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卷帘放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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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北疆的夜空一直是水洗般的澄澈，星星离你很远又很近，“手可摘星辰”在那里的人们看来是个虚无又实际的梦。那些人，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人，都坚信神的存在，她令春风摇动自己的裙裾，她会慷慨地留下宝藏，她也无时无刻不把人们搂在怀中……
草原上的人都把生命交给土地。
在草原深处，终于等来了这样一天，“ 中原人，没有信仰，攻城掠地，妄图四海宾服，那，各地的王噙着泪，跪在他们面前，他们的野心，才稍稍满足。”
“今晚做个了断……”
官军这边，将军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毡皮里有一根针，他麻利地跳下床，从桌上的木盒里攥起一把糖，又松开拳头放回几颗，剩下的统统塞进嘴里。他心里觉得：今晚势必有大事发生……于是飞快的跑出大帐。
一颗惨淡的月亮挂在黑漆漆的天幕上，远处穿来几声狼叫。那三个人还在每晚喝茶的老地方，只是他们站的笔直，神色严肃的看着将军，他们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们，黑色的铠甲隐于夜色之中，空气依旧是沉默的。
“刚才，我的探子，死了。”肃宁公语气平静，“他最后传的是，胡人来了。”
“点兵！戒严！”两位副将几乎是齐声喊道。
大家都希望黎明快点到来，这个夜不需要太漫长。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队伍里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刀剑入鞘的声音，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啊——”
“啊——”
突然的惨叫，和倒下的士兵，让人们再次清醒，“是□□手，注意掩护！”他们开始一点点的向大营后方退去，一排排的盾挡在最前边。
天空翻出鱼肚白，有了光，才能看到大营百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两军对垒，各自都按兵不动。
半晌，胡人的首领举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挥，箭雨倾泻而下，刀剑也开始挥动。
战场骤然响起雷鸣般的声音，赤血和银色剑影相互交织，刀光是星辰坠落，刀锋里有每一位冲锋将士心中星辰曾照的故人。
将军和肃宁公早已跃马扬鞭，直冲前阵，这一晚的北疆如有流星飞坠，夜阑吹断千山月。两人往返冲杀，刀光剑影掠过之处，千里不留行。那些红色飞溅到身上，两人一抬头，脸上尽是血污，杀气冲散黑夜，黎明正要降临。
北疆的寒气仍容不下春风。当太阳跃出地平线时，倒下的每一个人身上的铠甲都在闪着光，红色染遍这块原本宁静祥和的土地。
人们说：将军，阵亡了。
（十二）
只有这一天，青衣走出了濯月楼，他没有描眉，没有束发，身穿一袭白衣，就这样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在街上。
城门开了。
泼洒道路的侍卫把人群向两侧推开，青衣没有向前挤，就这样站在中间，风很轻，他的头发挡在眼前，刚伸出手拨开头发，就有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将他拽离这里。
眼泪从那双手的指缝流出来，“我想你”，青衣开始啜泣，他握住那双手又轻轻放下，转过身去，“我……我不信……不信他们的……话……”。
那人单眼皮下垂，一处有刀痕，深又暗，鹰眼利齿，手指节根根捏出脆响，虎口有挫伤，他慌张地伸出手去擦青衣脸上的泪，“哭什么，糖没吃够，小爷我还死不了。”
两人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肃宁公身骑白马走在最前，两位副将跟在身后。肃宁公向人群中张望着，刚想要向将军点头致意，他却一把把青衣揽进怀里，摁住青衣的头，挤出一个油腻的微笑，做了一个口型——滚。
肃宁公无奈地摇摇头，又侧身对俩副将说：“我不回宫，你们把我的赏赐尽数分下去就好，如果有酒，就快马加鞭送到我府上，走了。”
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肃宁公一跃下马，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这么些年都跟了点儿什么人呐……”白脸突然趴在马背上感慨。
（十三）
小皇帝追封了“死去的”将军，向天下发了讣告，那些文臣们一个个的都把奏折写成了悼念词，天天往上呈奏。
那些赏赐的金银珠宝，两位副将应肃宁公的愿，将其分发给了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不论朝堂上还是民间，曾经那些恨不得把肃宁公剥皮抽筋的恶毒言论，被风一吹，全散了。
肃宁公坐在正堂上，将军盘着腿坐在一旁的桌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悠悠地喝进一口，“师弟……摄政王请我复职丞相……说他希望皇帝能在我的辅佐下……”，将军突然瞪大眼睛，把茶“噗”的一声喷在了肃宁公脸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拎起袖子擦了擦嘴，“那就去呗。”
青衣看到肃宁公头上飘着的黑云闪电，连忙招手，让将军坐到他这边来。将军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又握起他的手，朝肃宁公眨两下眼睛。
将军眉毛一挑：“我们角儿要把园子关了，走遍这大好河山，这人啊，有的呢就是那操心的命，像我们这样的……”
“送！！！客！！！”肃宁公喘着粗气，大吼他们。
三年后。
“皇上，可汗派使者前来请求通商，依臣之见，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况且当年在战场上，可汗主动放回了我军的俘虏……可汗他……”肃宁公在偏殿一件一件地秉奏着。
“丞相走近一点好吗？”小皇帝长的快，转眼就超过了肃宁公。等肃宁公走近了，小皇帝左手拽着他的衣领，右手拿起一根毛笔戳向心脏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将脸凑上前去，“丞相，可汗……是哪位啊？嗯？”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卷帘放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