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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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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及肩的少女，赤着脚，踏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你是个怪物！走开！”剪着学生头，穿着学生装束的女孩猛地推开她，大喊着，“大家都觉得你是怪孩子，我也不要再跟你玩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被推倒，摔坐在地上，手心擦伤了一片，她就怔怔地看着那个走开的孩子。
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很多的人，他们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突然，有什么东西朝她砸了过来，是石头，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砸过来的石头像是起了个头，更多的各式各样的东西被砸了过来。
她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彷佛这样就能抵抗那些砸过来的石块、树枝…
她感觉很痛，好痛！
快停下来！
大脑里有个声音尖叫着，尖叫声让她觉得头皮变得虚弱。
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褪去了颜色，所有的都变成了灰色和黑色。
她彷佛看见了周围那些恶意，实质化成了一个个诡异的鬼脸，不停地在她耳边尖声呼啸。
你就是个怪物！！
怪物！滚出去！你不配坐在这里！
能生出这样的怪物，想必她的父母也是怪物。
……
不是的…
她想反驳，却无力地张了张嘴。
世界逐渐暗下来……
白皙的脚腕上戴着一个灰色圆环，上面镌刻着字母和阿拉伯数字：Z-16。
“编号Z-16, 进行日常身体检测。”从墙壁角落里的扩音器传出了一道机械女声。
编号为Z-16的少女赤着脚往门口走去，在离门两步远的地方时，面前的门往两边滑开来。
轰隆隆。
紫蓝色的闪电在天边划过，雨下得越来越大。
豆大的雨滴密集地打在身上，不疼，但是酥麻。
一辆银色的私家车翻转在公路一旁的水沟中，不远处是一辆侧翻的货车，车上的货品在公路上散了一地。
她躺在翻倒的车后座里。
身体和灵魂好像分离开来，像是在做梦……
这是…在哪里…
有冰冷的液体打在脸上。
这是…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血和雨水的混合味道，令人作呕。
她猛地清醒过来，两只小腿传来断裂的疼痛。
她顾不得疼痛，睁眼朝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看去。
她看见父亲折着身体，被卡在方向盘和座位之间。
“爸爸…”
她虚弱地发声，手颤颤的想要拉扯父亲的衣角。
可是手伸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早上还笑着同她说起今天期待已久的旅程的母亲，奄奄一息地倒在离车身不远的地方，身下是一片血泊。
“救命…！”
细弱的声音被大雨淹没，微不可闻。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她无声地祈求着，眼里有什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听不见，任何人的心声。
雨下得越来越大，将所有的希望淹没。
“编号Z-16。”
Z-16踏出门，门外等候的护士给她的双手戴上了合金的镣铐。
合金很轻，两只手铐之间的链子约莫一个手指粗细。
在镣铐锁好后，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护士领头，与另外一个将Z-16夹在中间。
金属墙壁冷冷的，反射出Z-16和两个护士的身影。
及肩的黑发微微牵动，不经意间露出了绿色的眼眸，褪去颜色的，灰绿色眸子。
天空阴沉着，远边的黑云压近。
她直直的站在冰冷的墓碑前，手脚冰冷，腿上还未痊愈的伤传来的疼痛也被这寒意笼罩。
上面贴着她最熟悉的两个人的照片。
周围前来吊唁的人们，低声交谈着。
“那个孩子啊，是他们的女儿，听说，出事那天，她也在车上。”
〖她就是个怪物，车祸的五个人，除了她，其他四个人都重伤死了。偏偏只有她，真是个小怪物。〗
“真是幸运啊。”
〖果然，只有怪物才能从那样的车祸里活下来。〗
“包括她父母在内的四个人，当场宣布死亡。只有那个孩子，双腿轻伤。今天就能过来参加出殡。”
〖听说这个孩子是个能够听到他人心声的怪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命大倒是真的。〖〗
背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外公？…”
外公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外公吧。”外公拄着拐杖。
失去了女儿的老人总是看起来更加脆弱，身形佝偻。
“嘀——验证完毕，吴琳，Z区高级监护人员；编号Z-16，Z区实验体；陈毓敏，Z区初级监护人员。允许进入。”
