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茶杯倾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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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绯世在回村的路上遇到了斑。
彼时正是晚春，小镇上的道路旁长满不知名的野花，宇智波斑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站在这些野花丛中望着他。
他身上的气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容忽视，那股桀骜凌厉的气势只要稍微露出一丝，就足够将他与普通人明确的区分开，是以绯世在第一时间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他顿住脚步，穿过熙攘的人群直直的来到他身边，定定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开口道：“你真的打算离开村子？”
宇智波斑戴着兜帽，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阴影中更显深邃，沉默的望着他。
樱发青年还是一如既往穿着深色的战袍，打绑腿，套着黑色的忍鞋，绷带包裹出修长笔直的小腿，腰间的两把长太刀，一把破破烂烂，一把光洁照人。
前者三天两头便要更换，后者却从没被使用过。
斑还记得弟弟将它拿回家的那天。他对它爱不释手，却绝口不提它的来路。
他给它起名“绯雪”，因为它刀身雪白，斩人时像是完整的雪地染上鲜血，凄惨、无情又美丽。
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它，直到他死了，绯世继承了它。
斑看着绯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他那双冰冷无机质的、仿佛在注视着什么无关紧要之人的眼睛，侧脸显得比平时更冷酷一些。
他没有回答绯世的问题，而是犀利的提问：“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绯世沉默着，漂亮的碧眸里氤氲着冷漠的评估。
他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撒谎，因为撒下一个谎还需要许许多多个谎去圆，这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所以他一向喜欢直截了当的说真话，或者将不能回答的问题干脆的无视。
但宇智波斑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个无关紧要到可以无视或者敷衍的人，更何况——
就在绯世沉默的当口，斑再一次开口了：“你早知道我当不了火影，也早知道我会离开，所以才一直忌惮着我，无论什么都不跟我说。”
——更何况，是的，他还具有远超常人的敏锐。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绯世的表情变了。
他无声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细微神色，眉心展平，双眼像是突然笼罩在了迷雾之中，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冷漠，无动于衷到令人胆寒。
在这一瞬，宇智波斑感觉眼前这个人骤然变得遥远起来。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他听到他这样说着，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对熟悉之人该有的亲近，像一片令人窒息的死水，眼神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漠然。
斑呼吸一窒，下一秒却冷笑了一声：“终于不打算再伪装了么，你这冷血的动物？”
“严格来讲，这并不算是伪装。”绯世面无表情的否认着，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因为这样冷漠却偏偏在意你的‘宇智波绯世’比较能被你接受，我才一直是这样的我而已。”
斑骤然沉下了脸色，讥讽的说道：“为了一个承诺，你还真是费尽心力。”
绯世不置可否：“随你怎么想，我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
是的，既然答应了泉奈，那他就一定要做到他所承诺的。
他扫了眼斑与以前相比更加深不见底的样子，又道：“但你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我’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将假象维持下去了。”
宇智波斑沉默着不接话。
他凝视着绯世的面容，好半晌才轻哼一声，意味不明的偏开头：“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片刻之后，在一间隐蔽的旅馆房间里，樱发青年木然的重复：“‘二者相反相互作用，得森罗万象’？”
“没错，这就是我在石碑上读到的。”斑跪坐在榻榻米上，将黑色的斗篷放在一边，冷然颔首。
绯世将自己的忍具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一边从里面往外掏东西一边问：“你觉得这指的是什么？”
“那个石碑是传说中的六道仙人留下的，相反的二者有很大可能是宇智波和千手。”
“相互作用呢？是血脉结合么？”
“不知道，一切都还是未知。”斑干脆利落的承认着，看着他掏出来的东西微微蹙眉：“你在干什么？”
“嗯？这是大名给我的酬谢，我拿到的时候就很在意了……”
绯世说着，很快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三两下打开来，然后就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东西不动了。
斑辨识了一下：“……茶叶？”
“是红茶。”
樱发青年喃喃的说着。
他看起来好像一下子将正在谈的事情丢在了脑后，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茶包中的茶叶，抬头注视着斑，眼神微亮：“是今年新下的红茶！”
——语气竟然罕见的有了起伏。
宇智波斑怔住了。
樱发青年双眸明亮的样子是那样美好而让人移不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把所有能让他高兴的东西都献到他面前，只为博他同样的眼前一亮。
那个一向令人看不懂的绯世，居然如此喜欢茶么？
他这样想着，目光追随着下楼拿了茶具上来的人，不自觉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从不知道你居然喜欢茶。”
“准确的说，只是红茶。”
绯世漫不经心的回应着他，动作娴熟又小心的将一小半茶叶用茶匙置入茶壶中，看起来竟有些兴致盎然。
“我经常跟姐姐一起喝茶。她没那么多讲究，会给我在茶里加上柠檬和蜂蜜。如果买到了新的历史书，她回到家肯定会高兴的先泡一壶茶，得到了新茶叶也会做一样的事……大名不愧是大名，身为会享受的贵族阶层，有财力在这样的季节采茶……”
宇智波斑寂静的待在一边，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还有个姐姐。”
