些困惑,跟着站住,呆呆地仰头看着天。
他是一个没有生平,没有来路,也没有归途的人。
身边是熙攘人流,他却孤身一人游走其间,永远也融不进去。
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很好理解的了。
“他”是鬼,一开始就是,那个“孩子”是“他”的爱人,然后俩人都死了,“他”和地府约定,自己忘却所有游离在尘世之外,不入轮回,和爱人相识难相守,而“孩子”转世投胎,但是孩子天生魂魄不全,所以最后结局是:“他”依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孩子”身体孱弱,属早夭命格,最后魂飞魄散(这个就是地府阴他们,仗着“他”什么都不记得,自己也懒得履约),俩人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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