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归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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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仿佛被粘稠的黑暗纠缠着，四周只有单调的黑色与白色，他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旁的巨大窗户光影交替。
白天与黑夜在这里没有界限，耳边起初一片死寂，接着，少年的呼喊出现又远去，似乎有谁在耳边低泣，伴着呼啸的风声。
寂静，嘈杂，相互交织。他听到轮子慌乱转动的声音，女人严厉的怒吼，大门轰然关闭，仪器滴滴答答的响，以及人的低语。
“意识丧失……”
“……严重撞击伤，头部……”
“家属，家属在哪里？！……”
“……”
“…………”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的声音突然开始远去。
【“真狼狈啊。”】
——那个声音出现了。
天边白色的落日镶嵌在夜空里。神情空白的青年立在原地，头部微抬，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人。
黑色的披风被风卷起轻微的弧度。
黑发男人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温和。
被他注视着的青年嘴巴张了张，哑声开口：【“……这是哪儿？”】
宇智波佐助微微睁大眼睛，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青年平静的与他对视，眼中有些许的茫然。
像是突然陷入了困惑一般，佐助沉默了半晌，才无声的垂了垂眸，轻叹了一口气。
他随即收起了多余的表情，淡然回答：【“这里是你的空间。”】
青年神色微动，眉眼中添上几分疑惑：【“我的空间？”】
【“啊。”】佐助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声音低沉，【“未来的你。”】
【“……”】
青年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白阳在纯黑的天空中不断的掉落下去，四周光影交错。
宇智波佐助站在了无生机的山丘上，远眺着一望无际的荒野，忽然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他。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但我还是按原计划告诉你真相吧，毕竟以后没有在这里见面的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青年不解抬头。
佐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而是顺着山坡慢慢走着。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首先要说的是——没错。”】他抬头看向天空，微微眯眼。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能力。”】
青年跟在他身后，神色平静。
【“你的旅途，是在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的那一瞬间开始的，那也正是我的意识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刻。”】佐助脚步平缓的漫步着，声线平稳，【“自那以后数十年，我一直呆在这里，注视着你。”】
【“……”】
青年的脚步顿住了。
数十年？
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
佐助像是没察觉到他的驻足一样，自顾自向前走着，一句句说出隐瞒许久的话：【“你的这趟漫长的旅途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
他转首看了眼身后的青年，眉眼温柔：【“这些，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什么？”】青年蹙眉问着。
像是被他这幅样子娱乐到了，佐助勾起唇角，转身直面他：【“时间不多了。最后处理一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便开始慢慢变淡，但望着始终一脸状况之外的青年，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脸黑的移开视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小声道：【“……只希望到时候你这臭小子能处理得过来。”】
仿佛听见了他的低语，一声轻笑从他身后传来。
佐助斜眼看了看，嘴角微微一抽，干脆的彻底消失了。
【“啊啊，不见了，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本来还想给你的父亲大人留个好印象的……”】
满含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盯着男人消失的地方沉思的青年闻声抬头，用陌生的眼神望着来人，微微歪头：【“你是？”】
太宰治脚步一顿，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想要去摸他的额头：【“咦？先生不记得我了？莫非摔傻了吗？”】
【“——想也知道不是吧。”】
清冽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现，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攥住了太宰治的手腕，与似有笑意的语气不同的是那极大的力气。
太宰治笑容不变，轻飘飘的看了来人一眼：【“嗨嗨，我知道的啦……”】
