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如初》子厌歧

1、01

　　“你是我唯一的年少轻狂，也是我余生漫长……”
　　程柯惊醒时，耳机里恰巧传出这句歌词，手机电量显示13%.她摸了摸后背，发现睡衣已经被冷汗沁湿。
　　窗外不知何时再次下起了雨，有凉丝丝的夜风吹入，她全身酸痛地，只是裹紧毯子，不大想起来关窗。

　　六七月的雨，总是下得连绵不绝。
　　在这样的夜里，她忽然想起初恋说的，他说他最喜欢雨天，那时候为了附和他，她说了句，“我也是。”
　　都说雨声使人宁静，可这么多年过去，程柯依旧想不通：除非抑郁症，哪有人会喜欢雨天？
　　——出行不便，滴滴答答的粘腻，下雨天绝非好天气。

　　她更想不通的是，当初的自己，又怎么会喜欢上他。

　　-

　　“我天！别翻！”
　　这已经不知道是周轶清第几次打翻她的水杯了，程柯见她刷刷抽出大把的餐巾纸，狠狠瞪了周轶清两眼。然后，继续清扫着家具。
　　周轶清赔着笑：“这些报纸上个月的，湿了没关系吧？”
　　“没事。”程柯吭了声，没跟这粗心室友计较。

　　桌面上的东西被茶水浇得七七八八，好在没有电器类的，多是些废旧的纸质刊物。
　　“要不？我帮你把那些过期的报刊杂志丢了？”
　　程柯制止了她：“不用，你把打湿了的那些丢掉就好，其他的我留着还用。”

　　电视机因为正被擦拭着，被关了。周轶清百无聊赖，又不敢乱扔她的东西，于是就猫着腰看着那张半湿的紧贴着桌面的报纸。
　　“基于什么法研究笼型富氢化物……嗯？”对于报纸上的内容，周轶清连字面意思都看不懂，“我高中学文科，这讲的什么？”
　　程柯摇头说不知，她高中读理，但也没学到这层程度。
　　“不懂你买这报纸干嘛？超导材料？你们报社还要报导这些？”

　　当然不会，她所在的只是家地方报社，报导些关于地方政策民生新闻就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会买这份报纸？程柯没说话。

　　周轶清摆摆手，扫了两行文字后，果断放弃了。
　　她看不懂文章，就开始看图，将图片下栏的人名一一念出来。念着念着，忽然噗嗤笑了声，说：“果然爷爷辈取名就这样，什么爱国富强的，全以祖国建设为人生己任。”
　　程柯习惯了这妞的低笑点，懒得附和她，索性帮她打开了电视。
　　她走到茶几前，看了眼报纸，仅仅只是一眼，就匆匆瞥开了视线，继续着手整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正想扔掉那份报纸，才刚刚伸出手，就被周轶清拦住了。

　　“别扔呀，我还没看完呢。”
　　“你不是看不懂么？”
　　“字我看不懂，但是图能看啊，喏喏…这儿不就有个年轻汉子，好像还挺帅的？”周轶清看了眼那人的位置，在图片下栏找到他的名字，“李…逍？”

　　程柯片刻恍惚。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颤了颤。
　　她憋着一口气，好半天才提上来
　　周轶清还在自说自话，笑着打趣：“李逍？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哈哈，李逍遥？逍遥哥哥？”
　　“看完了吗？”程柯心口狂跳，快速打断她，“看完我就丢掉了。”
　　周轶清腾开手，给她让了位置：“丢吧丢吧，反正再好看我也名花有主了。”

　　程柯赔着笑，想起她那所谓的男友，多嘴了两句：“最近你们两个怎么样了啊？”
　　周轶清的表情不大自在。
　　程柯猜到几分：“又问你借钱了么？”
　　周轶清摊在沙发上，决定装傻：“对了？你感冒好点了吗？这两天杭州降温降得很快啊。”
　　“借了多少？借条打了没？”
　　……
　　程柯见周轶清半晌没说话，就没再逼问她，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也懒得多管。她清理完茶几，就走进厨房将隔夜的茶水倒了，重新烧上一壶。

