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根之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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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阶石梯自山脚直通山顶，几乎要了钟辰阳大半条命，他艰难抬头，道观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像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别的道门守门神兽不是麒麟就是狮子，而钟辰阳面前赫然是两尊石龙。右侧尊位真龙高扬脑袋，背负双翼展腾，桀骜不逊的模样活像上古凶兽。左侧的石像则是真龙脚踏祥云，利爪扬起，龙鬃飞扬，龙口怒张展露满口利牙，但却透着一股仁善的气息。
一左一右像是一正一邪，钟辰阳心中敬畏更甚，以至于半天才发现白芨没在，他忽然想起了那柄榔头。
钟辰阳一拍脑门，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念叨：“道爷着实是我太激动忘了您，小的这就来接您了。”
“得了。”白芨嫌弃的拽住他的衣领。
“谁特么敢拽小爷……啊？是道爷您……啊，道爷您……您？”钟辰阳指着一身便衣的白芨，张了嘴想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说完整：“您怎么在这里？”
白芨对他的迟钝无语的不行，若非外头不安宁，他倒着实想将人一脚踹下去，省得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走吧。“
“去哪儿？”钟辰阳疑惑的问。
白芨的笑容有点变形：“进观。”
“啊，哦哦。”
白芨缓步走向大门，钟辰阳激动的手忙脚乱，先是双手合十又猛然想起这是道观，手掌改抱阴阳，模样虔诚跃跃欲试。
白芨在触上大门前顿住，他郑重说：“若想保住小命，闭上嘴别乱说话，否则被扔下山去就别怪我。”
钟辰阳只当他担心自己犯了哪家神官殿中忌讳，拍着胸脯连连答应，白芨没有拖拉，推门迈入殿中。钟辰阳紧跟其后，左顾右盼扫视了一圈之后，他又惊了。
观中不大，没有神官庄严的法相，也没有可供参拜的大殿，他们脚下是座石台，由青石在池中堆砌而成，头顶满天星河，身侧是四方清池。钟辰阳定睛一看，不见锦鲤也没有乌龟，清澈见底的池中也不见水草，空空如也。
钟辰阳满脸失望，他步伐踉跄，一屁股坐上石台中心放置的太师椅，脑袋无力的趴在木桌之上。
白芨蹙眉，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
钟辰阳兴致不高的回答：“您确定您带我来的这是道观？”
“难不成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东极观？”
“没……只是觉得，这道观太……别致了。”
道观两字钟辰阳念得十分别扭，他见过的道观不下一千也有八百，其中小的也不是没有，但哪儿像这般寒酸？大殿没得换成了一座露天石台，东西偏殿更为寒酸，两个大洞外面就是万丈悬崖，有凉风无情的倒灌，就连放生池竟然穷的连锦鲤都没一只。
这哪儿是道观？这分明就是一座四面漏风的宅院，而且还小的可怜。
白芨笑笑不做回答，拎着手中一个木盒推开了后殿的门走了进去，钟辰阳神情一变，急匆匆跟了上去。
“您这是拿的供品么？您道法如此高深，想必祖师爷定是不凡？您跟我说说，咱东极观供的是谁啊？虽说没有法相，但心存道心就是神官牌位也不是不能参拜？告知我让我去上柱香吧？”
白芨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看的钟辰阳急忙闭上嘴，以为自己触犯了哪方神官的顾及。白芨其实也是挺钦佩这人的，明明就是来玩的，现在倒比自己这个观主更像是一个道士。
挺不容易的。
白芨将木盒放在桌上，从其中拿出三个光洁无暇的饭碗，再是几碟小菜依次被取了出来，再钟辰阳错愕的注视下，他最后拿出了筷子。
“这是？”
白芨将木盒推到一侧，从桌下掏出了一个电饭煲，将三个碗依次添满之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说：“东极观不供奉任何一任神官，左殿名为山海间所供海天辽阔无垠，右殿名为山林间所奉林木生机无穷，后殿下是祖师爷的法相，你若真心想要参拜求个安宁，明天就去拾香参拜吧。还有，你到底吃不吃？”
钟辰阳一惊，他瑟缩了脖子腿脚发软，手胡乱抓起碗筷捧着才好像有了安全感，他这才发现，白芨说的不是他。
墙角的木质楼梯传来脚步，钟辰阳下意识转头看去。来人及腰长发散落在身间青衣长袍之上，他高扬着下巴，唇瓣抿着，灿金的眸子耀眼，瞥见钟辰阳又迅速移转，傲然充斥着不屑。
惊为天人的气场让钟辰阳征住，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他猛扇了自己两耳光迫使自己回神。青衣人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前，修长身躯挺拔，像座高山巍然屹立。双颊火辣辣的疼，他愣是又呆了。
好高，好帅，好有气质！
孟章转头看向白芨，居高临下气势十足。他开口威胁，更多的是不爽：“你要我跟一介凡人同桌而食？”
钟辰阳耳朵高高竖起，眼也不眨的盯着孟章。
他说什么？凡人？莫不是高人？！
白芨夹了一筷子豆角扒了口饭，连正眼都给他，“那就不吃吧，反正你不吃又饿不死。”
青龙一生气，自称也没意识的改了：“你这是嫌弃本座？”
钟辰阳一个激动，好不容易捧起的碗又掉在了地上，两道目光投来，他动作一僵：“前辈不喜欢我的话，要不……我就不吃了吧？”