银色的金属门向两边滑开。
“编号Z-16，进行身体状况例检。”机械女声在室内响起。
Z-16手腕上的镣铐被取了下来，手腕上很明显的一圈紫黑色的淤痕。
她被吴琳带着，过一遍身体例行检查。
这个例检，让人感觉非常不好。
就像是在实验前，对于即将使用到的培养皿中培育的菌种，检查是否有其他细菌或者杂物掉进去。
灰色的天空，黑色的树影交错，向她伸出黑色的触手。
公路两旁的芦苇沙沙作响。
汽油混杂着血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血腥味逐渐浓郁。
她又看见了。
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母亲。
被卡在座位上的父亲。
还有……躺在后车座，动弹不得的她。
“救命…”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求救声。
呼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她的，呼救声！！
她奔向躺倒在地上的母亲。
就在触碰的那一刻，一切都化成了灰烬，在眼前飘散。
！！
从梦魇中惊醒，深吸一口气，呛鼻的浓烟从门缝中渗进，笼罩了整个房间。
“编号Z-16实验体，情况良好。”
“已安排，Y式病毒临床实验。请转移至Z区三号实验室。”
Z-16被吴琳和陈毓敏带往三号实验室。
〖三号实验室？那不是…陆博士…〗
〖Z区的数十个实验体似乎折在了这个实验里，Z-16恐怕此次凶多吉少了。〗
耳边传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声，一个偏成熟，一个年轻。
睁开眼，看到一片雪白，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在鼻尖挥之不去。
怨恨的心声充斥在耳边。
〖为什么？爸受了那么重的伤，而那个，小怪物，居然，只是呼吸道轻微灼伤！！〗
〖都是她！妹妹已经死了，现在又连累了爸！〗
〖就不应该同意爸把她领回来，现在好了，爸倒霉了，接下来肯定就是我和维明了。〗
〖早点把她从家里赶出去！真是晦气！〗
……
她躺在病床上，头疼欲裂，身体也虚弱得无法起身。
外公？外公怎么了？！
她记得当时，她在闻到了火烧起来的味道，听见了外公心里的求救声……她…
她打开房门……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
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次感到无助和无力。
她开始动摇，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和否定。
在被带到三号实验室里，地面刚刚被清洗过，就连实验床上都有着被清洗过留下的水珠。
尽管刚刚使用了高压水枪冲洗过，但空气中仍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恶臭味，与浓郁的消毒水混合。
Z-16顺从地被束缚在实验床上，冰冷的金属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传来寒意。
“连接监护仪，检查仪器是否正常连接。”
吴琳将监护仪上的几种颜色的线贴在Z-16的胸前腹部，将血氧脉搏仪夹在她的食指上。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吴琳和陈毓婷都撤出了观察室。
“准备就绪。准备注射Y式病毒。”
从实验床的床头后面伸出一支机械臂，机械手里拿着的是一支淡绿色的针剂，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
针剂被注射进Z-16的体内。
等到第二天她能下床活动时，被护士告知外公去世的消息。
医生诊断，积郁成疾，加上家中起火受惊，吸入了热气，肺部气管被烫伤，形成炎症和肺水肿。
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犹如晴天霹雳。
而舅舅冲过来，想要揪住她的衣领，被护理人员牢牢拦住。
“你就是个怪物，灾星！！你为什么不去死！我的妹妹，我的父亲，一个个，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
舅舅脸狰狞得想要杀了她，额头上的青筋爆出。
舅妈在一旁帮着护理人员拉住他，脸上恨恨的表情。
她一言不发地跪在外公病床前，紧紧地抓着外公的手，不愿离去。
护理人员想要将外公遗体运到停尸房。
她也仍旧跪着，不愿放开外公的手。
护理人员百般施为，也无法让她放开外公的手。
医护人员给她强制打了一针镇静剂,才将她拉走。
〖这个灾星决计不能再留下，留下，这个家就保不住。让维明将她送走，卖到山区去，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听说她从小就被批命不好，现在又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亲和外公，真是造孽哦。〗
〖没想到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人命在身…〗
……
再也，没有了……都是，我的错……
他说的对…
……
躺在病床上的Z-16的眼角流出一行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