他微微拉长声音，笑意渐深，眼里的黑色却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泉奈君。”】
黑发雪肤，脑后扎着小辫子的青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泉奈？”】磁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宇智波泉奈吃惊的看向他，随即激动起来：【“你还记得我吗？”】
【“不，只是想起了认识之初的事情……是么，我叫绯世啊。”】绯世矢口否认着，沉思的望着他，眉头渐渐皱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听到你的名字之前，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面前的两人均是一愣。
太宰治想了想，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太宰，太宰治。先生能想起来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太宰……”】绯世扭头看向他，过了几秒，肯定道：【“我的诊所。”】
【“答对啦！”】
太宰治高兴的笑着，随即食指点了点脸颊，有些苦恼的说：【“唔，只能通过与本人有关的信息来回想吗……”】
绯世微不可察的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旅途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想起来的。”】
温和清朗的嗓音从身后轻盈飘来，青年一愣，回头望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立刻，一双专注的，仿佛盛着整个世界的温柔与深情的蔚蓝眼眸，便突如其来的撞入了他的视线。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微笑的望着他，继续解释道：【“现在，你的记忆因为万花筒写轮眼变得完整而进入了重启，不过，只要有一丝相关人或物的契机，你就能顺着时间线逐渐想起所有。”】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狡黠的可爱的眨了下眼：【“当然，一些肌肤接触能加速这个过程，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绯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稍微沉默了几秒，才听不出情绪的应道：【“……嗯。”】
【“唉……这只是记忆缺失的一部分原因吧，水门？要不是因为撞到了脑袋，起码旅途开始之前的记忆应该是有的。”】
宇智波泉奈忍不住叹了口气，单手叉腰摊了摊手，凉凉的目光掠过太宰治的那边，【“还不都是怪害绯世差点再死一次的某人。”】
太宰治相当无辜的眨眨眼：【“欸，是我的错吗？”】
【“你这家伙——”】泉奈危险的眯了眯眼。
【“嘛嘛……太宰君才刚来这里，不要立刻吵架啊。”】因为泉奈刚刚说的“再死一次”而怔然愣住的波风水门立刻回神，苦笑着插入两人中间。
【“水门……”】绯世喃喃的重复了一声，困惑的皱紧眉，【“不行，记忆的恢复太慢了，而且相互之间没有关联，我还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水门听到他唤自己，眼帘一颤。
他抬眸望向绯世，几乎在接触到他茫然视线的瞬间便目光柔和下来：【“没关系，你迟早会想起来的。”】
说完，他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着太宰友好的笑着：【“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太宰君，谢谢你解除了绯世的时间停滞不前的诅咒。”】
【“……话是这么说没错。”】泉奈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收敛了几分|身上的刺。
不过，即使他表现的有些急躁和火爆，但绯世能肯定，这个年轻的青年眼中有一种从未改变的冷静……不，冷酷。
还有，这三人，好像都对他……
并不知道绯世在想什么，稍微为难了一会儿新来的情敌后，泉奈的注意力便尽数放回了心上人身上。
他注视着绯世的双眼煜煜生辉，里面有着深重的思念和一丝淡淡的悲哀，又立刻被他温润如水的眼神掩盖过去。
【“抱歉，绯世，我知道你很困惑，但我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尤其是最先离开的我……”】
【“所以，差不多该说再见了。”】
他温声说着，眼里隐约浮现出泪花，却又慢慢可爱的笑弯了眼，蓦然上前一步，扳住绯世的肩膀轻柔的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
俊美的青年怔住了。
他的双眼缓缓睁大，万花筒的纹样自动浮现在他眼中，繁复华美的指针以一种独特的规律缓缓旋转着，靠近中心的一圈黑色圆环则缓慢断开、分解、消失，变成了缺损的三枚刻度，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着。
与此同时，与眼前之人相关的记忆也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条件反射般动了动手指，瞳孔微缩：【“泉奈……”】
泉奈温柔而哀伤的望着他，缓缓松开了手。
他在一阵微风中不见了踪影。
在那一瞬，不知怎么的，绯世突然有一种抬手抓住他的冲动。
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剩下的两人说：【“也就是说，你们也跟他一样？”】
【“如果你是指已经死了这一点的话……是的，一样哦。”】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的太宰治似笑非笑，不知为何，神色有些难辨。
他上前了两步，而预感到了什么的绯世却蹙起了眉，抗拒的后退着：【“停下，我不想这么做——”】
【“放心吧，我和泉奈君的情况可不同，虽然从东京塔上跳下这个死法很浪漫，但我果然……”】
