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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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发出的光芒，将黑夜变为了一片白昼。
这光能穿透影子，让所有人都无所遁形，无一例外的被拉入了无限月读的幻术中，连动物都没能幸免。
一时间，整个世界陷入了极致的死寂。
宇智波斑漂浮在半空中，在度过最初的愉悦之后，他开始用目光梭巡四周，试图寻找绯世的身影。
如果一不小心让绯世也陷入了幻术，那……
斑想象着那样的日子——那样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还保持着清醒的日子，内心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微妙。
像是……不悦，但更像是抗拒。
他蹙了蹙眉，烦躁的将这种不应该属于他的情绪抛在了脑后，专心寻找起绯世的踪迹来。
那个男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困住才对。
事实上，斑并没有猜错。
在据他不远的地方，一个威武的巨人伏低身子，宽厚的翅膀遮住了天上的白光，保护了所有正在他身下躲避的人。
在这片全世界唯一剩下的昏暗之中，宇智波佐助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转身冷哼。
“……你可真好意思躲进来。”他毫不客气的讥讽着。
在他对面，最后一刻飞雷神进来的樱发青年神色淡定，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危难当前，我们要有同胞爱，佐助。”
“你差点把我的腰踹断的时候想过同胞爱吗？”佐助冷笑。
绯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再说我不是又帮你治好了。”
佐助：“呵。”
“……”
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被绯世一起提溜进来的泉奈看了眼黑发少年那只有着勾玉的轮回眼，微笑起来。
“那只眼睛，居然是凌驾于哥哥这招之上的吗？好厉害啊。”
佐助瞬间转移了针对目标，丝毫没接收到泉奈释放出的善意，只敌意满满的看着这个让自己疑似沦为替身的人：“那是当然。我会把斑杀死，将无限月读彻底摧毁。”
“唔……真有活力啊，年轻人。”泉奈笑眯眯的应着，完全不在意他的杀气。
佐助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扭头看向一边，不想也没时间再搭理泉奈，转而冷声道：“外面的光消失了，我要打开了。”
此言一出，除了绯·看戏·世和泉·兄控·奈之外，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摆出了要作战的姿势。
就在这时。
“等等。”一直低头沉默着的水门突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走到鸣人面前，状似正常的朝他笑了笑：“鸣人，你的实力已经与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就把体内的阴九尾给你吧。”
“啊？不用了爸爸，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鸣人看着他实际上惨淡无比却不自知的笑容，下意识拒绝着。
“不用再说了。专心点。”水门低声打断了他，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开始单手结印。
单手结印啊……
扉间不自觉的看了绯世一眼，却发现他正看着另一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水门，侧脸久违的透出股漠然。
他蹙起眉，没忍住走到绯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
泉奈站在绯世另一边，闻言瞥了他一眼，也跟着将目光投向绯世。
一直在发呆的樱发青年像是才回过神一般，愣了两秒才反问：“什么？”
“什么什么？四代目的手臂恢复了，那是你做的吧？”扉间示意了一眼水门，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可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准确来说，是太冷漠了。”泉奈补充的说道，有点小吃味的挑眉，“之前不是忧心忡忡赶过去的吗？怎么突然就这么漠不关心了？”
他们的声音压的很低，但空间就那么大，让人想听不到都难。
