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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   留学归来。在寻常人眼里,这一定是一件美好而荣幸的事。于我却并非如此。拿着博士的学位证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每个同行的归国学子意气风发,不禁自问: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的路又在何方?十余年后再次回到这里,心中却莫名悲凉,这里的回忆是冰冷的,这个被称作“故乡”的地方,却不曾带给我一丝温暖。

      我打了一辆车按照短信的指示找到一家酒吧。短信里说,会有人在那里接应我。
      我点了一杯鸡尾酒靠窗坐下,不紧不慢的摇晃着杯子,等待着那人的出现。我并不喜欢喝酒,点一杯酒只是为了作为见面的暗号。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在等待中渐渐流逝,直到有一个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走到我对面坐下。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服务生,来一瓶Sherry。”他的嗓音富有磁性。

      “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喝甜酒的人,Sherry不适合你。”我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

      “哦?”他饶有兴致,“那你觉得我适合喝什么样的酒呢?”他的眼睛对着我,应该就是他了吧。我迎着他的目光,“Gin。”

      他起身,我跟在他后面。坐上他的保时捷,开车的不是他本人。他点燃一支烟,对司机吩咐道,“去研究所。”
      我看着窗外向后飞快掠过的景物,恍惚中,回想起两个小女孩抱头痛哭的情景,那似乎是年幼的姐姐和我刚刚得知父母噩耗的场景。那时的我们,眼泪可以肆意的流淌,虽然无力改变残酷的命运,可我们依旧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想哭就哭,想闹就闹。而现在,我学会了带着面具与人交往,时间久了,我开始觉得,面具表现出来的我才是真实的,那个本来的我,大概早就被我丢在留学途中了吧。在组织的要求下我出国留学,或许是出于防范意识,十年的异乡生活使我渐渐学会隐藏自己,把自己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留给别人的只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我深知这种性格不讨人喜欢,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寂寞也会成瘾。

      “宫野志保是么?”他翻看着我的资料,幽幽的问,“架子还真大,一回国就有这种待遇。”

      “是啊,大哥。”一旁的司机附和着,“刚刚回国就能让boss直接对您下达指令亲自来接应她。排场可真不小!”
      被称作“大哥”的人没有理他,反而问我:“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理由让那位先生如此重视你呢?”

      各式各样的讽刺与挖苦这些年我见得不少,对于他的话也毫不在意:“理由很简单啊,我能为他开发出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说:“这就是你在组织里靠之生存的利用价值了。”

      “利用价值?”我轻笑着问,“那么,你的利用价值就是杀人?你不觉得很自私吗?为了自己的生存去抢他人的活路,用别人鲜血浇灌自己的生命之花,你还真能下得去手呢。”毫不客气的回敬给他,这是我面对挖苦最常用的招数。

      他一脸不屑,“为了生存,人都是自私的。实验室和射击场是两个世界。你刚回到组织,我们的观点不同很正常。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可不是一个人,但愿你能够在组织里站稳脚跟,如果你一旦摔下去,那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姐姐,会和你一同跌入万丈深渊。”

      我就知道,组织会那么好心不让姐姐加入其中,就是要以此牵制我。在黑暗中前行最怕的就是让别人找到自己的软肋,而我的软肋已经暴露无遗了,我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只得任由他们摆布。现在回国再次与姐姐团聚,不知是福还是祸。

      “大哥,到了。”一旁带着墨镜的大块头这样向副驾驶上的长发男子说。

      “你在车上等,Vodka。”那人生硬的回复,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才想起组织的短信里不仅提到了我们碰面时的暗号,也似乎提到了与我碰面的那个长发男子代号是“Gin”。
      “用酒名作为代号,这种称呼也真是奇特。”下车后我这样说。身旁的男子面无表情,你也有一个酒名代号的。
      “哦?是什么?”

