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果我们有另一种可能》渌溪汀

63、我喜欢他

　　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波风水门独自靠着医院的墙壁，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难辨。

　　突然，他的耳边传入了一声难掩慌乱的呼喊：“绯世！”

　　水门恍然回神，扭头看向额间布满汗水，气喘吁吁朝这边跑过来的银发少年，下意识开口道：“医院走廊不允许奔跑和大声喧哗的，卡卡西——”

　　“水门老师，绯世怎么样了？！”

　　卡卡西对他温和的说教充耳不闻，或者说，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只是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极为急切的看着他，脚步甚至有些趔趄，黑眸里闪烁着焦灼不已的光。

　　水门顿了顿，安抚的压低声音道：“刚刚脱离了危险，现在还在昏迷。我刚刚帮你问过了，家属可以进去看望。”

　　“是这样吗？”卡卡西一直紧揪着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但脸色仍旧仓惶，说话间就准备进入病房，“那我去看看他——”

　　“卡卡西。”水门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朝气息不稳的他露出镇定的眼神，“冷静一点，绯世没事的，你也不愿意让他醒过来看到你眼泪汪汪的样子吧？”

　　卡卡西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反驳：“我没有眼泪汪汪！”

　　水门微笑着点头，颇有股安抚小孩子的意味：“是是，没有没有。”

　　“……”

　　卡卡西忍不住露出死鱼眼。

　　经过这么一打岔，他也终于找回了平时的冷静，冲水门微微鞠了一躬，便静悄悄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负责照顾绯世的护士看到他进来了，指了指头顶的点滴瓶，又指指自己，示意卡卡西等点滴挂完了就叫她。

　　卡卡西慎重的点头，目送她离开，随后坐到病床边，忧心忡忡的凝视着绯世的面容。

　　樱发少年躺在白色的被褥间，脸色却好像比被褥还要白，看起来几乎有些透明，让卡卡西感觉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他从没有见过绯世这么消瘦无力的样子。

　　银发少年忍不住握住绯世没有输液的手，心疼又担忧的垂眸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的伤痛和脆弱。

　　病房里寂静下来。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波风水门将目光从两个少年身上收回，蔚蓝的双眼深沉似海。

　　他的耳边不断回响起绯世昏迷之前嘴里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听清，但他基本可以肯定他是在说“你永远是你”……

　　还有，他叫了他的名字。

　　“在想什么？”

　　蓦地，一声阴冷嘶哑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水门瞬间回神看向来人，神色变得恭敬起来，回答的话语却不知怎的，在出口的瞬间变了一幅样子：

　　“大蛇丸老师，我……我在想那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您又是怎么治好他的。”

　　之前他将绯世送到医院，手术室的医生都告诉他可能要做好节哀的心理准备了，但随后大蛇丸脸色黑沉如墨的赶来，二话不说闯进了手术室，随后绯世就奇迹般的脱离了危险。

　　“那孩子……啊。”大蛇丸意味不明的重复着他对绯世的这个称呼，看着他的眼神若隐若无的带着些玩味，突然问道：“你和漩涡玖辛奈怎么样了？”

　　“哎……？我们挺好的。”水门一头雾水的回答着，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一下子扯到了自己身上。

　　大蛇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古怪的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凝视了一会儿病房里还在昏迷的少年，便像来时一样神秘的离开了。

　　水门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的目送他走远，心里疑惑不已。

　　*

　　次日，绯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床边的卡卡西惊喜不已，忙前忙后的又是喊医生，又是倒水，待医生走之后又给他盛了一碗自己一早熬出来的粥，看着绯世捧着碗安静喝粥的样子，死鱼眼温暖的弯成了月牙。

　　“你总算是醒了，昨天回到家听邻居说你突然晕倒进了医院，我真的要被吓死了……”

　　他有些抱怨和后怕的说着，注视着绯世的眼神满是眷恋和亲昵，跟人前那个冷傲的少年天才简直判若两人，可爱的让人心里发软。

　　绯世沉默的听着他说话，不发一语。

　　卡卡西不禁有些不满：“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吐血晕倒？”

　　绯世放下碗，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没什么，就是些陈年旧疾。”

　　“陈年旧疾？”卡卡西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话题，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绯世神色不变：“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黯然。

　　“……严重吗？”他坐到绯世的病床上，暗含担忧的打量着他仍旧苍白的脸色。

　　绯世平静摇头：“不用担心。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下，基本没有问题。”