卡卡西和佐助不自觉的看过来，眼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与扉间和泉奈一样的关切——那是对绯世本人情绪的关切。
鸣人看看绯世又看看神色僵硬的水门，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默着。
绯世眨了两下眼，并不太在意的垂下眼帘，语调平板的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对以后不会再有交集的人，我当然是不会在意的。”
“……”
扉间和泉奈对视了一眼，又有志一同的别开视线，不再过问。
鸣人面露复杂和着急，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下一秒就被水门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好了。九尾的力量已经转移给你了。”
“爸爸……”金发少年担忧的唤着，又在下一秒欲言又止的闭上嘴。
这种担心和高兴交织的心情……让他有点讨厌自己，索性不再开口。
水门略显疲惫的移开眼神，向佐助微微点头示意：“可以了，佐助君。”
佐助看不出情绪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抬手便撤去了须佐能乎。
一下子，众人便都看见了对面的斑，以及他身后昏迷的带土和附身其上的黑绝。
当然，也看见了世界的惨状。
鸣人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询问旁边的佐助：“佐助，怎么才能让大家从幻术里醒过来？”
“轮回眼的幻术，自然需要轮回眼来解。”佐助这样说着，一红一紫的异瞳冷然注视着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来的斑。
“也就是说需要佐助的左眼……”查克拉基本用尽的卡卡西自觉站在稍靠后的地方，充当着分析的角色。
“休想得逞。”黑绝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也没有陷入幻术之中，而是一步步走了过来，站到了斑的后方：“接下来只要把你们处理掉，一切就都结束了。”
“——当然，是由我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来动手。”斑愉悦的牵起唇角，幽深的目光将对面的众人一一看过来，“基本都在这里了啊……正好，省去了我的麻烦。”
扉间皱起了眉，飞快的看了绯世一眼后往旁边走了几步，嘴上严厉的说：“斑，住手吧！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斑不以为然的说着，一向不可一世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黑绝又向他迈近了一步。
扉间等人的表情在细枝末节处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也许，除了斑以外，他们都已经相信了绯世之前的那番话语。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无法用道理来说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那个冷漠的人认真说过的话，他们就全都好好的记在了心里。
此刻，看到黑绝可疑的举动，无疑又让他们坚定了这份对绯世的无条件信任。
当然了，他们不会开口提醒斑。
唯有一直在关注黑绝的绯世，当机立断的冷声说：“斑，离黑绝远一点。”
斑一愣，扭头睨了眼暗黄色眼睛十分无辜的黑绝，有些无奈的说：“你还没放弃自己那套论断吗？我说过了，黑绝是我创造的，你的提防毫无道理！”
绯世懒得跟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多说，他看了眼泉奈，后者向他点了点头，同时与他抬步上前：“哥哥，我也觉得这个东西不可信，以防万一，还是我们过去盯着吧。”
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见此情景，黑绝的表情骤然变冷。
“我就是斑意志的化身，你们想要妨碍我，就是在妨碍他！”
“你的力量比之蝼蚁也不如，斑想必并不需要你这样的弱者的帮助。”绯世简单果断的说着，身形一闪便来到他面前，万花筒写轮眼泛着冰冷的红光，看起来像移动的鲜血，连一丝人类的情感也无。
他缓缓拔出太刀，寒亮的刀尖直指黑绝面门，完全没有考虑被他附身的带土，声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温情。
“你就等到战争结束，再把那些大筒木的事都说出来吧！”
“哦？”
黑绝骤然睁大了眼睛。
