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她总是不务正业》未吟

5、姻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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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老树已经枯萎
　　那鸟儿去了又回
　　我心上的人儿呀
　　你怎么还不归呀
　　我一直在等你呀
　　……
　　念及往事，明故白不由得叹了口气。
　　母亲也曾来劝说过她改嫁。
　　只是……明故白想，她不愿的，她这一生呀，就只认定了于知这么一个人。
　　她把于知装在自己的心里那么久，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了。
　　明故白只进行了简单的梳妆之后，便出了门。
　　今日是她三妹妹成婚的日子。
　　当初母亲原本是打算让她做小皇帝的皇后的，只是后来她嫁与了于知。
　　因念着明嵩也说过心悦她的小妹，看着她的小妹也挺喜欢明嵩的。
　　因而明故白也去向父亲和母亲说了几句。
　　今儿个便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明故白难得换上了一身较鲜艳的服饰。
　　整场婚宴下来，明故白已经有几分的疲倦了，母亲拉着她一同回了王府。
　　母亲说：“故白啊，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看那于知想必也不会再回来了。你若是再这样，不如便改嫁或者和离罢。”
　　明故白笑了笑，摇着头道：“我说好了要等夫君回来的。又怎么能离开呢？”
　　“可故白一人呆在那府中……”
　　“我无妨的。”明故白轻声道：“我无妨的。反正……”
　　无妨的，反正，也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明故白回到定安候府的时候，发现树下站了一名少女，明故白走上前去，这才发现是以许久不见的沈姑娘。
　　“沈姑娘为何来此？”明故白疑惑的问道，沈姑娘本就是仙门之子，当初来此也不过是因为路过此地停留了一段时日。
　　沈姑娘抬眸看了她一眼，随意笑道：“来看看你，如何了。”
　　明故白一笑，掩下眼底的苦涩和落寞，笑着道：“还不错的。”
　　“这叫还不错？”沈姑娘用手指点了点唇，“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一个府邸，很孤单吧。”
　　“故白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于知不是你的良配。”
　　明故白笑了笑，她说：“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她不在乎的。
　　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吗？
　　明故白突然有些茫然。
　　“你想要知道于知现在的消息吗？”沈姑娘笑着说：“他现在啊，过得可好了呢。”
　　“怎么会呢？”明故白咬着下唇，轻声道：“夫君他……是去边疆保卫家国了呀。”
　　明故白听见沈姑娘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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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向定安候隐约透露出联姻的意向，让定安候激动不已。
　　他很是果断的答应了这件事，完全没有过问于知的意思。
　　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于知还能反抗不成。
　　更何况，摄政王之女，那韶华郡主可是有名的才女，容貌一等一的好，又是摄政王最宠爱的女儿，于知有好什么不同意的。
　　于是这桩婚事便定下了。
　　摄政王将此事告知了明故白，明故白还也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
　　婚期之时，明故白一身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入了定安候府，嫁与了于知。
　　她终于嫁与了那个被她放在了心上的少年。
　　她终是成了他的妻。
　　明故白曾以为他们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
　　却不曾想边疆战事突起，于知主动请缨。
　　明故白晓得于知是想要做出些功绩来。
　　而定安候早些年就是将士出生的，于知身为定安候之子，定然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再加上摄政王想要看看他的这个女婿是否出息，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明故白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够看着她心上的少年向着那边远的荒漠之地而去。
　　于知去后一年，定安候病故。
　　明故白为定安候操办了葬礼，替于知为他守孝。
