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弄1号》下班自由

10、二次同居

　　本想安安静静看一场315晚会，一阵平稳的密码解锁声音吸引了靳元礼全部的注意。
　　大门密码只有元泉知道，甘贝拉她也没告诉。

　　果不其然，元泉带着行李，“人狗合一”出现在客厅。
　　元礼：“你卖房了？干嘛卖房？你可以先跟我说啊。”
　　元泉：“跟你说无非就是用你的钱……哪好意思……”
　　元礼：“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嘛，你要不要去售楼处发展？”
　　元泉：“刚好有买主，就先把房子空出来。快点拿到钱把几个亲戚的钱还上，兴许我外婆就不躲了。”
　　元礼：“其实你外婆有把柄在人家手上，露面也未必对眼前的形势有帮助。当然，你是她外孙女，担心她的安危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自己的生活也要料理好。”
　　元泉：“我本来订了公寓，到地方人家说不给养狗，带着它也不能住酒店，眼看天黑了，我就……”
　　元礼并不反感元泉跟自己住在一起，她甚至没意识到此时的喜悦。
　　元泉：“我这次不白住，会付房租给你，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你看，刚才路过餐馆，给你打包了烤冷面。”
　　眼前的烤冷面遇冷渐缩，味道也没那么扑鼻，还是馋得元礼原形毕露。
　　元礼：“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元泉有点小慌，定定心绪讲道：“新开的那家馆子正好在做，我看不少人排队，就也买上一份。”
　　元礼：“你不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315晚会正在播报商家不法信息，专有的“劝人向善”背景音乐也敲打着眼神躲闪的元泉，元礼还就喜欢这时候搞眼神追击，四目相对时，元泉一脸窘迫。
　　元礼：“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也说付房租了，那就安心住，楼上两间卧室，你随便挑吧。”

　　元泉在二楼归置行李，元礼吃完满满两碗烤冷面全无困意，看完315晚会，又点开了还在追的《新月格格》。

　　8弄1号附近晚间很是安静，元泉从二楼跑下来的声音给人一种拆房子的错觉。
　　元礼转过头，看着元泉元神纷飞的样子，调笑道：“据说8弄1号风水上很旺的，如果你看到什么灵异现象，基本是你自己吓自己。”
　　元泉走近一点，扶着沙发，“不是，比那个恐怖。”
　　元礼：“多亏咱们没有住在楼下的邻居，不然我可不敢留你这种租客。”
　　元泉：“你可能真要有新邻居了。”
　　元礼：“啊？”
　　元泉：“元泽……元泽说他明天的飞机。”
　　与元泽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相认，是靳元礼杀回上海、插手众禾的主要原因。但突然得知要与弟弟重逢，元礼满是不安，向来不善于处理亲眷关系的她，认亲之路前途未卜。
　　元泉：“你别愣着啊，我没告诉他你回来了，更没说外婆的事情，尤其，他还不知道我把爸爸留下的房子卖了，他现在回来都没窝。”
　　元礼想起前一阵子得知元泽同在美国，她去元泽的医院有意找过，就躲在车里默默看他上班下班三天，也没攒出勇气去跟他打个招呼。元泽向来深沉，不好琢磨心思，冒出来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求相认，不一定多少草泥马在脑内蹦迪呢。
　　元泉：“你倒是说话啊。”
　　元礼：“我又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你让他知道他不知道的不就好了，何必来为难我这个什么都知道但是不知道元泽不知道的人呢？”
　　元泉：“这是你新学的贯口？”

　　元泉经过一番挣扎，凡人不与神较劲，唯有坦白听天命，她猛地从沙发上窜起来，吓得元礼误以为她要一头撞死之类的。还没等元礼拦下元泉，元泉一头扎进冰箱。
　　元礼：“你要是想靠撞冰箱了结自己，不开冰箱门，成功的几率会大一点。”
　　元泉：“你这冰箱里没什么甜食啊。”
　　元礼：“我又不爱吃甜食。”
　　元泉：“那你订个可可卷蛋糕给我。”
　　也就是在上海，还真让元礼大半夜订到了蛋糕外卖。而此时元泉正焚香沐浴，一副要拿自己祭天的模样，元礼都想临时拼凑点祭祀用品，提前给元泉上柱香。元礼表面平静，内心不比元泉强健多少，在元泉享受“临终甜点”时，她在脑内反复排练与元泽重逢的场景。
　　元泉一脸悲壮，肩扛神州乾坤九万里，心怀中华上下五千年。
　　元泉：“我去了。”
　　元礼：“你脑袋把门挤了吗？还是脑供血抛锚了？不就是打个电话招供吗？”