然而，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绯世的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那一刻，这个不是人类的东西，竟然慢慢的弯起眼睛，笑了。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但是，宇智波绯世，你和带土一样，都太小瞧斑的计划了。”
他无动于衷的望着绯世，目光在接触到他身后的一瞬，漫画般高高咧起的嘴角，突然便散发出了一股令人胆寒的狰狞和疯狂。
“——以及，你们对我也是如此！”
“——噗呲。”
邪恶而阴森的狞笑，伴随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在空中久久回响。
世界安静了。
宇智波绯世保持着持刀的姿势，良久，才迟钝的、一点一点的睁大眼，手中的刀无力的掉落下去，变回碧色的双眼怔怔的注视着眼前染血的刀尖。
……什么？
这是……谁的血？
谁……刺伤了我？
一片死寂之中，与绯世同步抽出刀，却没有将它刺向黑绝的泉奈神色呆滞冷漠，将刀从绯世的心口迅速而毫不犹豫的抽出，反手握紧后还想再捅进去。
在这一瞬。
“宇智波泉奈——！！”
嘶哑的怒吼伴随瞬间爆裂的查克拉如海啸般袭来，瞬身过来的千手扉间狠狠掐住泉奈的脖子，单手将他的脸猛力往地面撞去，粗暴的动作简单有效的阻止了他对绯世造成二次伤害，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几近扭曲。
“你竟敢……你竟敢！！”他死死的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瑰丽的绯红眼眸放射出慑人的恐怖怒火，已经不见了任何素日的冷静，完全被杀意冲昏了头脑。
身边的樱发青年在此时晃了晃，无力的跪倒了下去。
“绯世！！”
数声惊惶恐慌的呼唤几乎同时响起，在绯世正对面，一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的斑指尖动了动，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却被飞扑上来围住绯世的佐助、鸣人、卡卡西几人狠狠撞到了一边去。
他踉跄了几步，那么强大的人，竟像是陡然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一般，只是瞳孔紧缩的喃喃：“怎么回事？为什么……黑绝，这到底……？”
话没说完，他便胸前一痛，一只漆黑的手从他的胸口穿出，耳边随即响起黑绝的桀桀阴笑。
“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和带土不同？说到底，你们这些强大的忍者，到最后都是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中罢了。”
斑惊愕的张大嘴，发出断续的音节：“你……？”
“我本以为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多亏了你才能一切水到渠成啊。”黑绝愉快而阴险的说着，抛弃了奄奄一息的带土，身体慢慢化作黑色的物质，包裹了斑的全身。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对斑来说无疑在痛击他灵魂的话语：“所谓无限月读，不过是创造白绝、复活母亲辉夜的术罢了，哪里有什么永远和平的世界啊！宇智波绯世所说的全都是真的，只是你一直都不相信他罢了！哈哈哈……！”
“你说……什么……？”斑的双眼瞪到最大，痛苦的看向倒在一边，自己却已无法再触碰到的人。
“你，终于暴露了……”跪倒在地的绯世挣扎着按住卡卡西的肩，右手捂住胸前碗口大的伤疤，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将他整只手掌都染红了。
他紧盯着黑绝，碧色的瞳仁泛着冷意。
“至少——”
他这样低低的念着，话音未落便凭空出现在了黑绝身前，左手按进那滩黑色物质中，发动能力瞬间将他封印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什么？！可恶的宇智波绯世，为什么你还能动——！！”黑绝惊惧恶毒的咒骂戛然而止，确保这个祸害人的东西已经消失，绯世微微放松下来，紧接着瞳孔一缩，突兀的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绯世！”扉间惊呼一声，丢开泉奈又是飞雷神到绯世身边，几乎是慌乱的扶住他。
“让我来，二代目大叔！”鸣人急急的凑上前，有着金色圆日的右手附到了绯世的心口上，咬牙一股脑的注入生命能量，希望能用自己的阳遁挽救他的性命。
但是，没有用。
别说愈合了，能够将八门尽开的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阳遁之力，却连帮绯世止血都做不到。