　　很是难得地，周轶清跳过一系列娱乐节目，竟饶有兴趣地看起了法制台。
　　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也跟着看了几分钟。
　　看懂了，是桩由网恋引发的诈骗案，案件受害者倾尽心力，到最后却落得个情财两空的下场。
　　节目的最后，主持人为案件做了总结，打着玩笑话嘱咐观众切忌盲目网恋……

　　网恋？她倒是有过。
　　还是初恋。

　　窗外雨声依旧嘈杂，程柯没心思再听下去。水壶里的水烧开了，程柯拔下插头，她还要吃药，拿过水杯就要往里面倒水。
　　才倒到三分之二，周轶清忽然嚷着跑进厨房：“李逍？！”
　　程柯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手没拿稳，那只倒霉的水杯还是躲不过被掀翻的命运，在地板上彻底裂成几块碎片。

　　“我天！”这已经是周轶清第二次说这个词了，“柯柯你没事吧？”
　　程柯愣了几秒，好半天才回过神，她的头又开始疼了：“没事。”
　　周轶清走过去帮忙清理，沉默两分钟后，又拎起了话题:“我记得你初恋是网恋吧？”

　　程柯嗯了声，却胸口发闷。
　　她其实很抵触“网恋”这个字眼，总被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好像连个人的真情实感都被旁人否定。

　　她把玻璃碎片专门放置，心不在焉地打包着。
　　周轶清还在问着：“杭州人？”
　　程柯点点头，她看眼四周，希望能再找点活做。
　　“是不是李逍？我记得是这个名字。”周轶清指了指客厅里的垃圾桶，“报纸上那位？”
　　厨房的活早被忙完了，程柯只好含糊地回应：“我不知道是不是报纸上那个。”
　　周轶清看穿她：“就是的吧，不然你没事买那份报纸回来干嘛？”

　　程柯也不作声，她确实早就认出是他。
　　他们相识于十四、五岁，李逍比她大两届，那时他正读着高中。本就是五官已经长成的年纪，哪怕过了十多年，虽然有变化，但还是好认的。
　　而且她想，或许即使再过个五六十年，哪怕等他化成灰了，也会认得。

　　周轶清脑回路清奇，猛地掐上程柯的胳臂：“不会吧！难道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就是因为对李逍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不至于吧？
　　她不是个喜欢缅怀过去的人，分手后也不是没有过新的感情，只是自诩对感情拎得清的她，对待初恋终究不同。
　　情窦初开，恨不得把满腔的欢喜捧给对方，却没有好聚好散，分开得莫名又突然。

　　程柯挣开她：“你想太多了，我呢，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升职加薪。”
　　周轶清显然不信：“骗人吧？你这人不是最恨朝五晚九上下班了？”
　　“你爱信不信。”她拿起垃圾袋，转身就要走。
　　周轶清看着她：“惦记是肯定的，毕竟是初恋嘛，大家都是过来人……”
　　这次，程柯没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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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周轶清就去了她父母那边，程柯洗漱完后，就躺上了床，睡意朦胧间有通电话打进。
　　程柯强睁开眼，看到是赵品芙的。
　　是两年前带她入行的前辈。

　　Miss Zhao在电话那头简单地说着，老家出了点事临时要回去，后天的采访怕是脱不开身。
　　程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自己都在休假，于是就应了下来。

　　她强撑睡意等到Zhao发来的邮件，粗粗浏览了大概。
　　是份关于科研人员的采访，只是想不到Miss Zhao所在的财经报社，这次竟会改变报导方向。
　　再往下滑动，文档底部写着采访地址和联系方式，程柯找来纸笔将地址电话抄下。

　　[中国科学院浙江物理研究院]

　　最后一笔还没落下，她忽然顿住。
　　这个地址…？有些眼熟。
　　程柯将信将疑，赤着脚就跑到客厅垃圾桶旁，翻出里边湿淋淋的报纸。
　　在看到那个相同的地址时，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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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虚构，可能存在个人情感代入。包括人名、地名，均为虚构~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