　　同时也遣散了定安候府的大部分仆奴。
　　于是定安候府就只剩下了明故白一个人。
　　前线时不时的传来一些战役胜利的好消息，却始终没能够传回最终胜利的消息。
　　明故白想，她的少年说好了会回来的，那便是一定能够回来的。
　　所以她等着。
　　一直等，等着她的少年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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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于知最终没回来？”季清衍问道。
　　“对啊。”沈渺漓抿了口茶水，“我早就说过了，于知不会是她的良配的。可她就是倔着，不信于知真的不会回来。”
　　“然后她就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白了头，一直等到最后一刻，于知却还是没有回来。”
　　沈渺漓的眸子中闪过几分的疑惑，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她，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还是这俗世中人的情情爱爱皆是如此？
　　苏黛如此，许澜如此，明故白亦是如此。
　　明故白分明早就应该清楚，于知是不会回来的了，不是吗？
　　又何必……一直骗着自己呢？
　　到了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等的人，还是没能回来。
　　“真傻。”
　　沈渺漓轻声道。
　　“你跟她很熟吗？”季清衍问道。
　　“对啊。”沈渺漓绕了绕垂落下来的发，“我之前有来过俗世呆过一段时日的。”
　　说着，沈渺漓抬眸看了看季清衍，又笑道：“我还以为季长老是晓得的呢。”
　　季清衍不语。
　　沈渺漓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讲道：“当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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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不止一次的有人让明故白改嫁。父亲说过，母亲说过，哥哥说过，就连小妹和小皇帝明嵩也说过。
　　可是明故白没有，她依旧等着。坚持着心底那一点儿微弱的奢望。
　　可到底还是沈姑娘说破了。
　　沈姑娘说：“你想要知道于知现在的消息吗？”
　　“他现在啊，过得可好了呢。”
　　“怎么会呢？”明故白记得当时她是这样说的，“夫君他……是去边疆保卫家国了呀。”
　　可是到底、到底还是……
　　她到底还是从沈姑娘的口中听到了那个少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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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满头青丝变华发
　　邻家孩子已成家
　　我心上的人儿呀
　　你究竟何时归呀
　　我已不能再等啦
　　你若再不回来呀
　　我就将会离开啦
　　……
　　明故白一直以为于知的心里头是有自己的。不然他又为何会愿意娶她呢？
　　可是沈姑娘说：“为了名利呀。”
　　名利？
　　明故白咀嚼着这两个字。
　　她还是无法告诉自己，于知只是为了名利而娶她。
　　瞧着明故白日渐消瘦下来的身体，沈姑娘叹了叹气，“何必呢。”
　　明故白躺在床上，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那株花瓣快要落光了的海棠，轻声呢喃道：“对啊，何必呢？”
　　可是她也不知道何必呢。
　　沈姑娘的眸子沉了沉，瞧着明故白瘦弱的脸庞，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我骗你的。”
　　“我骗你的。”沈姑娘道。
　　“骗……我？”明故白动了动手指，看向沈姑娘，轻飘飘地道：“骗我什么呀？”
　　沈姑娘盯着明故白苍白的脸颊，终归还是叹息道：“于知死了。”
　　“他死了，死在了战场上。”
　　顿了顿，沈姑娘又接着道：“大概不久之后，他们就会班师回朝，他们会把于知的尸首给带回来的。”
　　“可……”明故白咳了几声，接着道：“可沈姑娘之前说……”
　　“说于知过得很好？”沈姑娘道：“我骗你的。”他愣了愣，接着道：“我以为那样你会好受一点儿。”
　　明故白唇边挂上苦笑，沈姑娘是了解她的，她宁可相信那心上人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相信——
　　他还活着，过得很好，不愿意回来。
　　自从那日之后，沈姑娘便不见了踪影。
　　明故白晓得沈姑娘非这俗世之人，定然也是不会在这俗世停留太久的。
　　她又像以往的那般，日日守在门口，望向城门口的方向。
　　京城人人都晓得，韶华郡主在等待她的夫君归来。
　　京城人人也都称赞，韶华郡主与定安候之子于知可谓是情深。
　　明故白只笑了笑。
　　情深……
　　情深……吗？
　　她是情深，可他呢？那心上的少年呢？
