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对象先学历史》云缨与樱

3、终章

　　当我知道他是从南开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我也要考到那个学校去，我要当他的师妹。高考前一天，他陪我看了我的考场，之后便开车送我回家。那个校区离我家很远，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在他身边渐渐睡着了。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我家门口。
　　“云缨，到家了。”
　　他轻轻晃我。我扶着他的手下了车，揉揉眼睛，直直的站在他面前：
　　“老师。”
　　“嗯？”
　　我的脑袋还睡得晕晕乎乎的，面前这个高大的人影变得愈发可爱，愈发令我安心起来。
　　三年了。
　　我喜欢他，已经有三年了。
　　三年多长啊，三十六个朔晦，一千零九十五个朝夕。每日每月，每时每刻，我的心里都一直保存着这份隐秘的爱意，直到它破土而出，我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多么荒谬的想法。
　　他是我的老师，我们又怎么可能……
　　我脑子里又突然出现了另一句话：
　　“这不是病，是爱。”
　　这可是爱啊。
　　爱可以超越时空，跨越种族，无关其他任何，只关乎彼此炽热的心。
　　他比我早来到这世上十六年，这比起将和他走过的余生，早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我也不知道谁给了我勇气，我抬着头望着他平静如水的眼睛，很久很久一动不动。当他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一下子扑上去，不由分说紧紧环住了他的身体。
　　“我喜欢你。”
　　我整个人都在抖，所以也更想把他摁在怀里揉碎，想抱得更紧，想和他契合，融为一体。
　　我想变成他的。
　　明知没有结果，明知没有回应，我也愿这把利器，狠狠扎入我的心口。
　　再深一点，你的拥抱再深一点，刀再深一点，再痛一点。
　　对不起，擅自喜欢你。
　　罪过。

　　我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乎我刚才拥抱的是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无悲无喜，无情无感。
　　他可当真！
　　可当真……
　　没有动过心吗……
　　那张毛笔字是他闲来之笔？
　　分入他的班下不是他所为？
　　那件JK制服是他无意之举？
　　我不信……
　　我不信……
　　我……信……
　　我也真是个傻逼，把三年的大好青春交给了一个玉人，让我无时无刻随时随地想起这个地方，心里面满满装着的都是他。
　　等不到了。
　　我转过拐角，飞奔回家。
　　我想跟他说，只要他向我迈出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就都可以给我来走，可他最终，连那一步也不愿意迈出去。

　　十二点整。
　　我仍是睡不着。
　　我想他。
　　他方才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对他说出了我用三年积攒下的话，可却换来了他的沉默。
　　什么都没说。冷冰冰的。
　　我关掉手机屏幕，翻身背对着窗，将自己埋入黑暗里。

　　黑暗里没有他。
　　他那年穿着深蓝色衬衣浅蓝色外套踏进班门的那一幕久久在我心里萦绕。
　　我记着那时候记了好久好久，简直烙在我心里，留下一个名为“怦然心动”的印记。
　　所有的心动皆因他而起。
　　我不敢跟他说家里那厚厚一沓写了他的名字的宣纸，不敢让他看我心里关于他的那些小小幻想，也是不是因为这些，他才没有发现我对他那份近乎痴狂的喜欢，也同样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学生对待？
　　我不愿意再想下去。
　　我总是相信我们之间有什么小小的线在连着彼此。
　　却不敢相信他会回来。

　　我再没有见过他。
　　我如愿以偿上了南开大学，考到了他原来所在的专业。我曾在梦中无数遍的想过我和他并肩走在校园里，他低声向我讲述他的从前，我们十指紧扣，肩并着肩。
　　可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把我所有的青春压在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我早就知道的。

　　大一结束的暑假，我回到家，看见高中群里发起了聚餐的通知。
　　我本想找几个借口搪塞过去，但突然看见了“班主任也会到场”这样的字眼，便还是咬咬牙，准备赴约。
　　我不知道我们的相逢会是怎么样的，如果当年没有那句大胆的表白，没有那个令人痛心的拥抱，我也许还能抑制自己心里澎湃的喜欢，颤颤悠悠的叫一声“老师好”。
　　可我现在真是不敢了。
　　我穿着那件告白赴约。
　　刚进到屋子里，往日的同学们便急忙拉着我坐下，我装作漫不经心地与他们讨论新生活和陈年往事，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他。

