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疯狗》繁于

42、第 42 章

　　当徐丽看到林春天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明显有些错愕。
　　“这么快吗？”
　　“我没做。”林春天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她走过来。
　　“怎么又不做了。”徐丽不解。

　　她刚做好了林春天把孩子拿掉的准备，她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不过这也是她的性格，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

　　徐丽原本在担心她休养的问题，现在又变成了对她单身带孩子的担忧，似乎她的忧虑永远也不会停止，一个忧虑还没解决，下一个又冒出来了，一辈子的操心命。

　　“那孩子……你一个人能养吗？”徐丽问。
　　“嗯。”林春天从徐丽手里接过自己的包。

　　掏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
　　她的想法挺明确的，就是辞职，哪有人一入职就怀孕的，那不是上了几个月班就得休产假。企业不是什么慈善机构，除了一些公职单位，进去的人基本不会再跳出来也不会辞职，早休产假和晚休产假都没什么区别，私企对这方面很看重。
　　今天林春天伪造尿检结果入职，也许这个企业以后就不会再招女性职员了。
　　她不想那么自私。

　　当她把电话打给老板之后，说明情况之后，对方却没那么快同意。
　　似乎同为女性，她更能理解林春天的处境。

　　她问林春天，休完产假还会不会继续上班，林春天给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老板漫不经心地让她继续入职。
　　林春天也没有想到老板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以后说了声谢谢，老板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老板平时看起来是个女强人的样子，事事要求尽善尽美，没想到在这方面竟然这么宽容。

　　挂断电话之后，徐丽松一口气。
　　“你们老板人还挺好的。”她感叹道。
　　“嗯。”林春天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复。

　　不过老板自然有自己的考虑，林春天在公司年龄是大点了，但是做事认真负责，交代给她的任务，完成得都不错。而且她挺有责任心，没有瞒着公司办入职，这种人留在公司也好，只要她能在公司多干几年，产假早休晚休都一样，而且林春天表现得也不像会为了孩子当全职主妇的样子。

　　“那你就好好上班，妈在这边照顾你。”徐丽似乎下定了决心，比起已经有家庭的其他几个女儿，大女儿更需要她。
　　“好的，谢谢妈。”林春天说。

　　母女两个开车去了菜场，徐丽买了很多菜，像是准备做一顿满汉全席一样。
　　林春天瘦了，感觉锐气也消散了很多，得给她补补。

　　林春天把车开去还给同事，骑着小电驴回来，她妈妈却很不放心。
　　虽然在海南，小电驴是街上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但是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有点危险了。

　　“咱们也去提个车吧，你天天骑小电驴也不好。”徐丽从厨房出来，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过段时间吧。”
　　“什么过段时间，你昨天不是说这车不贵吗？十几万来着？”
　　“十二万。”
　　徐丽脑子里过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和其他资产。
　　“走吧，妈给你买，这东西还是不能省。”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徐丽给林春天买玩具的场景。

　　“走吧，去看看，正好这面团得发一会儿。”她脱下围裙。
　　结果母女两个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把车给买了。

　　买了一辆浅绿色埃安Y，外观和空间都不错，徐丽觉得比林春天之前开的蝰蛇好看多了，那车坐也不好坐，而且提速太快，不安全。
　　这辆车就很适合作为家庭用车，而且有现车，马上买了，马上就开走。
　　上牌等着周一去车管所上就行。
　　充电桩也预约了安装时间。

　　到家了，面发过了，但是也没关系，徐丽给林春天做了盆疙瘩汤，还做些了辣炒海鲜，炒时蔬。
　　母女两个人面对着面坐在小桌子前吃饭。
　　林春天少见地感受到了母爱。

　　对她来说，母亲的角色其实大部分时间是缺失的。
　　从她有意识开始，母亲就一直处在生育和带孩子的轮回中。
　　二妹三妹四妹，都只差了两岁，徐丽对她没尽到什么母亲的义务和责任，她生下来一岁多就被送到爷爷奶奶身边养。

　　徐丽则是一直在朝着生儿子努力。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始终没有生到儿子，在生老四之后，因为宫外孕，把两侧输卵管都切除了，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于是她更努力地去迎合林勇，对林勇始终心存愧疚，只能一方面满足他的面子需求，另一方面紧紧地抓住他。
　　她对女儿们的关注太少了，以至于一个长成了怼天怼地的暴脾气，另三个都是畏畏缩缩的小性子。

　　林春天对爷爷奶奶的感情远比对父母深，而几个小女儿，对林春天的感情也比对她深。
　　现在……也算是在赎罪。
　　她觉得。

　　林春天也从来没有流露过对母爱的需求，她成熟得太早。
　　这次林春天能想到打电话给她，她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现在的日子也好，虽然她的工资少，但是徐丽手上还有些钱，母女两个应该也能好好生活，原本这钱是准备拿来养老的，现在看来可能要作为她外孙或者外孙女的成长基金了。
　　她对林春天和夏秋冬的愧疚，都投射在了林春天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徐丽在文昌找到了一种新的宁静。
　　新的平静。
　　林春天白天去上班，徐丽就悄悄去看房子，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住在出租屋里，这里房租是便宜，但是既然决定留在这里，总要有个自己的房子，这就算是她送给未出生的孙子的礼物。
　　没错，她很希望林春天生的是个儿子，以后跟林春天姓，老林家也不算是绝后了。

　　文昌的房价不算高，但是要综合考虑离林春天公司的远近，学区的划分，所以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
　　然后在林春天下班前回家给她做饭。
　　林春天的厨艺可以说是灾难级别的，她自己做饭的时候都是做一些极其简单的，油煮菜，煎肉之类的。徐丽来了，她才吃到正宗的家乡菜。

　　有时候吃完晚饭，母女两个就开车到海滩边吹吹海风，看看海。
　　这就是徐丽理想的养老生活。

　　而且徐丽在这边逐渐交到了一些朋友，早上能一起跳广场舞，这是她很早就想去做的事情了，但是林勇一直觉得跳广场舞很丢他的脸，而且他控制欲很强，生怕徐丽在跳广场舞的时候跟其他男人说话，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男人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女人是私人物品，别人不能沾手。

　　现在他再管不到徐丽了。
　　只要徐丽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所以徐丽壮着胆子去学了广场舞，跳完打打牌，打打麻将喝喝老爸茶，下午各自回家做饭去。
　　这种自由让徐丽胆战心惊却又暗自快乐。
　　前五十多年都白过了一般。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林春天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她人也圆润了一些回来，看着状态不错。

　　夏秋冬三个人从徐丽那里知道了林春天的情况，约好了国庆节来看她。
　　于是国庆节，一大家子人又团圆了。
　　夏秋冬各自带着孩子和老公来了海南，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都给林春天带了礼物，孩子穿过的小衣服，用过的一些小东西。对于小孩子来说，旧的衣物比新的要好用，已经不会磨损到皮肤了。
　　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她们都带了些，到时候确定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再给她寄过来。

　　姐妹几个在海南玩了个开心。
　　临走还都给林春天悄悄塞了钱，姐姐现在的情况她们也都知道，她从来不哭诉，有什么东西都独自往肚子里吞。
　　以前觉得天塌下来有姐姐顶着，她们都不怕。
　　现在才觉得，其实姐姐也是从一个小女孩成长起来的，只是身上背负了太多，剥夺了她作为一个小女孩的资格。

　　徐丽还没从团聚的快乐和分开的失落中走出来，这天出门，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山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