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神明的同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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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连续来两次火之寺，连续两次要见那个讨厌她的和尚，连续两次要被他皮笑肉不笑地骂，简直，讨厌。
神无落后他们远远地跟着，进门之后还尽量躲在鸣人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翻了一个白眼，说好的再也不想来，居然又来了。
“神无神，”她吓了一个激灵，“请去后边的河流沐浴。死灵的事情我会解决。”
他虽然讨人厌，但是该做的一样不少。
“沐浴？你还在这，后面？”鸣人惊讶地看着她，“寺庙诶，这种事情可以吗？”
“虽然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我一句都不想懂，”她敲了他一脑袋，“乱想什么呢？这后面的是有净化之力的神水，刚刚被妖怪抓住了，当然染了恙。”
她说着就往火之寺后面绕去，又回头把鸣人拉走，“你最好也泡一下，最好。”
自杀的事情她不想管，死灵的问题和尚也会妥善地解决，说不定等她出来那两个已经成佛了，这样，也挺好。
“你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鸣人被她推下水，挣扎了一会冒出头，“好冷！”他打了一个喷嚏，把身体缩起来，“刚才那个卷毛小哥不是跟你许愿了吗？你不管吗？”
“不是很想管。”
“为什么？”
神无不说话，把头发松开以后跳进水里，往瀑布那边游去，她听见鸣人在叫她，可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谁知道帮他的过程会不会又勾起他对世间的执念呢，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神罚这种事情，她第一次也不想。
“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再走？”鸣人又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回来，“总会有个原因吧？”
“如果我有一天秃了，一定会把你的毛也拔光。”
鸣人闻言赶紧松手，神无继续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误入魔道的事情……”
“没明白。”
“就是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了他最终的死亡！”她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出来，随后沉默两秒，撇过头去，“反正我不想再和死灵扯上关系了。”
鸣人安静地泡了一会，神无的固执让他极其烦躁，就连像冰水一样寒冷的河流都没办法让他冷静。他侧过脸看着情绪不明的神无，最后，对着她的脸用力捏下去。
“你干嘛！”
“你不是神明吗？身为神明，却不愿意负起神明该负的责任吗？这样也有资格称为神明吗？”
“我，我又没有……”神无低着头，“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啊！”
“不会做就问啊，刚才那个大叔不是很能解决问题吗？而且，你相信他对吧。”
“可是……”
“可是什么啊！不负责任的话不止是神，连人都不是。”神无不高兴地低垂着眼睛，鸣人见状又说到，“你还是在害怕，学校也是愿望也是，没有觉悟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
“……”
“所以才要面对啊！因为害怕逃避就永远都会害怕，除非你不做神明了。”
“我……”
“根本就是一样的。你现在放弃就和刚才被你鄙视的那个自杀的死灵一样，你拒绝这个身份，也是自杀。”鸣人站起来走出去，他回过身对她做了一个鬼脸，“让我相信你啊，不是神明吗？”
神无把脸埋进水里，郁闷地瞪着水里的自己。
她确实想要逃避，可是，这个世界上可以逃避的地方却哪里都没有。神明的命运是很简单的一条线，如果不帮助人类实现愿望，就不会存在。
她本来也不是人，她本来，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神无把头发衣服拧干以后走出去，发现所有人都在等她，和尚说现在夜深超度不方便，要她自己解决自杀的灵魂。
“……怎么解决？”
“斩断他和此岸的所有缘分。”
缘分这种东西没有实体，就连认不认同也是看个人的意愿，但是神明却可以看见，并且斩断。斩断之人会被所有人遗忘为背景，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不再记得，一切，都回归到不相交的平行线。
“你的神器叫什么？”
“月。”