　　独自在一楼等着的靳元礼，如坐针毡，在元泉那里过了嘴瘾，却过不了自己的心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脸无辜，满目柔情，说着：“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此时听来，五味陈杂，稍一清醒，我去他妈！

　　智能电视有深夜温馨提示，右上角有零点倒计时。元礼跟着魔一样死盯着秒数，多少个除夕过去了，她都没这么在意过。几乎同时，新一天到来的一刹那，二楼传来元泉的尖叫，如同难产三天三夜，娃娃一朝落地那种释放，“他来住！他来住！”

　　元泉与元泽是一对相对另类的姐弟，在靳元礼出现之前，元泉和元泽是相依为命，却又相顾无言的状态。
　　元泉在电话里招供的时候，元泽几乎没什么反应，任由元泉絮絮叨叨二十多分钟，等元泉都讲累了，他才波澜不惊地回一句：“那我也过去住吧，不聊了，我还要收拾行李，嘟~嘟~嘟~”

　　靳元礼表面上是回房睡了，现实却是一整晚没合眼，反复排练与元泽的重逢场景。
　　人类终究是过于自我为中心了，总是祈愿人生的重要时刻能通过排练来达到万无一失，因此婚礼彩排，寿宴走位，甚至有人在世时想看看自己葬礼的排场……

　　翌日早餐，靳元礼眼圈黑得像大烟抽了七八年一样，一方面是因为缺乏睡眠，另一方面是因为用脑过度。
　　元泉上班前留下一个购物清单，靳元礼白天的任务是布置元泽的卧室，然后接上下班的元泉一起接机。

　　超市刚一营业元礼就乖乖按照清单逐样挑拣，无非是些个脱不开黑白灰三色的物件。大包小裹回到家，都没歇气，奔赴二楼主战场。这间空置的卧室，装潢不尽如人意，跟一楼元礼卧室一比，简直就是烂尾的级别。屋内陈设像是对称的，两边各有一张单人床，地板是两色拼接的，白色地板勾勒出篮球场的界线，两边墙也各焊了一个篮球筐。靳元礼该擦的擦，该摆的摆，午饭都没顾上，就快到时间了，简单洗了个澡，换上体面的行头。从眼圈判断，怕是烟瘾更重了。

　　元礼的驾驶技术很熟练，但去往机场的路上，小动作不断，自动挡硬生生当手动挡开。元泉看破不说破，默默外放了一首《浪子的心情》。

　　人算不如天算，元泽的班机晚点三个多小时，连预约的接风饭店都关门了。靳元礼饿到夜里十点，眼下发黑，眼球发绿，能否活着见元泽都很难说了。
　　元泉拖着元礼进了机场里的牛肉面馆。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邻桌一个年轻母亲捂着肚子，一脸窘迫问，“两位小姐，照看一下这孩子好吗？我和我爱人急着方便，孩子没人顾。”这种情况也不好拒绝，元泉接过她怀里的孩子，一等二十分钟，直到元泽打电话过来。
　　元泽：“怎么不见你们？不是硬说要过来吗？要不我就这样走？”
　　元泉：“别，我们都在。”
　　婴儿在怀，父母没来，只能让元泽自个儿找到面馆这里。

　　三分钟后，元泽出现在眼前。元礼正在挑选适合的“剧本”，但是元泽并不按照“剧本”演，他打三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若有所思地望着元泉怀里的孩子。元泽本以为自己是来完成主线剧情的，但是眼前的两个女人好像已经完成了副本。

　　元泉本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突然感到自己肚子不大对劲，转头跟元礼确认一下眼神，原来她也一样，她俩终于知道刚才那对夫妻怎么就那么急了。

　　这家牛肉面馆后来被责令整改了。可怜元礼跟自己弟弟时隔十年再见，脑内试演千万遍的台词一句没用上，跑厕所跑到腿软，半夜在急诊挂点滴。接近凌晨四点，元泉和元礼情况才稳定下来。元泽也被折腾得半死，抬自己的行李不说，还要扛两个大活人。

　　此后，在元泽心中，元泉和元礼，该剥夺接机权利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