“可恶……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说！！”鸣人急得满头大汗，到最后已经开始自暴自弃的用手去捂绯世的伤口，希望这样就能将血止住。
但是，没有用。
明显斩断了大动脉、伤及了心脏的那一刀，还在迅速的带走绯世的生命，让他的呼吸在短短十几秒内就变得微弱，小喷泉一样的鲜血不断“咕嘟咕嘟”的从伤口冒出来。
“大哥……大哥！”扉间抱着绯世，双手迅速沾满了他温热猩红的血，他极为无措的抬头呼唤自己最信任的医疗忍者，绯红的眸中满是绝望。
“小樱！”佐助和卡卡西也同时扭头去叫樱发少女，前者整张脸都僵掉了，后者更是连瞳孔都惊惧的收缩着，脸色比绯世还要惨白。
柱间和小樱早在鸣人说阳遁没有用的时候就挤了过来，此刻他们焦急的一左一右跪坐在绯世身边，同时开始治疗。
鸣人焦急的观察着他们严峻的表情，急不可耐的询问着：“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倒是说话啊，小樱酱！初代大叔！”
然而。
无论他和其他人的心情有多么急迫，两名最出色的医疗忍者的表情，还是一点点的灰暗了下去。
佐助读懂了他们的意思。他血红的瞳孔轻颤着，低头握住了绯世冰凉的手指，指尖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准死。”卡卡西跪在地上按着绯世的左肩，垂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像溺水之人一般歇斯底里，却又是那样的气力全无。他卑微的恳求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无助，“不准死……绯世，你答应过我的……”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
小樱神色黯然的站起来退到后面，柱间扭头看向身后，先是看到了丢了魂一样一个人呆坐着的斑，随后又冷不丁将扉间空洞茫然的眼神收入眼底。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
“跟他说两句话吧。”他低声说着，不忍的让开了位置。
“骗人……”鸣人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哭腔，他像个孩子一样死抓着绯世的手不放，看着他手上和自己手上的血，眼泪一不留神就流了下来，“骗人的……你们肯定是骗人的……！绯世那么强，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是啊。
扉间双目无神的跪到绯世身边，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平静的侧脸，却在看到自己指尖鲜血的那一刻倏然僵住。
他顿了一会儿，整只手都发起抖来。
他用这只颤抖的手，竭尽全力轻柔的抚上了绯世的脸。
“你那么强，活了那么久，连样貌都没变过……”平静的声音说着说着，不可自制的染上了艰涩和哽咽，“你怎么会突然就要死了呢？”
“……”
手下一直静静望着天空的人迟缓的眨了眨眼，微微侧头看向他，精致的眉宇间满是宁静。
他能感觉到生命的逝去，在他身上停滞的时间在时隔数十年后终于重新开始流动，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他并不恐惧死亡，也不认为生命有什么意义。
只是，在他决定就这样死去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正值初秋，和煦的阳光从旁边的窗户洒落，将空气中的尘埃染作金色。
他面前的少女抬手轻抚他的发顶，掌心的温度温暖而绝不灼人，身上有着红茶氤氲安宁的幽香。
【“我爱你。”】她轻声说。
“扉间。”
绯世动了动，主动附上扉间的手，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像是将要入梦之人模糊的呓语。
“我的记忆，还差最后一个人才算完整。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是她给了我向往笑容的初心……”
“我不记得她是谁了。”
“扉间，你还记得么？”
千手扉间抚摸着他逐渐冰冷的脸，轻缓的勾起了唇。
“啊，我记得。”他低声说着，绯红的眼眸专注而深情的凝视着他，里面闪着微光，“她是你的姐姐，绯世。”
“……姐姐。”绯世喃喃的重复着，良久，终于松了一口气般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扉间。”
他叹息一般的说着。
扉间眼中微光更盛。
他呼吸发抖的顿了几秒，终于别开头，薄唇颤抖着，声线不稳的骂出了声：“笨蛋……”
绯世轻轻的哼了一声。
那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在笑。
