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你个妖》野草摇啊摇

1、再见

　　S市。
　　一盆倾盆大雨，狠狠地洗刷着整个城市。
　　窗外的树叶坠着雨水，路上车流渐行渐少，偶尔几个行人，倒是小心谨慎地走着，担心雨水溅到鞋子裤子。
　　S市作为国内一线城市，快节奏的生活司空见惯。暴雨的袭击，让一切变慢得不可思议。
　　一间三十来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有书架、有橱柜、有地毯，墙上贴着浅绿浅绿条纹的贴纸，整体看起倒是温馨。
　　屋内两个女孩坐在地毯上，背对背；一个津津有味地看着综艺节目，一个正埋头整理工作的交接资料。
　　两个人本互不相识的，却因为合租，在一起有些日子。S市的寸土寸金的，合租的现象比比皆是。
　　埋头准备资料的女孩，洛希无。26岁，典型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眉清目秀的。五官和身材倒是羡煞一些想整容或减肥的人。那张纯天然无污染的瓜子脸，随便一张照片都是网红脸的样儿。以致损友们常常开玩笑，说，“如果不是知道你没钱，我都怀疑你背着我们偷偷去整容了。”
　　看综艺节目的女孩，罗茜。与洛希无同岁，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一看就是城市姑娘，洛希无有点羡慕她皮肤的白里透红。
　　——
　　明天27号，对洛希无而言，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日子，呆在T&X公司的最后一天。她，两年前进入某行业的三大巨头之一的外企T&X公司。拿着饿不死的工资，享受着令人羡慕的外企环境氛围和福利。
　　第二天，她踩着恨天高去公司，走路都带风。
　　Bill，部门未婚小帅。带着羡慕又幽怨的眼神，看着她的欢快的样子，欲言又止。
　　洛希无大大咧咧的，毫不留情地给他一记眼神，说“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哈哈哈哈，反正不是世界太大怂恿我去离职的。公司真那个远啊，我晕车晕得不行。”
　　前几天，部门老大去开会，不在位置上。
　　洛希无哒哒哒…哒哒哒地敲打键盘，逐步填写工作交接表的内容。填写工作接手人处，突然一顿。她本来就近视，现在盯着电脑双眼微微眯，眉头有点小皱明显：我工作到底是交接给谁呢？
　　外企有一点特别突出，是分工相当明确，一个萝卜一个坑。洛希无部门一样，不一样的是人真的少，就四个。老大说洛希无走后，会招新人补齐空缺的。但是到今天，她准备走了，新人连影子都没出现。
　　写谁的名字，她拿捏不准。因为除老大外，部门还有两个人选。一个人年纪稍长，他的蛮劲老大是搞不定的。老大意思是花落小帅Bill家……
　　想到这，她缓缓地抬起头，透过绿植的空隙。笑嘻嘻地说，“Bill，接手人处填你名字哈，反正怎么样都是你适合，老大也发话了。”
　　Bill身子明显一顿，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转过身。幽怨抓狂地来了一句：“啊啊啊，为什么让我接手，我不想接，不想接，我自己有工作。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到时候不想招人，不见得给我涨工资。”
　　洛希无看着Bill逗逼的模样，摇摇头并咧着嘴笑起来。哼，反对无效，有本事找老大去呀！她猜Bill是不可能找老大的。老大可说了，“他比较聪明，学东西快！”
　　Bil神色黯然，喃喃自语，“不是不愿意接，重点是现在我工作量不少。我担心以后接过来的工作，全部变成我的。”
　　任由Bill如何嘀咕，洛希无权当没听见。老大都指令的，Bill只有妥协的份。
　　听说洛希无走后，来了新人。分担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工作，Bill接手过来的，依然是他的。