绯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提起茶壶，倒出了两杯茶，动作出奇的好看又帅气。红泥小茶壶被他握在柄部抬起一段距离，冒着热气的红茶高悬而下，没有溢出一滴。
斑从他手中接过茶杯，垂眸抿了一口。
唇齿留香。
空气宁静下来，街道上响起儿童天真可爱的欢笑，阳光从窗户斜照而下，将空气里的尘埃染成金色。
时钟悄悄走动，斑目不转睛的看着绯世，唇边牵起一抹微带自嘲的、柔软的笑容。
“你高兴起来，话都多了不少。我确信我很少见到你这么高兴的样子……不，是从没见过。”
他放下茶杯，慢慢倾身靠近脸庞氤氲在蒸汽中的人，望进他那双微垂的碧眸，声音低沉。
“你从来没让我了解过你。”
绯世半阖着眼帘，望着杯中波澜不惊的水面，侧脸平静。
“是你和我看到的不同。”
“不同……吗。”斑重复了一句，蓦然低笑一声，“啊，是啊，无论是你还是柱间，无论是村民们还是族人们，所有人都跟我看到的不同。”
他说着，伸手按住绯世的肩膀，慢慢与他额头相抵，闭眼轻轻的亲吻了他。
红茶的味道萦绕在房间里，斑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传入绯世的耳朵。
“在柱间之后，继任火影的应该是扉间。你也知道那家伙对宇智波的厌恶吧？到那时候，宇智波终将被抹杀。”
绯世沉默着，现实和历史让他无法反驳。
斑嘲讽的低笑一声，细碎的吻从绯世的额头蔓延到鼻梁、唇中，声音渐渐模糊不清。
“我明白这一点，所以号召族人跟我一起离开村子，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跟随我。当初答应泉奈要保护族人，现在看来也做不到了。”
“柱间把我称作兄弟，但他不可能为了我割舍村子。而你……你除了那个村子和对泉奈的承诺，根本什么都没在意过。”
不知名的气氛如同无色无形的烟雾笼罩着房间，绯世手中的茶杯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而歪倒，微烫的茶水顺着斑的衣襟流淌进去，将他露出的苍白肌肤染上片片潮红。
浓郁的茶香弥散开来。
“你喜欢的茶被我浪费了。”
斑低声说着，双手环住了绯世的脖子，暗沉的黑眸盯住了他。
“怎么办？”
樱发青年像深色的翡翠一般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那片濡湿的地方，长而直的睫毛微不可察的颤动，看起来像两把细密的小扇，精致而动人。
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凑近想要去亲吻那双动人心魄的眼。
偷吻未能达成，宇智波绯世轻嗤一声，伸手将他按到了地上。
*
天色渐暗的时候，斑醒了过来。
绯世侧对着他，好看灵敏的双手系上腰间系带，见他醒了，便平静的瞥了他一眼。
“你以后都不再回木叶了么？”
“……我不再属于木叶了，我找到了另一条路。”
斑蜷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露出懒散又困倦的神色，声音沙哑的说着。
他的肩膀从被子里露出一些，流畅而劲瘦的肩部肌肉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疤痕，脖子上有着些许粉红的痕迹。
绯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想了想又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顿了一下，又保证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行踪的。”
斑懒洋洋的嗤笑了一声。
“你告诉了也无所谓，这世间除了你和柱间，还没有谁被我放在眼里。”
他偏头看向一边，微微眯起眼睛。
“我接下来，想去寻找尾兽。”
绯世的动作骤然顿住，眸光微动：“尾兽？”
“啊。”斑淡然的应着，“我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为了这个目的……现在的我不确定能不能赢过柱间，所以需要尾兽。”
绯世无言的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发表言论，而是扭回头开始收拾东西。
茶壶里的红茶已经全都冷掉了，他半跪在桌子前看了一会儿，脸上微不可察的露出点可惜的意味。
他惋惜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转首看向斑，冷不防撞进他正注视着自己的星眸。
斑的眼睫微不可察的一颤，没有移开目光，直接冷声道：“看什么？”
“看你。”绯世诚实的回答着，趁着斑愣神的时候又道：“你确定不再需要我了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斑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的神色一下子冰冷起来，警惕的打量着绯世，像是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性，但是樱发青年只是平淡的望着他，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斑眼底一暗，率先移开了目光，翻了个身拥住被子。
“不用了。你留在村里，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传递情报吧。”
“嗯，那样也行。”
绯世没有迟疑，直接点头应下。
他这样干脆，倒是让斑有些惊讶了：“你不怕我危害木叶？”
“啊，关于这个。”绯世回头继续收拾东西，话语突兀的中断了一会儿，才语气平静道：“没关系的。我总会帮助你的。”
——我总会帮助你的。
斑诡异的安静下来。
绯世疑惑回头，正看到斑将脸埋进被褥间，拒绝将自己的所有反应外露。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绯世已经装备整齐的站在房门前，斑沉闷的声音才堪堪响起：“绯世。”
绯世顿住脚步，回首望向叫住他的人。
黑发男人仍然背对着他，桀骜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唯一传达给绯世的只有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无论是族长的得力助手，族人们信赖的可靠医生，还是会一直陪伴宇智波斑的人，这些角色，你统统都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绯世愣了一下。
宇智波斑望着窗外昏黄的天空，眸中有着一分没有被发现的怅然。
“去做你自己想成为的人吧。”
“……泉奈的话，肯定也会这样想的。”
身后安静了许久，才再一次传来脚步声。
斑侧耳倾听着房门开启的声音，终是忍不住，再一次开口问道：“你果真不怕我危害木叶么？”
绯世扣着房门，站在廊上平静的望着他的背影。
“嗯，我不怕。”
门关上了，像是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高挑的青年行走在屋廊间，完美无瑕的侧脸被窗棱间的夕阳映照的忽暗忽明。
——我不怕，斑。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待到那个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茶杯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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