“月……”他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鸣人，“我希望你下次收神器的时候可以收一个成熟稳重的，至少现在你这个年龄，也不要找一个小孩子。”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忠告而已，开始吧。”
“等，等一下，我还不想离开！我，我也还有心愿还没有完成！”男人不甘心地做着最后挣扎。
“你没有资格。”
和尚的语气非常冷漠，在他看来，现在这个灵魂只是担当教导作用的一个工具，在他们眼里，他们不需要尊重自杀的人。
只是，太随意了，随意得就像在路上看见一片落叶这么简单。
“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满吗？”他对着神无说道，“你应该很清楚。”
神无捏紧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才抬起脚步朝着那个灵魂走过去，“大叔，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我，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他哀求着，“你能不能帮帮我，呐，帮帮我？”
“神无神，神明不需要仁慈。”和尚再次提醒道。
“喂，你也太……”鸣人不满地叫到，被跟来的死灵制止。
这不是他们可以干涉的事情。
“我会记住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神无只能说出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男人的眼神绝望而空洞，他咬紧牙关，“你这么说的话……”
他苦笑道，“你这么说的话……”
“你也跟我一起下地狱不就好了！！”
男人的身体起了变化，巨大的邪风伴随着时化从他身体冒出来，卷飞四周的人，他身下的土地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的边缘攀附着无数的妖怪，正在用力地把他们往下拉。
神无急忙用月器撑住岩壁，在狂风中睁开眼睛，看见男人的身体逐渐膨胀发大，被妖怪吞噬，只剩下一双眼睛，不断重复着，“救我！”
“救我！！”
鸣人想要冲上去，却一步也无法向前，他朝着和尚吼道，“你不是神无的老师吗？救她啊！”
“鸣人！他肯定在想办法，你别急。”
“怎么不急啊！她本来，她本来……”
她本来就不愿意。
“你们后退，风穴一旦打开就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了。”
“什么意思……”
“风穴的下面是黄泉，黄泉是妖怪居住的地方。就是这个意思。”
“……您是想要放任她被妖怪吃掉吗？”死灵尽量冷静地询问着，眼睛里却折射出愤怒的红光，“这就是你们神界所做的事情吗？遇到麻烦，第一办法是舍弃？”
“神终究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说完以后敲响门前的古钟，把寺庙里的和尚全都叫了出来，所有人距离黑洞十米距离，举着佛珠结印，立下结界。
鸣人一咬牙，在他们立下结界之前冲进去。
“神无！！神无！！”
鸣人的声音似乎已经隔了他们很远，神无的距离又被拉下不少。男人还在不停地重复着，只是这次多了很多妖怪的声音，他们一边缠绕在她耳边啃噬着，一边劝她放手。
“好吵…真的好吵！”
岩壁应声碎裂，神无伸着双手，彻底被拉入深渊。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和绝望，但就算不看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满身都是恙，光是从皮肤表面不断传来的刺痛都只能让她扶着月器走动，只是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却还是无尽的黑暗。
心里的恐惧在呼吸声中加大，神无加快速度走着，却不慎被绊倒，她的嘴里沾到一些极为恶臭的腐水，水里好像还有数不清的丝线，丝线缠绕到她的牙齿，却怎么扯也扯不干净。
她拉得有些着急，划伤了嘴角，钻心般疼痛。
“好痛，”宽大的洞穴里满是她的回声，她叫了一下又一下，“好痛，好痛啊！”
“啊啊！”她的声音无力地撞在洞穴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用月器不断撞击听起来是石壁的东西，却怎么凿都没有变化。
“……救命，救命！”
她用手摸索着墙壁，用力敲下去，“鸣人，鸣人！漩涡鸣人！……手内菖蒲！菖蒲！海野伊鲁卡！！”
“大五郎——！！”
神无绝望地跪到地上，她所知道名字有限，可是有限的名字里面，能回应她的人一个也没有。她趴在墙上呜咽，后悔自己不应该跟过来，恙的痛忍忍不就好了……
忍忍不就好了！
“客人，你怎么哭了呢？”