太宰治不由分说的拽住他，双手捧住他的脸望着他充填了三枚刻度的眼，仰视的目光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眼底有着微不可察的柔软。
【“……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他的拇指轻轻拂过青年的唇角，闭上眼，抬头吻了上去。
——所以，我在过去等着你……先生。
未完的话语通过记忆传达了过来。
‘嘀嗒。’
钟表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眼中的刻度又多了三枚。
绯世怔忪的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良久，才头疼的轻叹一声。
【“真是有你的风格……”】
他抬手揉了揉额发，看向最后一个人。
【“所以，你又想干什么，水门？”】他蹙眉严肃的问着，又稍微有些疑惑，【“我以为，我是在太宰之前认识的你。”】
水门抬眼怔怔的望着他，莫名有些发愣。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眼眶红了红，低头柔柔的笑了笑：【“啊，没错。但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我并不是真正完整的个体，不能给你的眼睛提供什么帮助。我……我只是……”】
他的声音艰难起来。
【“……只是曾经被抹去的一个意识。”】
【“……”】
绯世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猜到了什么。
【“你恨我么？”】他低声说。
水门连忙摇头，泪眼朦胧的露出柔和温暖的笑意：【“怎么会……我怎么会恨你。”】
他抬头望向绯世，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微光。
【“我一直深爱着你。”】
他轻轻的，微笑的说。
绯世看不出情绪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他思考了很久，才忽然抬起手，歪头平静道：【“不来么？”】
水门愣住了。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用一种此刻的绯世还无法理解的、高兴又悲哀的目光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无奈的垂下眼，哑声低语：【“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了吗……？”】
自嘲般自言自语的说完，他抿紧了唇，眼睫颤动间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绯世静静的注视着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眼泪……
很碍眼。
好在水门迅速的擦干了它，重新抬头，朝他露出比刚才更温柔，也更灿烂的笑容。
他朝绯世伸出手，然后——
拥抱了他一下。
那样克制而隐忍的，却也因此更显珍惜和深情的拥抱。
绯世怔住了。
迅速的，曾经拒绝少年的理由，以及他所有的话语和笑容都浮现在了眼前，那句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的“你不是怪物”，几乎让他的瞳孔有片刻的颤抖。
完全是下意识的拥紧怀里的少年，绯世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放松身体，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幸福的叹息。
就好像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超乎寻常的满足。
绯世垂下眸子，眉头慢慢蹙了起来：【“水门——”】
【“你什么都不用说。”】水门埋首在他怀里头也不抬的说着，清亮的少年音有些发抖。
但绯世和他都明白，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抱歉。”】绯世哑声说着，眸色黯淡，【“……真的很抱歉，水门。”】
水门摇了摇头，缓慢却坚定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面色苍白的微笑着，竭力与平常无异的说：【“你不用向我道歉，谁都没有错，我们只是……”】
他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无比艰涩的说：
【“只是……错过了。”】
声嘶力竭般说出的话语，听起来却比微风更无力。
绯世低头望着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空气陷入了死寂。
双目无神的水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抬头努力微笑道：【“好了，回去吧。等你遇到真正的……遇到真正的那个我，就能拿到剩下的那四枚刻度，完成眼中的钟表，并且到那时……”】
他温柔的望着绯世，抬手轻抚他的眼角。
【“……你就是能露出笑容的，真正的[人]了。”】
绯世沉默着。
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看见了实现的希望，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丝毫激动，不，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半阖眼帘，看着金发少年轻颤的嘴唇和眼里的泪光。
他忽然伸出手，遮住了水门的眼睛。
【“没有什么真正的水门。”】他低低的说着。
水门浑身一颤，声音微弱：【“……什么？”】
集聚着世间所有美丽的青年专注的望着他，声音轻柔。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水门。”】
【“仅你一人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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