他开始逐渐发不出声音了。那双逐渐黯淡的、漂亮的绿眼睛转向卡卡西，里面含了一分淡淡的歉意。随后，他又看向一个人站在远处的泉奈，后者早已泪流满面，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触电般痛苦的躲开了，但片刻后到底还是转了回来。
绯世静静地望着他，无声的说——
没事的。
“……”
泉奈崩溃的瘫倒在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源源不断的流下，周身满是最深重的绝望。
绯世转开眼，在最后的最后，看向了水门。
他平静的凝视着他，闭上了双眼。
水门愣住了。
他望着绯世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的面容，只觉周围的空间好像一下子变得很狭小，又在下一瞬间变得很空旷，空旷的吓人，窄小的窒息。
他看着那些绯世身下的血，耳边突然便耳鸣般“嗡嗡”响了起来，被柱间担忧的扯住胳膊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跪倒在地，指尖剧颤的抚上那人的面庞。
冰冷的，苍白的。
没有呼吸的，没有心跳的。
“他死了。”对面的男人宣判般机械出声。
天旋地转。
无边的寒冷渗入水门的骨髓，他躬下身，心脏仿佛陡然破了个大洞，彻骨的冷。
“我爱你。”
他望着绯世，嘴边突然便溢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的告白，无边的悲哀突然其至，转瞬间便将他整个吞没，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中涌出。
他抱起樱发青年逐渐冰冷的身体，绝望而轻柔的印上他青白的唇，与他额头紧贴，冰凉的泪水不断滴落在绯世脸上。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消瘦的脊背剧烈颤抖，不断轻声反复的说着同样的话，像是虔诚的教徒失去了奉若生命的神明，连灵魂都因为痛苦而撕裂。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明。
——求求你，救救他。
*
晶莹的泪水，滴上神色安详的青年光滑的额头。
一片弥漫着悲哀的寂静中，突然的，浅金色与冰蓝色的光环从青年的额头和腕侧升起，相互交织，转瞬间便笼罩了他的全身。
“这是……”
众人惊诧的望着这神奇的一幕，灰暗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
下一刻。
硕大的血色时钟凭空出现在绯世身下，强大的查克拉将围着他的所有人都瞬间弹开，清扫出一片干净圣洁的领域。
与此同时，数个小时钟也出现在了扉间、泉奈和水门这些秽土转生者，以及卡卡西、斑、带土和佐助这四位生者的身边，大小与普通的挂钟并无不同，模样则与绯世脚下的时钟完全一样。
千手扉间站在外围惊疑不定的看着中心的绯世，目光在周围梭巡，飞快的打量了一遍这曾经看过几次的时钟。
静止的，缺失四个刻度的时钟。
紧接着，金蓝交织的光环蔓延开来，在怔愣的水门周身环绕一圈后变为黑色，补充了时钟最后的缺损，而众人旁边的时钟也随之发生了相同的变化。
随即，指针动了。
繁复的，花纹古朴华美的三枚指针从静止的状态开始缓缓逆时针转动，毫无迟滞、越转越快，而被回溯时间的樱发青年则渐渐飘浮到了空中，身体和染血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样，青白的脸色也重新变得白皙而富有血色。
他重获了生机。
——不，是“他们”重获了生机。
几个小时钟在同一时间化作红光消散，但它们带来的神奇效果却没有一起消失。
眨眼间就由秽土之身变为血肉之躯的千手扉间惊愕抬手，盯着自己白嫩的手掌看了半晌，才拽了拽身上变得松松垮垮的衣服，面色有些古怪。
他变成了自己十五岁时的样子。
不只是他，身边有时钟的其他人也改变了年纪与模样。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的扉间环视四周，发现泉奈和斑果然看起来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八岁，同样是与绯世初遇的年纪；水门看起来大概有十八岁，卡卡西和带土二十岁左右，佐助则基本没变，也不知道是以什么为标准来划分的。
白发男人……不，白发少年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复杂的目光又投向了绯世。
——波风水门是宇智波绯世成为完整的【人】的最后一把钥匙。
他的吻和祈祷唤醒了沉睡在绯世体内的、毘沙门天和夜斗神的神力，那双色的光环即为神明的加护，黑色刻度的完善，则代表着绯世最后的缺损被补全。
绯世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为时间，无论前进还是后退本都不受限制，但却因为那十个刻度的缺损而不能回溯至【零】，所以他才一直滞留在别的时空，无法回去。