      “早在酒吧我就告诉过你,组织的科学家也这么迟钝啊。”他这话讽刺意味明显。

      酒吧……我回想着,Sherry,西班牙的阳光是么……在黑色的世界里留我一处阳光,也算是对我的陪伴了吧。至少在混沌黑暗中给我一线希望。

      研究所的地形很是复杂,七拐八拐我们绕到了一个大楼。他带我走到实验室,药物部的全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啊,Gin。你们终于来了,全部门的人已经等了你们一个上午了。这位小姐出场的派头真是很大呢。”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男子迎上来,Gin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点燃一支烟。

      那男子似乎有些尴尬,又转向我:“这些就是药物部的领导成员,我是部长,代号Brandy,请多指教。”

      “宫野志保,请多指教。”我伸出右手,淡淡的说。

      一瞬间他的脸色似乎变了,但旋即恢复正常。“那你的代号……”

      “Sherry。”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那么,这些是其他药物组的领导……”他逐一的向我介绍每一位领导成员。

      太过复杂。一圈下来我几乎谁也没记住。
      Gin领我走到我的办公室,“你今天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哦?是什么?”我虽询问,却毫不在意。

      “你暴露了自己的姓名,如果刚刚在场的人有奸细的话,你一出组织的门就会被控制住。”

      “怎么,组织里不允许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么?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我不经常走出组织,在社会上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没有人会关心在意的。”

      “以后记得使用代号。”他丢下一句话便独自离开。

      我步入实验室,开始了实验。

      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的陌生,当我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孩时,就离开了日本。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属于这里。我慢慢走到实验台前坐下,摇着试管中淡黄色的液体,想起了我的父母。我与他们分别有多久了?我不记得了。甚至对于他们的脸,我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只记得我的母亲那一头褐色的头发。人们称她为坠入地狱的天使,或许她真的是一位天使吧。可是,爸,妈,我不理解,为了这个药,你们甘愿牺牲掉自己么?组织里的人称这种药为梦幻般的药物,我不知道它哪里给人们带来梦幻,我只知道,这个药物是夺走我双亲的罪魁祸首,是使我们姐妹分离的始作俑者。我无法想象它会有怎样的梦幻效果,可是它却带给我一夜又一夜的失眠与噩梦。

      我很清楚,当我被组织接回的那一刻起,我的噩梦又要无休无止了。我选择整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与组织的人打交道。对于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组织,我真的不想和他们牵扯太多。

      然而,往往是事与愿违的,也许从我接手APTX4869药物研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和这个组织不可分离了。
      根据Boss下达的指令,任命我为APTX研究组组长,隶属药物部。这一段时间通宵达旦的实验,使APTX的研究突飞猛进,不久就配成了这种药物的第一批试制品。我将它们注射进入小白鼠的体内,确有几只的身体如我预期的见成效,不过由于白鼠的身体实在难以承受这种药剧烈的作用,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死亡了。我叫手下的研究员处理掉这些尸体。突然想到了我对Gin说过的话:“用他人的鲜血来浇灌自己的生命之花。”

      在自然哲学中我们讲求众生平等,可我现在,不也是在拿其他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好奇与求知欲吗?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啊!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始难过,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许多组员要求用试制品做一批人体实验,被我否决了,要知道,用一种尚在开发阶段的实验药品给人体注射,无异于向他们直接开枪。不,应该说更甚于向他们开枪。开枪后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没有打中要害,他们幸运的活下来了并且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正常,要么打中要害,生命马上就会结束,不会太痛苦。而注射药品,结果也有两个,要么是非常幸运的试验成功,可是他们的身体不会再向正常人一样,而且作为试验体,他们不会再有自由。但实验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大部分的可能,是他们会由于药物而丧失生命,并且会经历一段非常痛苦的弥留期。这种杀人的方式最是残忍。

      研究组的人为此争执不下,而我却依旧专心的搞我的研究,不理会他们。科学既有精神又有原则,大学的导师告诉过我们研究科学是为了造福人类的,而活体实验有违科学原则,既然是原则,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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