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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两个少年躬身告退的背影，一个坐在角落处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小少爷突然忍不住凑到了张文顺的跟前，满脸堆笑的凑趣道，“张爷爷，您看那两个小孩儿，怕是连相声是什么都不知道，您也敢往德云社收？张爷爷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啊！嘻嘻嘻！……嗷呜～～痛！……外公您真是……”
李文华收起好雕工的小叶紫檀扇子，瞪着眼睛嗔怒道，“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都是我给你惯坏了！”
张文顺呷了口茶，慢悠悠的摆了摆手，“李老啊，您可别不知足了。小越这孩子不错了！您看看咱们这批老骨头下头，废了一批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的少爷公子。像小越这样还肯吃苦工好好学艺的世家公子，寥寥无几啊……”
说话家，张文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孙越笑眯眯的回答他的问题。
“德纲那孩子啊，就喜欢白纸一张的孩子。手把手的教艺，不容易养出坏习惯来。”
孙越细细一品，也咂巴出味道来了。
“那倒也是，习惯养成了，板起来可难了。郭德纲吗？上次你们在老庄那茶楼临时搭的一场《黄鹤楼》简直了！太经典了！！听说你们攒了个班社？叫……德云社？”
“可不是，当初你和你的小搭档在台上吊坎儿（说江湖黑话），一下子把他给逗乐了。要不是因为这，我还注意不到他呢！呵呵。”
“看吧看吧！这天注定的姻缘还是我拉的线呢！没有我，哪儿来的今天的德云社呢？嘻嘻嘻……”
浓眉大眼的白胖胖小公子一摊手，说不出的喜庆可爱，张文顺也跟着开心起来。
“二十一了，是不是也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孙越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李文华长长的叹了口气，“都说咱们这一行是‘牛皮无义行’，真是一分不差的……通过小越这次的事，我才是真感受到了一把什么叫‘人心比海深，人情比纸薄’啊……”
“哦？怎么说？”张文顺放下茶盏，认真的听李老先生细说分由。
“从年前我就开始拉着我这张老脸四处跑小越的事。从前的知交故旧跑了个遍，结果都是推三阻四。我之前的老搭档，现在在曲协当主席，只要他一句话，小越就算有个去处了……结果……嗐！……不提了。”
张文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不说旁的……那姜主席可是欠着你的恩情呢。”
李文华摆了摆手，“嗐！挟恩图报这种事，咱也干不出来……算了吧……就当白交情一场了。”
张文顺沉吟片刻，“我们德云社现在也颇稳定了，虽然也是个小庙吧，可也是个去处。至少，小越还可以一直说相声。这一身本事若是荒废了，很是可惜啊……”
李文华苦笑着摇头，“谢谢老兄弟您的好意了！不是老哥哥我说话不中听，你们这营生有今天没明天的看天吃饭，太不稳定了。咱们都是从撂地过来的，都狠狠的吃过朝不保夕的苦。我呀，就想让小越有个稳稳当当的工作，哪怕不说相声呢。至少，得能保证自己一日三餐不是。我这辈子啊，是苦怕了，穷怕了……唉……”
张文顺跟着摇头叹着气，孙越在一旁浑不在意的一耸肩，完全没往心里去。
张文顺沉吟片刻，还是转头对孙越多说了一句，“小越啊，如果有一天，你还是想说相声的话，欢迎你来德云社。张爷爷这里的大门儿啊，永远为你开着！”
“好嘞，张爷爷！您这句话孙儿记住了！”孙越笑眯眯的一拱手，豪气干云的一口应承下来。
…………
郭德纲看着眼前两个半大孩子，一个浓眉大眼精神漂亮，一个圆圆脸小个子，躲在另一个人身后不敢冒头，怯怯诺诺比个小姑娘还害羞。
郭德纲一捂脑门儿，张先生果然神人也！不过是跟老朋友叙旧一起吃顿饭的功夫，这就给我捡回来俩孩子。
“听过相声吗？”
“听过……额……电匣子里……《逗你玩》？”
“想学相声？”
“学相声能吃饱饭吗？”
“能！我管你一日三餐吃住用度，等你能上台演出是个角儿了，我还给你发钱！”
“那我们要学相声！”
郭德纲看着两个人认认真真的表情，突然坏心眼儿就冒了上来，“可是学相声要跟搭档组穴结婚，也就是说学了相声，你们就不能跟女人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普通生活了。”
孔三哥看了看小岳，小岳不知所措的看着孔三哥。
“我……我都听三哥的……反正……我还有个弟弟的……我不结婚也……也没什么……”
孔三哥一咬牙，“学！我们都是最穷苦的庄户人家出来的，我们没学问，没手艺，没学历，将来就算苦哈哈的用体力挣到些钱，也给不了老婆孩子安逸舒适的生活。看着老婆孩子跟我们一起受苦受罪，还不如不结婚，也不连累人家好好的姑娘。跟搭档结婚……至少我们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一起努力挣钱！这样的关系反而会更稳固更没有心理负担！师父！我们愿意不结婚，和搭档好好过日子！说相声！！”
两个孩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
郭德纲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孔三哥一眼，没想到一个乡里孩子居然想的这般通透，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
郭德纲笑着坐回椅子里，“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你们有这个觉悟，很好！既然你们下定了决心，那么从这一天起，你们就是疃春（说相声）的艺人了。你以后叫孔云龙，你叫岳云鹏，都收在云字科里。希望你们好好学艺，终有所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