而等这一缺损终于被补全之后——
蓝白色的光环，在两位神明的神力消失之后紧跟着浮现。
那是太宰治以生命为代价献给绯世的、能够破除他身上时间静止诅咒的异能——人间失格。
当这蓝白色的光环也消失之后，绯世身下那三枚逆向转动的指针终于慢下了速度，一刻不停的、机械运作的“滴答”声渐行渐止。
最终，伴随着“咔哒”一声机关扣上的轻响，三枚指针再次重合，恢复了它最初的、最原始的姿态。
【归零伊始】。
从这一刻起，宇智波绯世的一切，都变得完整了。
*
巨大的时钟突兀的从绯世身下消失了，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
他的身形一顿，紧接着无力的从空中掉落。
“绯世！”
扉间心尖一缩，马上飞雷神到他身边去想要接住他，但有一个人却比他更快。
波风水门稳稳的将绯世抱于怀中，珍惜的将他轻放在地上，扶住他的右侧。
“绯世？”他轻声唤着，湛蓝的眼中满是忐忑和希冀。
扉间眉心一蹙，重新落回地面，扶住了绯世的左半边，同样担忧的注视着他。
其他人陆陆续续来到绯世身边，充满希望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包括站在外围的斑和泉奈。
仿佛感应到了这么多眼睛的灼热注视，眼眸轻闭的樱发青年蹙了蹙眉，在众人激动的视线中缓缓睁开了眼。
“绯世！”
“太好了……”
“感觉怎么样？”
“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绯世……！！”
七嘴八舌的关怀一窝蜂响起，刚刚苏醒的绯世还没回过神，漩涡鸣人便哽咽着猛地往前一扑，想要扑入他的怀中。
他下意识伸出了手。
下一秒，金发少年被亲爸爸微笑着拽住了命运的后颈：“不可以这么冲动哦，鸣人！”
“哎……哦……我、我就是高兴嘛！”鸣人瞬间由欢脱激动变得蔫头耷脑，瘪着嘴眼巴巴的看着绯世，偷偷的脸红心跳。
——哇咧……怎么感觉绯世比之前更好看了啊我说？
确实是更好看了。
扉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绯世明显比之前更加完美炫目的容貌，恍惚了一会儿，才哑声说：“感觉怎么样？”
“……不能更好了。”
绯世平静的回答着，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鸣人的发顶。
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三秒之后双颊猛然变得通红，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见此情景，熟知绯世本性的众人都暗暗诧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等他们开口询问，绯世便手撑膝盖，一个使力站了起来。
水门连忙搀扶住他，小心的好像他是个脆弱的玻璃娃娃。
绯世动作一顿，转眼看向他，唇角微不可察的，轻微的扬了几度。
“谢谢你，水门。”
“……”
波风水门呆住了。
不止水门，所有注视着绯世的人都呆住了。
“怎么了？”绯世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绯世，你……”卡卡西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嘴唇，随后却满脸恍惚的摇头否定，“不不不，肯定是我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我刚刚居然看见你笑了……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呢，对不对？”
绯世显而易见的愣了愣，低头抹了下自己的唇角，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
“……算了，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弄懂这些。”他很快便放过了这一茬，重新抬起头，温润如玉的碧眸一个个扫过周围众人的眼睛，眉宇间闪烁着从前绝不会有的温柔神采。
“我要走了。”
他平静的宣布着，但听到他这句话的人可没法平静。
扉间和卡卡西几乎立刻伸手攥住他的胳膊，脸色僵硬无比。
“你答应过复活我的。”扉间说。
“你答应过带我走的。”卡卡西也说。
绯世左右看看他们两个，从善如流的对扉间说：“我不是已经复活你了么？刚刚获得全部能力后有点失控，不小心把跟我有关系的人全都回溯了时间，自然也包括你在内了。”
他戳了戳扉间还有些婴儿肥的、严肃又白嫩的脸蛋，好笑似的歪了歪头，“看，如假包换，十五岁还没有三道杠的扉间。”
“……”
扉间红着耳根抽了抽嘴角，凶巴巴的拍开他的手想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没等他开口，绯世又扭头看向了年轻版的卡卡西，上下打量了一圈，在银发青年悄不吱声红了脸的反应中说：“卡卡西、水门和带土因为跟我接触的时间短，回溯的时间也少，佐助就更不用提了。至于带卡卡西回去……”
