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管饭吗》俞几

15、第 15 章

　　通缨没想到元厘说亲自教她竟是认真的，每日午后，两人都会一同打坐练气。元厘难得这么认真，通缨一点不敢掉以轻心，她倒不担心上仙真把她带去南天门丢人现眼，她心里也清楚，知道上仙只是喜欢嘴上吓唬人罢了。

　　但元厘为她费了这许多心思，她无形之中也更加努力。

　　将几个神诀反复练习之后，通缨拎着《问道十签》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温书。

　　不知过了多久，她温着温着便睡着了，通缨趴在桌上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元厘从寝殿出来时，正看见通缨睡梦中的侧颜，小仙童胳膊下枕着翻开的书页，脸上皮肤细腻白净得不像男子，似乎梦里睡得并不安稳，睫毛不时地乱晃着，晃得一旁凝视的元厘心里七上八下。

　　一阵风吹过，书页的一角被掀起，蹭到了通缨的鼻尖，她作势要翻个身，刹那间差点掉到桌子底下，还好元厘眼疾手快，上前接了一把。

　　这下通缨直接倒在了元厘身上，愣了几秒，元厘蹲下将她整个人抱起。十六岁的小子，靠在一百七十岁的上仙身上，蜷成了一小团，还吧唧了几下嘴。

　　元厘又无奈又怜惜了地小声啐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么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不长肉，身子骨也不见壮实，此刻黏人身上，软得跟个姑娘似的。”

　　将人抱回了东偏殿，元厘又取了一趟书送回去，原本该关上门离去的，可他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绊住了脚，莫名地挪不开步。

　　就着西沉的暮色，元厘将视线定格在安睡的小仙童身上。
　　自己怎么回事，他心里疑惑，为何越看越移不开眼。

　　正当他小心翼翼看着榻上人的时候，通缨突然醒了。

　　元厘小幅度地扭了下脸，自欺欺人似的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通缨并未注意到元厘的不自然，她刚睁开眼，特别乖，看见上仙立刻就笑了。

　　元厘在那笑容里乱了心神，一颗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来奔到谁身上一般。

　　“诶，我怎么睡着了。”通缨揉揉惺忪的双眼，含糊不清地说道。

　　“外面起风了，你……你接着睡吧，我走了。”元厘在她面前已然管不住自己的心跳，只想赶快出去。

　　风把窗户吹开，发出砰的一声，通缨坐起来，顷刻间彻底醒了，一张嘴就是在折磨心虚的元厘：“上仙忙吗，若是不忙，陪我说会话吧。”

　　从前来五号院的人，恨不得躲着一天不见他，从未有人敢大着胆子主动找元厘聊天，他明明准备要走的，通缨一提，他便搬个凳子坐下了。

　　“想说什么？”
　　“上仙，你会想你的父母吗？”一上来就是这么直击灵魂的提问。

　　“啊？”大概元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怔了好一会儿才说，“想，也不想，我出生后不久他们便离世了，我连他们的脸都不记得，真要想的话，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嗯，我也是，”通缨低下头，脸上是难掩的失落，“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刚刚就连做梦也是混沌一片。”

　　原来小仙童是做梦醒来后想家了，元厘感同身受地想着。

　　气氛比较低沉，他也不会安慰人，只不知所措地想要揭过这个话题，笨手笨脚地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通缨：“别乱想了，喝点热水。”

　　通缨抬起头，看着杯子上方氤氲的热气笑了，果然从古至今热水都是万能的，没有什么是“多喝热水”解决不了的。

　　元厘不喜欢这种悲伤又正经的氛围，想法设法地转移话题：“你四号院那个朋友，养了只什么样的灵兽？”

　　提起来这个通缨瞬间来劲儿了：“是一只毕方鸟，很可爱。”

　　元厘心说你刚刚睡醒的那一刻也很可爱，但他此刻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脸上装作不动声色：“其实灵兽也没什么的，不过是一些从人间抓来的小动物，在这里好山好水的养着，才渐渐有了灵力。”

　　被元厘描述了一下，灵兽的神秘感消失了几分，眼见上仙没有要主动给自己养一只灵兽的想法，通缨有些心急地想证明灵兽并非那么平凡：“我那天瞧见一只灵兽，因为被云雾遮着看不清，我便想走近些瞧个仔细，结果还未走几步，那灵兽突然闪出一圈金光，产生了攻击性，目测修为比我还高。”