　　明故白也不知晓自己等了多久，终归，她还是等到了班师回朝的那天。
　　得到了战胜的消息……和那少年身亡的消息。
　　依旧是她一手操办的葬礼。
　　明故白显得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时间消磨了一切。
　　那少年的尸首被保存的很好，一如往昔的模样。
　　那少年说，我叫于知。
　　定安候之子，于知。
　　于知、于知呀……
　　明故白颤抖着手，轻轻地覆上墓碑上的那两个字。
　　“你是不是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啊？”明故白轻声道：“否则，又怎么会不愿意回来见我呢？”
　　“你要是不愿意见我，那就算了。不见也好，真的。”明故白道：“那我等你走远了，再走，好不好？”
　　嘀嗒！
　　泪珠顺着明故白的脸颊落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明故白用手帕捂住嘴咳了几声。
　　她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我以后再来看你。”
　　之后的生活，仿佛没有任何的变化。
　　其实于知在她的一生中也不过只是参与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
　　原本以为只是个过客，却没有想到这个过客留下了那么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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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故白的身体衰败得很快，不过二十七八，身子便已经大不如前，满头的青丝也已经逐渐逐渐的变得花白起来。
　　小妹和小皇帝已经诞下了太子，据说小妹现在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儿。
　　明故白写了封书信祝贺小妹。
　　第二天小妹便来瞧了明故白。
　　瞧着明故白如今的模样，小妹的眼眶通红，“阿姊这又是何故呢？阿姊又何苦为了那一个于知而这般糟蹋自个儿呢？”
　　明故白笑了笑，“我是真的喜欢他。”
　　“就像你喜欢明嵩一样。”
　　但于知却不像明嵩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呀。
　　小妹又温言软语地劝说了她几句，便被明故白给打发走了。
　　小妹说明天再来看她，如果可以，将她接到皇宫去。
　　明故白没有应。
　　等到小妹离开之后，明故白这才踉跄着起身。
　　出了府门，明故白顺着记忆之中的路线走去。
　　“我来看你了。”
　　“你会不会嫌我很烦啊？”
　　“小妹说将我接到皇宫里去，我没有答应她。我不想去的。要是去了的话，就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明故白喃喃自语。
　　明故白笑了笑，“于知，夫君呀，我觉得……我撑不了不久了。不过我会记得走慢一点的，不会追上你的。”
　　“真的。”
　　明故白闭上双眼，将头靠在冰冷的石碑上。
　　那敌人已经退却
　　那花儿开了又谢
　　我心上的人儿呀
　　你到底在哪儿呀
　　为何迟迟不归呀
　　那老树已经枯萎
　　那鸟儿去了又回
　　我心上的人儿呀
　　你怎么还不归呀
　　我一直在等你呀
　　满头青丝变华发
　　邻家孩子已成家
　　我心上的人儿呀
　　你究竟何时归呀
　　我已不能再等啦
　　你若再不回来呀
　　我就将会离开啦
　　我心上的人儿呀
　　你为何不肯归啊
　　你若再不回来呀
　　来世才能相见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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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知真死了？”季清衍问道。
　　“死了。”不过沈渺漓又改了口，“不过之前没有。”沈渺漓抿了口茶，回答道：“那时候我骗那丫头的。”
　　“我之前去看了的，于知不仅没死，改过的好好儿的呢。”
　　季清衍问：“为何？”
　　“于知因为被俘，之后便降了匈奴。匈奴待俘虏本就好，于知不仅被好吃好喝的待着，还被那匈奴的公主给瞧上了，成了那公主的驸马。”
　　“那公主生的也是美艳，不然于知也就不会同意了。不过最主要的是那匈奴王只有那公主这么一个孩子，所以于知跟着匈奴公主，定然是要好于回去跟明故白一起的。”
　　“我早就说过了，于知有野心的。还是有很大的野心。”
　　“可惜了。”沈渺漓笑了笑，“谁让那小子就碰上我了呢。”
　　“你杀了他？”
　　“对啊，不然你以为于知的尸首是从哪儿来的？”
　　“……你怎可……”
　　“我怎可杀了他？”沈渺漓笑了笑，“我为什么不能够杀了他？”
　　季清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罢了。
　　沈渺漓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走吧，茶也喝了，故事也听了，我们去其他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