他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的注视中顿了顿，颇为无辜的说：“我记得，我当初只说了‘考虑一下’吧？”
卡卡西立刻惊慌的瞪大眼睛：“可是……”
“好了，不用着急。”绯世又摸了下他的脑袋，似乎很享受自己此刻比所有情人都高出很多的状态。
他简单的安抚过这一句之后，便干脆利落的切出自己已经变得完整的万花筒，在虚空中一划，眨眼间便划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因为预定之外的感情消耗，我现在仅仅能保证自己一个人安全回到我的那个‘未来’而已。”
他语调平板的解释着，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其他人因为他的举动而变得更为焦急的样子。
就在这时。
“你说……未来？”清冷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绯世眼眸一动，转头与佐助对上了视线。
“啊。”他迎着少年惊疑不定的视线，平淡的承认着，“我来自未来，佐助。”
佐助紧紧的盯着他，在度过了最初不敢置信的几秒后，他瞳孔一颤，站立不稳似的后退了一步，眼眶唰的红了。
除了少数几个一头雾水的人外，其他人都静静的看着他，体贴的没有说话。
“你……”佐助抖着嘴唇艰难的发出声音，漆黑的瞳孔映着绯世始终不动如山的脸，突然转变为了妖冶的血红。
“你怎么能这么做？鼬和我可是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他像是突然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冲上前揪住绯世的衣领，近乎于失控的大吼着，“这简直荒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喂、佐助，你突然干什么啊……”从刚才开始就没弄明白状况的鸣人这样说着，上前想要阻止佐助，却被水门沉默的按住了肩膀。
绯世无动于衷的看着佐助，像是对他的话感到不理解似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重复着佐助的问题，微微蹙起了眉，“不是你们要求我这样做的么？”
“我——！”佐助的一句话猛地哽在嘴中，脸色发红又有些发青，紧盯着绯世那张惑人的脸，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可是有问过你之后的打算的。”绯世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解释了下去，“你说你以后不会跟女人结婚，那么这个世界的你对我来说，就不过是个有着血缘关系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淡淡的说道：“陌生人罢了。”
“陌生人……”佐助怔住了。
“没错。”绯世神色如常的点头，将自己的衣襟从他松了力的手中解救出来，“所以你也把我看做独立的、与自己无关的个体，不就可以了么？”
至于其他的事，哪里需要纠结那么多。
就算需要纠结，那也不是现在的他该纠结的。反正他要回家了，这个世界再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了！他要回！家！了！
一想到这里，绯世就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立刻回去的心了。
其他人多多少少的也能理解绯世现在归心似箭的心情。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要不然这个大猪蹄子拍拍屁股自己走人了，那他在自己的世界再怎么广撒网他们也不知道了。
“你说你现在没有足够的感情带另外的人走了，那么等你存够了感情……”扉间说到这里，脸色因为想到绯世储存感情的方式而扭曲了一下。
“……一定要回来接我。”卡卡西紧紧握住绯世的手，坚定的说着。
绯世：“……”
绯世的眼神飘移了一下：“必须回来么？”
“必须回来！”这次是白发两人组斩钉截铁的合声。
突然浑身发冷的绯世：“……好，我知道了。”
“绝对要回来，听见没有？！”扉间不放心的叮嘱着。
“如果你这次再对我食言，那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卡卡西也忧心忡忡的索要保证。
绯世被他们两个软硬皆施的瞪视弄得表情木然，一边转身一边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会回来的。”