　　吱呀一声轻响。
　　如他当年跨进班门的那一瞬，我仿佛隔绝了周遭所有的喧嚣，满心满眼只有他。
　　他一点没变，穿了件我没见过的纯黑的衬衫，眼睛弯弯笑着，向同学们打招呼。
　　平地炸起一阵波澜。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呼与赞叹，我晃晃悠悠站起身，头脑嗡嗡发胀。
　　我仿佛呆滞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木偶，连问好也在我口中生了锈。
　　一年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所带的班级会不会出现一个如我一般喜欢他的女孩子，会不会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会不会已经定下了后半生的伴侣，而我则会做为一段不起眼的伴奏永远的被淹没在他的记忆中。
　　是啊，爱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不管你付出多少，吃过多少苦头，在别人眼里是多么楚楚可怜，你都没有资格要求那人去喜欢你。
　　我明明都明白这些道理啊，可又为什么要去赴宴，又在见到他时让自己的一颗心在刀尖上狂跳不已，痛不欲生。

　　他一直在看着我。
　　他坐在我的正对面。他进门时看到我这身衣服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恢复了平时那风云不惊的模样。
　　这时候我才知道，不管怎样时过境迁，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们二人怎样变化，我喜欢他的那颗心，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干杯。”
　　我与同学们一同举杯，我手中的酒杯正对着他：
　　“好久不见。”

　　他被男生灌了很多酒，脸颊难得的泛起潮红，眼神迷离。班里的男生早已七上八下醉的不像样子，稀里哗啦瘫了一地。清醒着的女生们纷纷开始收拾烂摊子，左一个右一个地搀着烂泥巴回去。
　　还心领神会地把他留给了我。
　　与毕业前不同，我这时哪还敢扑上去围着他撒娇，只敢堪堪坐在他附近的椅子上，想着把他扛去楼上的宾馆里睡上一觉，清醒一点后再把他抬回去。
　　正在纠结着，我却听到了我的名字。
　　“小缨。”
　　他缓缓抬手揉了揉眼睛，恢复了原来温文尔雅的样子，笑着看我：
　　“他们都走了吧？”
　　“嗯。”
　　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后退了两步：“既然老师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几乎是夺门而逃。

　　“别。”
　　他不知何时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我僵在原地。
　　“小缨，我很想你。”

　　他用力把我拉入怀里，想紧紧抱住我。可我只是一个劲的哭着，疯狂地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
　　“你当年……当年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所有的关于爱情的幻想都压在你身上了，别人都喜欢同龄的男孩子，可偏偏我……可我偏偏……偏偏就是喜欢你！！！就算会赌上我这一辈子，我也愿意用青春去换你……我总是想着，万一你哪天会成为我的呢，我只要再坚持……坚持一下……你肯定能发现我的那些心思的，你会来爱我的……我一直在等……我为了你拒绝了多少男孩子的表白，我甚至在上大学的时候强迫自己去喜欢别人，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只过了一天半我便提了分手，可能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忘不了你……我……”
　　我渐渐没了力气，就趴在他肩头哭，他收紧双臂，声音也带了哭腔：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从你踏进班门里面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悄悄的关注你了。每次看着你微笑的样子，我就觉得，我不管做什么都值了。”
　　“你那天给我那个拥抱的时候，我很想紧紧抱住你，但是我最终还是不敢，我怕你太年轻，对感情没有真正的认识，我这样的年纪，再经不起以玩暧昧为目的，抱着玩玩的心态的恋爱了。”
　　“但是当你真正的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时，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魂不守舍什么叫百爪挠心，什么叫做「你」。”
　　“我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抱住你，后悔再也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甚至惴惴不安地猜测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已经把我抛在脑后，葬入青春的长河中了。”
　　“我知道你去了我的母校，所以我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去确定你还在期待着我回来。我本来没打算赴宴，可我想到你可能会回来，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想着先见你一面再说。”
　　“这件JK制服名为告白，就是我给你的告白啊，小缨，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我的双臂被他折叠在胸前，头枕在他的肩膀处。
　　我还是一个劲的哭着，眼泪在他的衬衫上洇出两滩水渍。他只是紧紧抱着我，一言不发。
　　“我……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