除了她以外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距离近得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寻找刚刚放到地上的月器。唤了两声名字以后，她才重新抓紧，那把声音又立刻响起，“客人，真失礼啊，你那么害怕我吗？”
“月器，”女声念了一下神器的名字，随后武器便从神无手上飞走，无法抓住。
“还给我！还给我！！”
“真是漂亮的武器啊，在黑夜之中好像还能发出光芒，”月器的周身亮起白色的荧光，照亮了洞穴的部分，一个穿着极其华丽的女人轻轻地用手指抚摸它的身体，“我好想要啊，呐，客人，你能送给我吗？作为见面礼。”
“不可以！”神无扑身向前，抓住女人的双腿，从下往上看，是她和善又温暖的笑容。
“菖，菖蒲？”
“阿拉，原来你想见的人叫菖蒲，也对，刚才也叫了她的名字，手内菖蒲……”
“把月器还给我！”神无又伸手去抢，只是这次却被侧身躲开，女人轻笑道，“好吧，你吃了我的茶点，我就还给你。”
她随手一抬，洞穴里亮起光芒，神无这才看见，围绕在她四周的全是赤身裸体的女人，她们身上没有一点没有被恙染过的地方，长长的发丝延伸到地上，布满在流动的水里，她们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神无惊叫出声，又看向那个女人，女人果然是菖蒲的容貌，她轻声娇嗔，举手投足都，非常……
“非常什么？”
神无吓得一抖，“没什么。把月器还我！”
“啧，真是烦人，好不容易见了你最想见的人，却还想着自己的神器啊？三心二意。呐，这么三心二意的人，不如我们把她吃掉吧？”
“好啊”“很好”“她的味道一定很不错”等等声音此起彼伏地在洞穴里回荡，听得她脑子嗡嗡响，她们在女人的一个眼神下便前呼后拥地扑上来，把她压到地上，有的扯她的头发，有的撕她的皮肉。她崩溃地呼喊出声，却怎么也不能把月器从女人手上召唤回来。
“啊啊啊啊！”
“神无！”
鸣人的声音突然在洞穴响起，一道闪光以后，她回到了地面，旁边是还没关闭的风穴。
“月，月，”她求救般地抓住鸣人，“快喊‘月’，快喊‘月’！！”
“你……”
“快点！！”神无几近疯狂地趴在风穴旁边，一遍一遍叫着月器的名字，鸣人也急忙跟着她在风穴彻底关闭以前把月器唤了上来。
“神无神，”她听见和尚的声音瑟缩了一下，“这是意外。”
惨白的月光扑洒到刚刚破开风穴的地方，却一点痕迹都没有。和尚脸上的表情平静，平静得她刚刚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吃饭一样。
“你怎么知道救我？”她转向鸣人问到。
“我，我不知道，我，对不起，”鸣人被自责压得抬不起头，她被拖下去，怎么样也和他刚才说的话有关系，“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偷偷抬眼看神无，神无别过头，“没关系。”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和尚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好想问，她好想问，他是不是特别讨厌她，讨厌到她被拖下黄泉都不愿意伸手来拉她一把。
纵使她无知，也知道黄泉那种地方，戾气和怨念可以把一个人生生逼疯的地方，不是她应该踏足的。
“你是神使对吧？……神使，是传达神明意识以及为神明所用的人类是吗？”
“是。”
“那也就是说，我们是同伴咯？”
和尚低垂着眼眸，愣是不看她，回答就像机械一样完美，“神明大人是我们的上级。”
“这样啊……”她已经足够了解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至少告诉我吧。我不会随便乱叫的。”
“地陆。”
“好。”
地陆转身而去，带领着那群和尚走进寺庙，关上大门。寺庙门前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神无呆呆地低着头，一时没办法把情绪整理出来。
“去洗洗吧？”死灵蹲到她跟前，尽量扬起最温和的笑容，“洗完以后，给我取一个临时的名字。我还是有事情要拜托神无神哦，神无神，可以接受我的委托吗？”他朝她伸出手，“不要害怕，也不要怀疑自己。”
“为什么？我没有神社，也没有名气，而且……”
才刚诞生没多久。
连续两次直面灵魂死亡，这次更是直接被拖下黄泉，尽管是刚诞生没多久她也没了勇气接着走下去。
好累。
“因为相信啊。”死灵和她勾起手指，“虽然我已经不是人了，但是，还是想要相信神明。”
“那个啊，那个啊，我，我也……”鸣人吞吞吐吐地，想要道歉又想急切地肯定神无，他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又和她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以一副赴死的表情面对她。
“……鸣人，我会让你相信我的。”她坚定地说着，“现在，不用勉强。”
“不是勉强啊！总之，总之！加油。”
“加油。”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神明的同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