“等、等一下啊？！这个发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不懂啊我说？谁来跟我解释下？！”鸣人眼看着绯世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忍不住着急的扯住水门，“爸爸，你不跟绯世要一个解释或者保证吗？”
水门原本正痴痴的望着绯世的背影，被他猛的一扯才恍然回神，干笑着挠了挠后脑：“啊哈哈哈，这个……”
“白痴吊车尾。”佐助在一边冷冷的说着。
鸣人瞬间炸毛：“为什么又叫我白痴啊佐助！”
佐助的眼眶还红着，他狠狠地瞪了鸣人一眼，也不看绯世了，转身便快步离开。
“因为只有白痴才会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清风送来他沉闷的声音。
还留在原地的几人沉默着，无声的认同了这句话。
鸣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看出了什么，赌气般闭上了嘴。
下一秒。
“哎哎佐助！话说咱们还没解开这个无限月读呢！！”
“……白痴！！”
少年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
高挑冷逸的樱发青年踏入黑色空间，没有回头，只微微柔和了眉眼。
通道关闭了，一直站在外围没有说话的斑收回视线，茫然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我的一生，到底还有什么是真实的……”他喃喃低语着，眼中充满灰暗。
在他身后，泉奈眼底的黯然不改，一言不发的转过了身。
注定在历史上化作模糊一笔的第四次忍界大战，就此，正式落下帷幕。
*
木叶092年，早上6:00。
第一缕晨光穿透了薄雾。
晨曦初现之时，宇智波绯世在隐隐的呼唤声中睁开了眼。
回来了么？
他不确定的想着，微微转头，看到了黑发的年轻女子焦急而担忧的脸。
那副姣好的面容，他已经数十年都不曾见过了。
心中一向空荡的地方似乎突然间便多出了什么温暖的东西。绯世知道，那名为“高兴”。
他的眼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目不转睛的望着头顶的女子，一声呼唤在嘴边呼之欲出：“姐姐——”
“振作一点啊绯世！姐姐现在就给你做急救！！振作一点！！”
一连串带着哭腔的话从宇智波佐良娜嘴中说出，她手指颤抖的用极大的力气不容置疑的放平绯世，在他茫然懵懂的目光中双手交叠，脸色凛然坚定的按压上了他的胸膛，猛地使劲——
“疼疼疼……姐姐！疼、姐姐！肋骨要断了！我的肋骨要断了——姐姐！”
前一秒还呼吸微弱的弟弟，下一秒就像条缺水的鱼一样剧烈的挣扎起来，跟刚刚生命垂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欸？……欸诶诶？！”
宇智波佐良娜愣愣的看着樱发青年手脚并用的从自己手下逃脱，生龙活虎完全看不出半点虚弱的样子，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绯、绯世？……不是，为什么？！”
——啊啊，他想起来了，几十年前离开家的时候正好开了万花筒急需补充感情以至于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来着……
没被泉奈捅死，却差点被亲姐姐抢救致死的绯世痛苦的揉着自己差一点就要断了的胸骨和肋骨，心有余悸的看着佐良娜：“姐姐，心肺复苏不能这么用力的——”
“绯世！！”
下意识科普的话语被突然而来的飞扑骤然打断。
佐良娜紧紧的抱着自己身体不自然僵硬的弟弟，泪眼朦胧的又哭又笑：“太好了！我刚刚以为你要死了……吓死我了！很可怕的啊！不要这么吓姐姐啊！姐姐的心脏经不起你这么吓的……”
“……”
一样的。
声音，温度，传达过来的情感，衣服和发间的清香……
全部，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真的，真的回来了。
宇智波绯世的双手僵硬在半空中，许久，才慢慢柔和下眉眼，极尽轻缓的落在了佐良娜纤细的脊背上。
“抱歉，姐姐，让你担心了。”他低声说着，声音中有着过去的自己绝不会拥有的温柔，“已经没事了。我回来了。”
佐良娜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她愣了愣，随即反应激烈的后退，扳住绯世的肩膀去看他的表情。
她猛地怔住了。
微弱晨光中，有着天使般俊美无暇容貌的青年碧眸湛亮，润泽的唇角不可思议的勾起。
仿佛清风吹落繁樱，阳光洒在碧绿的湖面。
她最爱的弟弟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轻柔的笑着说——
“我爱你，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195章 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