　　——起码不能像这次一样，压着接吻症的半年发作期叫交易对象回来，结果出现了意外。

　　得到了准确答案，又知道绯世不会在涉及健康的事情上说假话，卡卡西不由得眉眼微松。

　　可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消沉。

　　在自认为绯世看不到的地方，银发少年在面罩下悄悄咬唇，眼中浮现出深重的自责。

　　要不是他意气用事，昨天也不会被水门老师罚，也就不会连绯世突然发病都不知道。幸好当时水门老师在场，否则……

　　想到这里，少年放在膝上的双拳不由得紧紧握起，直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连心脏都仿佛停止跳动的恐怖感觉。

　　他只剩下绯世了。只有他了。要是连他都失去，那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身边的人沉默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绯世略有奇怪的看了卡卡西一眼，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眼中深埋的惶恐。

　　他静静的看着这样的他，突然伸手将他自虐一般死死攥紧的右手掰开，握在掌心里。

　　卡卡西一惊，立刻从消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面罩下的脸渐渐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怎，咳，怎么了？”他竭力隐藏起自己奇怪的变化，但说出一个字后才惊觉嗓音的沙哑，连忙不自然的假咳了一声。

　　绯世微微歪头，目光从他染上粉色的白皙耳尖上一掠而过，面上看不出丝毫变化的说：“你不想知道你的老师为什么会在我们家么？”

　　卡卡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露出奇怪的表情：“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水门老师当时为什么在你旁边？”

　　“因为他当时在家访。”

　　樱发少年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根本没有破坏了与水门之间”不要让卡卡西知道”的约定的愧疚感。

　　“家访原因是你最近非常萎靡不振。”

　　他那双清透的碧眸带着平静又洞察一切的色彩，静静的看了一眼愣住的银发少年，转首望向窗外。

　　“今晚我回床上去睡吧。”

　　他语气淡淡的说着，像往常一样没有起伏，但却让卡卡西霎时烧红了脸颊，呐呐说不出话来，像是什么羞耻的秘密被突然撞破了。

　　……可不就是羞耻么？一个十二岁的大男孩，离了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居然会整夜整夜睡不着到必须偷偷抱着沾有对方味道的衣服才能让心得到那么一丝安稳，这样令人窘迫的事实被当事人点出来，他不觉得羞耻谁觉得羞耻？

　　而且，绯世回来睡固然好，可问题是……问题是……

　　卡卡西偷偷看了眼樱发少年美不胜收的侧颜，心跳的频率不受控制的开始加快。

　　只是这样看久了，他都会感觉到身体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变化，更何况是睡在一起？

　　思量再三，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卡卡西最终还是艰难的小声否决道：“要不还是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绯世回过头看向他：“你确定？”

　　卡卡西抿了抿唇，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绯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不甚在意的妥协道：“随你吧。”

　　卡卡西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可抑制的感到失落。

　　只不过还没等这失落蔓延成不安，绯世的下一句话就紧接着让他陷入了怔愣：“那么，为了补偿你这些天的低质量睡眠，我会在你成为上忍时送你一件礼物。”

　　“一件礼物？”卡卡西有些意外的重复着，随即挑眉不满的说道：“等我成了上忍，你本来就该送我礼物！还谈什么补偿不补偿的？”

　　“……啊，对。”绯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不以为意的想了想，改口道：“那我到时候就再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好了。”

　　……绯世的秘密？

　　卡卡西目光一凝，死气沉沉的样子有所改变，迟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在心里悄悄衡量着这个秘密的价值。

　　绯世注视着这样狡猾又可爱的他，眼神平和：“这是一个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

　　……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

　　卡卡西的眼睛亮了起来，生怕绯世反悔似的举起了两人交握的手，认真的确认道：“那就约定了？”

　　绯世望着他难得褪去了冷硬和不近人情，变得充满期待的精致眉眼，稍微顿了一下，才沉静而笃定的点头，开口道：“约定了。”

　　*

　　卡卡西最近又变得积极起来。

　　水门在完成家访的第二天就欣慰的发现了这一点。

　　……只不过他打起精神的方式好像跟他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金发青年背影灰白的望着三个学生绕着出任务之前来探班的樱发少年叽叽喳喳好不快乐的样子，如此沧桑的想着。