　　两个月后，Bill跟洛希无聊天。少不了抱怨，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最凄凉的是，两个女老大带着Bill吃午饭，已婚妇女们唠嗑家里长家里短的。他像被屏蔽了一样，安安静静地扒饭，完全没法插嘴。心里一肚子苦水，能说什么呢……
　　洛希无笑得无所忌惮地说，“挺好的，让你提前实习家庭琐事在妇女眼中是怎么样的。”
　　笑归笑。其实同是天涯沦落人。
　　进入新公司的洛希无，天天陪着一群爷们胡吃海喝的，吃饭时能当自己不存在就不存在。
　　一群爷们从六零到八零后，跟九零后的她一块，不是代沟的问题，简直是鸿沟。饭菜就是她朋友。
　　27号离开的当天，买些吃的分享给曾经共事的同事，人之常情。
　　洛希无派发糕点到Cary部门，因为工作关系两个人交集不少，两个人随便闲聊了会。
　　她“嚯“的一下，站起来踮着脚，远望高层们的办公区域。随之转头对身旁的洛希无说，“你去跟大老板打个招呼呗，之前有同事辞职都过去打招呼。”
　　“哈，去打招呼？哎哟妈呀，我这是干嘛，我就不去了，况且她不一定认识我，对吧，而且她是我直属上司的领导。不合适。”
　　洛希无忙着推脱。说白了，她就是不想去。
　　她一边嘀咕一边摇手并指向糕点，“不了不了，一点点东西就不过去了，特别不好意思。”
　　洛希无的推脱是有其他原因的。
　　说漂亮点，她部门的老大属于兢兢业业工作的员工。若要挑毛病，工作效率待提高，不怎么擅长言谈，以致直属领导对她甚至她部门的印象一般般。
　　隔壁部门老大就完全不一样，工作能力强，智商情商杠杠的。深受老板喜爱，对她的下属属于爱屋及乌。
　　两个一对比，赤裸裸的伤害。
　　“傻啊你，肯定去啊，考虑那么多干嘛，礼貌性过去混个脸熟也可以啊。说不定以后想回来也方便。”在cary劝说下，洛希无硬着头皮豁出去，边扯着cary一起过去。
　　一来到大老板面前，掏出糕点献上，并说明来意。
　　大老板连忙站起来眉开眼笑：“哦，哪个部门的来着？有心了，怎么就走了呢？是有什么不满意么？”
　　“没……没……没，就是自己个人原因，没有其他”，洛希无迎合着说。我能说不满意么，钱少离家远的。
　　“这样啊，不错，主要按自己的想法，日后要是想回来的话，再过来找我。”
　　“好好好，会的，会的，那您先忙，我先走啦。”
　　“好好好，前程似锦。”大老板不忘补上一句。
　　“嗯，会的，顺祝工作愉快哈！”
　　对话真官方。直至走远，洛希无整个人飘飘的，云中雾里，且带着蹦蹦蹦的心跳和手的颤动。
　　Cary用手肘戳了戳洛希无边低语：“混个脸熟还是好的，看吧。虽然她最后一句话是客套话。但以后，谁能说得准呢。”
　　派完糕点，约上同天辞职的小姑娘去HR办公室。
　　HR开玩笑说：“怎么，你们这是拼团离职么？”
　　两个人忍不住笑起来：“是是是，日子好嘛，来拼团。”
　　从HR办公室回来，一身轻。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原本有一株万年青的，洛希无想了想，便送给适合的人了。
　　抬头，望着周边忙忙碌碌的身影，吖，就这样。
　　来、走，隔天就会被遗忘吧。
　　两年前，自己融入S市的第一份工作，大部分人心目中向往的外企，轻松的工作环境气氛、良好的福利及丰厚的双薪年终奖……
　　想到的，看到的，得到的，终究有不一样的。
　　半年前，公司为开源节流，从市区搬至郊外。走了一部分人，有嫌远的，有嫌麻烦的，有意向另谋出路的。虽然设不少班车路线，一个小时多的车程让大部分人吃不消，洛希无就属于之一。坐班车还好，若错过班车，只能公交地铁换乘花费两个小时。
　　公司搬过去后的前两个月，聊天关键词离不开：远、晕车、污染……个别同事每天上下班坐车带着柠檬、橘子皮、口罩或晕车药。
　　某天洛希无在朋友圈发那么一段文字。“从活性炭口罩到绿化植物，到柚子皮……。目前演变为防毒面具，现在居然有人连氧气瓶都预约了。”
　　一小伙伴神回复：“氧气瓶算好了，本来想要太空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