　　元厘才不在乎灵兽厉不厉害，只是突然想借题发挥地逗她：“小仙童，你知道天上哪来那么多云雾吗？”
　　通缨摇摇头。

　　元厘歪头坏笑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是神仙们在偷偷幽会时使的障眼法，云雾一挡，干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原来仙界每天云雾缭绕是因为这个啊，神仙们可太开放了。通缨的思路彻底被元厘带跑了，她想起每日走的那些路，每一条都像是从前霾很大的冬天，能见度很低，此刻一联想，简直不忍直视。

　　“上仙，我还有好奇的，你每个月月俸有多少啊？”

　　好不容易把灵兽的话题岔过去，又开始提工钱的事，元厘自觉这场谈话再进行下去只会又虐心又虐身，便在她说出更多之前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只喂你一个就够了，没钱养别的动物。还有涨工钱的事，想都不要想。”

　　“合着你堂堂一个上仙竟然这么穷，我也是醉了。”
　　“你偷喝我的仙人醉了？”
　　“没有！”通缨很是无奈，觉得话说不通，抱起被子赶人，“上仙回去睡吧，晚安！”

　　元厘有他自己的考虑――不养灵兽是因为动物的寿命总是太短，灵兽来了又离去，是很伤人的一件事，元厘不想通缨难受。

　　至于工钱的事，元厘又有另外一层担心，怕通缨拿了钱去买东西哄别的小姑娘高兴，他想，两个人这样又穷又开心的不好吗。

　　在天界待了这么些日子，每个人修习的过程中也多多少少越发带着院里的特色，比如古良裕，是那种高颜值高收入高能力的类型；晋三，则是走勤能补拙的路线。可元厘只知道带她吃喝玩乐和惯着她。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
　　通缨坐在静习苑外死活不肯回家，古良裕拽了半天都没用，她像个故意找事的顽童：“别管我了，我要躺在南天门门口等一只只灵兽在我身上碾过。”
　　通缨现在卖得一手好惨，张口就来。

　　而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一日，连平时严肃的道前上仙都同意晋三养灵兽，通缨成为了那里面唯一没有灵兽的仙童，她觉得十分没面子。

　　末了还要问人：“我这样闹，是不是显得挺不懂事的？”
　　晋三跟在一旁立刻点了点头。

　　“还不是跟元厘学的。”明明不听话的是她，却还一副受害者姿态。
　　“嗯，坏了，根儿就坏了。”古良裕忍不住揶揄她。

　　晋三却是个真心实意的好孩子，通缨耍小脾气不回家，他就一直陪着，后来实在无聊，他便向通缨提议：“要不你再教教我腾云诀如何使？”
　　通缨也无聊，立刻应承下来。

　　晋三的进步实在慢，时至今日了也没能彻底掌握，不时地得让通缨拉他一把。
　　这时正巧碰上外出回来的元厘，他一看见二人，目光立刻注意到了牵在一起的手：“做什么呢你们两个。”

　　晋三战战兢兢地回答：“回上仙，通缨在教我学腾云诀。”

　　“学腾云诀就学腾云诀，拉着手算怎么回事。”他飞过去，将两只手拆开，一边拎着一个落在了平地。

　　通缨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解释道：“他飞不稳，怕掉下来。”

　　“好了，今日也不早了，都回去吧，三号院的小仙童，你有什么不会的多去问教奇大仙那个老头儿，通缨他会把你带歪的。”

　　说完，便拎着通缨往五号院的方向去了。
　　两人一同穿过一片厚重的云雾，通缨看见这些烘托仙境气氛的云雾，立刻脑补出五十页马赛克画面。

　　通缨被强行带回去之后，心里不满，觉得仙界也不公平，只许神仙发情，不许仙童拉手。

　　元厘却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不悦，一边将一个大盒子置于桌上一边下命令：“以后修习结束不许在外面待太久，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上仙，如今酉时放学，已是接近日落之时，我回来的路上还得走一刻钟呢，古良裕有鸟可以骑，晋三也有了一只小青牛，你要不也去抓一个小动物让我骑骑？”

　　“别找理由，我看你腾云诀不是学的不错嘛，还能教别人呢。”

　　“上仙，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一个属于我的灵兽啊？别人都有了。”通缨好生委屈。

　　“你还别说，我这次去东海，就是帮你寻一只合适的灵兽去了。”元厘拍一拍那个大盒子向她示意。

　　通缨兴高采烈地打开盖子，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迎接自己的灵兽，盖子掀开的一瞬间，她与两枚绿豆大的眼睛对视了――他娘的，元厘竟然给她带了个龟儿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