　　好不容易等穿着暗部服装，看起来尤为利落帅气的绯世解答了琳在医疗忍术上的困惑、用摸头杀解决了带土单方面跟卡卡西的较劲、以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让卡卡西红着脸面无表情的背后燃出斗志的火焰，再被三小只恋恋不舍的目送走远，水门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他轻咳一声，艰难的组织起了今天的修炼。

　　然而不知怎的，他眼前总是回放着卡卡西和樱发少年站在一起时，那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旁若无人的样子。

　　好像只要有绯世在的地方，卡卡西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如此炙热的情感和依恋，真的能被那样冷漠的绯世所给予的关注满足吗？

　　一想到这一点，水门的心里就总有种隐隐的担忧。

　　他决定还是要跟卡卡西本人好好谈一谈。

　　只不过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来说，这个话题到底还是过于敏感，水门思量许久、犹豫再三，直到卡卡西参加上忍考试的那天，也没找到跟他谈话的机会。

　　上忍考试当天，原本答应要回来看卡卡西考试的绯世因为任务的耽搁，迟迟没有出现。所以最后，是水门陪着卡卡西一同站在考场外等着。

　　随着开考时间越来越近，其余考生都进入了候考室调整状态，卡卡西却仍然像块生了根的望夫石一样坚定不移的站在外面翘首以盼。

　　饶是一向温和冷静如水门，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一会儿望望时间，一会儿望望绯世来了没有，一会儿又望望卡卡西始终没有变过的冷漠神情。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卡卡西，要不你先进去吧？绯世他——”

　　“他一定会来的。”

　　冷然的声音接上了他后面的话。

　　卡卡西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仍然执拗的望着路的尽头，语调里蕴含着不可动摇的信任：“绯世从没有食言过。”

　　水门哑然。

　　已经只剩他们两个的考场外围寂静了一会儿，随后响起银发少年冷冽的声音：“水门老师已经知道了吧，我对绯世的那种想法。”

　　水门眼眸一动，赞叹于他的敏锐：“你看出来了啊。”

　　“是的。”卡卡西低声应着，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向不近人情的冷傲表情散去了些许，露出了丝丝窘迫的端倪，“您……您觉得我追到他的可能性大吗？”

　　“……我认为他很重视你。”水门中肯的说着。

　　他保守的回答让卡卡西的眼里涌起黯然：“果然，老师也觉得不可能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门连忙摆手否认，生怕他会多想。

　　“我只是想说……卡卡西，你确定你对绯世的感情是那种喜欢吗？而不只是单纯的依赖？要知道他出现的契机有些巧……你这么重视他完全情有可原。”

　　“……我确定。”卡卡西微垂眼帘，嗓音微低，“我对他的感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银发少年闭了闭眼，仿佛又感觉到熟悉的淡香在鼻前萦绕。

　　“我很依赖他，也比谁都信任他。我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想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非儿戏。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心情，那就是喜欢。我并不清楚这种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但我就是喜欢他。”

　　他重新睁开了眼，死寂的双眼有一瞬间不可思议的褪去了冰冷，令人惊艳的、温暖的弯了弯。

　　“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

　　“……一见钟情？”水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卡卡西，你太早熟了，你遇到他的时候才几岁？——七岁？”

　　“感情不分年龄。”卡卡西的眸中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回忆着与绯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眼前浮现出他泡茶时的身影，他安眠时柔软的眉眼，他看着自己时眼底触手可及的温和。

　　没有人比卡卡西自己更明白，他一直需要的，是理解，理解他这个人，理解他为何不再称那人为父亲；需要的是强大的力量，足以安放他的不安和怯懦；甚至是沉默，是引领，是无声的陪伴。

　　五年间，绯世从未叫他放下什么，也从未叫他背负什么。在绯世身边，他可以无所顾忌的长大。

　　卡卡西想，绯世令他心安。

　　在那些最难熬的时光里，他就是光，是支柱，撑起了卡卡西的整个世界。

　　“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他的眼里，你是怎样的存在？”水门忍不住这样说着，他望着卡卡西，眼底闪过深深的叹息和不忍。

　　他的眼前浮现着绯世提起卡卡西时始终从未改变的神情。对于卡卡西的这段感情，他从不看好。

　　卡卡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用陈述事实一般平静而坚定的语调，答非所问的轻声说：“我了解他。”

　　他抬头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樱发少年，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涌动着撼动人心的觉悟和情感。

　　“所以，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