白芨勾了唇，将筷子放下，抬头看向了皱紧眉头的孟章，淡淡说：“你跟我都吃了两月了，怎么，我不是人么？我说了，鸡肉卖完了才买的肉，不想吃就不吃，玩人身攻击干嘛啊？行了，吃还是不吃？”
屋中白炽灯开始闪烁，明明此时正是夏天，但屋中的桌椅悄然结上冰霜。
钟辰阳下意识想走，但他的脚还没迈出，一股莫名的力道压制的他动弹不得，他挣扎无果只得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那股力道又悄然消散，钟辰阳满心惶恐。
孟章盯了白芨半晌，哼了一声终是没多说，只将衣摆一甩，坐在了白芨的身边：“本座吃！”
白芨懂得什么叫撩拨有度，拿起筷子给他碗里陆续添了好几筷子肉片，足足盖成了一座小山之后他方才收手，继续扒着自己的豆角吃。孟章冷峻的面容缓和，这才拿起了筷子。钟辰阳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一改高人傲然的气质，端着碗扒饭，狼吞虎咽的像一个饿死鬼投胎。
气质，您的气质哪儿去了？
白芨瞥了一眼钟辰阳僵住的手，说：“吃吧，没毒。”
钟辰阳闻言也塞了几筷子豆角在嘴里，但是因为分心盯着孟章，一顿饭吃的形如嚼蜡。
碗筷是白芨收的，孟章吃饱喝足就往美人榻上一趟，初见的如玉傲然的气质已然彻底崩碎，他满脸的餍足，钟辰阳则在门口瑟瑟发抖。
白芨来时顺便将人提了进去，背后扛着的正是那消失不见的榔头，钟辰阳抖也不敢抖了。
“道、道长，我说得那个捐殿……”
白芨满不在乎：“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殿下有三座卧室，你随便找一间下去睡一晚，不要乱跑不要吵闹，天亮之后要参拜还是离开，都随便你。”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撑着脑袋躺着的青龙淡淡说：“急的话我直接给你扔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中二少年不经吓，尖叫一声脚下就跟抹了油，飞快的蹿下了楼梯。殿中随着脚步消失恢复了宁静，白芨将榔头扔到他的脚下，眼中跃跃欲试。
孟章哼了一声，不爽的起身：“明明是把剑，怎么到你手中偏就成了一柄榔头，哎，我再教你最后一次啊。”
“那我明天去超市的时候顺便办张会员卡。”
孟章好奇看他，“办卡干什么？”
“买一箱泡面送一包啊，你想吃什么口味啊？”
一阵沉默，气氛徒然变得诡异，威压弥漫而来，可惜白芨却是坦然无惧，双手环抱胸前，脸上甚至是挂着笑容，无论孟章如何威胁，笑容不变反增。
“你真的不怕本座拍死你？”
白芨耸肩，满脸的无辜，“不是神君您说可以不拘虚礼，将您当成我的朋友嘛？”
孟章再问，“你对朋友就是这样？”
“不然？”
孟章撇嘴，没再问了，招手撤了结界，“难怪你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这不是有神君您吗？您一个人就顶一大群，不是么？”
经过一段时期的朝夕相处，对这位大爷的脾性白芨摸清了大半。这人性子着实很好，不说平易近人但也不是冷若冰山，他高傲，极其爱脸面，有时会嘴硬，但也是不难看出他的本意，顺着毛就贼好哄，只要有各式各样的美食给他，不说为所欲为，只要你不是特意踩了他的逆鳞，随便浪都没得事。
果然，孟章心里的那点不爽消弭殆尽，他伸手而出，榔头颤动两下化作了木剑乖巧的躺在孟章的掌心，再被他抛向白芨。
“怎么了？你即便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本座除了三清外，没其他的法器了。”
白芨摇头解释：“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可以用三清为媒介，施展天一道法。”
孟章想了想，也有点不确定：“试试吧。”
“嗯。”
白芨并没有墨迹，盘腿而坐将三清放于膝上，合手默念天一咒诀，体内灵气被调动涌入手中，再经手印翻转在空中凝聚成的光球不过半个拳头大，却将白芨浑身掏空，他咬牙再驱动咒诀变换，双眸流露红芒，阴阳眼驱动，白芨能够清楚的看到光球包裹其中的一团乳白色的气体，虽然小小一团近乎微不足道，但在白芨翻转咒印散了光球，那团生气却使得三丈之内灵气浓郁了数倍。白芨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他分开了手，那团生气也被分成了两缕，白芨操控着一缕涌入三清之内，剑身光芒大作被白芨握住，他再起身，抬手以生气为源结春生印。
印成的顺利，可是怎么测试白芨却犯了难。
孟章出声道，“对我施法。”
“这……”
孟章抬手，脸上不屑一顾：“莫不是以为你能伤到本座？”
白芨也笑了，再没了顾虑。
反手拍出春生印，再是咬牙起手剑招，三清刺向的是孟章的眉心。印诀所过枯草复生，再沾剑诀的气息，枯草飞速生长甚至绽放了花朵，孟章眸中闪过惊喜，探手拍出一掌，春生印没经抵抗就被打散，孟章再对上三清，这次只是探手一点，三清直接在他半尺外就散了生气，最终颤抖两下，脱手飞入他的手中。
白芨嘴角一抽，正要出声，却是眼前一黑，他身体往后栽倒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孟章满脸的慌张。
“要你欺负我……”
孟章哭笑不得，明知道他还听得见，却还是说：“本座连百分之一的力道都没用。”
“你！”
白芨这下是真的气昏过去了，逞了一时嘴快的孟章后悔没用，只能认命。
“既然不想被本座欺负，就好好修炼吧。”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无根之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