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新秋寄彩霞》昔柳今雪

1、初到北京

　　我和母亲到达北京的时候，正是下午3点多。
　　天气晴朗，无比湛蓝，高耸的白云一大片，一大片的。这一画面充满了整个视野，对于一个从小城镇来的我，当下心里想到的是：这就是天子气吧？
　　小姨已经在机场的出口处等着我们了。

　　我对这个小姨并不太熟悉。
　　虽然她是母亲的亲姐妹，但是她居住在北京，我们家在南方，所以平时不太常见到。我只记得以前，每年五一或者十一的时候，她们家来南方旅游，会来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她有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儿，叫花子。
　　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记忆。

　　小姨和我寒暄了两句，接下来就是和母亲聊天。
　　我看着车窗的风景，发现我们现在并不是往市里走的方向，而是往南。小姨好像说过，她们八九年前搬到了北京的东边，现在那个地方成了副中心，房价很贵，她们家因此赚了不少钱。
　　路边的景致，并不繁华。转了几个弯，居然有时可以看到农家的田地，一些小平房落在道边，有的是汽车修理店，有的是定做广告牌什么的，都蒙着一层灰土。好像很久没有下雨了的样子。
　　顿时我心里很失落，悄悄地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小姨要带我们去哪里？上一次我来北京，在机场里搭了轨道交通，很快到了市里。现在小姨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我们老家，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厦门，吃了一顿饭了。

　　终于到了高楼秩立的街道，小姨一边开车，一边给我们介绍，说这是哪里哪里，反而我也没有记住地名，全国的高楼还不都是一个样？只有到了大运河附近的时候，我才打起精神，直起身，贴着玻璃望着河面上的一首大楼船，这里就是大运河的起点啊？
　　大运河，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一个公园，河东边长着一排的大柳树，柳枝都垂到人的肩膀上了，荫影十足。高高低低的地面，又栽种了一些花树，往南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洒水机正在360°的旋转着，把珍贵的水珠抛洒在干渴的草皮上。再往南，竟然有一段商业街，有一个茶馆，有一个便利店，外面摆着一排桌椅。
　　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虽然现在看不到了昔日的万帆竞空，如果傍晚来这里，散散步，吹着晚风，望着河边的城市灯火，却也能找到一丝古意。
　　我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我问小姨：“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小姨说：“这是滨河中路，过了河我们就到家了。”

　　到了小姨家，她早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两间房，让我们母子休息。
　　这是一户复式的房子，上下两层。下层是客厅、餐厅和厨房，还有两间卧室；上面是一个大主卧，三个次卧。我休息的那个房间正好朝西，开窗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大运河。
　　姨父在市里上班，小姨也是从单位请了假来接我们的。这时，母亲和小姨聊起了我的那位表妹。小姨说花子高二就去了加拿大，她的学习成绩好，现在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
　　我听着她们的聊天，心里很是惭愧：表妹年龄比我小，还考上国外的大学，还上了大二，我比她枉活三年啊！

　　休息到傍晚7点，小姨又开车载我们去吃饭。
　　然后，居然车开到了高速，我惊讶地问小姨：“我们去哪里啊？”小姨说：“我们去市里，你姨父定好了饭店。”
　　又开了40多分钟车，到了市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姨找了一个地方停了车，然后我们又打了一个出租，这才到了吃饭的地方。
　　那条街的南北都是餐馆，每家的招牌都是霓虹灯，而且亮得出奇，闪照着来来往往路人，店里飘出来的菜香更是绝佳的广告，吸引着食客们进来大快朵颐。这里面有老北京涮肉，有羊蝎子，有家常菜，有海鲜，有烧烤……
　　姨父订的是饭店是一家小龙虾。
　　落座后，我们还没有点菜，服务员就把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了，极为丰盛。我也叫不少来名字，小姨便给我们介绍，并交代我们如何吃法。我吃饭不喜欢搞得满手都是油，然而这里不是，瞧瞧邻座的食客，早已油光满面，甩开了膀子，不用筷箸，两只手撕开食物，送入口中，同时还和朋友们喝酒、划拳。
　　这是一个很吵闹的地方，食物确实很美味的。

　　第二天一早，小姨又开车送我们到了海淀。在苏州街上，她们家有一个老房子，自从搬到通州之后，这个房子就一直对外出租。因为我今年来北京上大学，而且这个房子离我上的大学又很近，只有两三站地，所以小姨就把房子空出来，留给我住。
　　送我们到了苏州街，小姨就去上班了，临走前说晚上一起吃饭，饭店定好了。

　　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进门的南边是客厅，北边是厨房，往里边走就是那两件卧室，南北各一间，洗手间就在这两间卧室的外面。小姨已经请保洁工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各种家族、家电、炊具齐全，简直可以拎包入住。母亲仍然决定去超市买一套新的炊具。于是我们母子稍事休息，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大超市，锅碗瓢盆、油盐米醋统统买来。
　　回来的时候，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后备箱和后座都塞满了。幸好司机师傅十分热心，知道母亲是送子进京求学，大有同感，一路上说北京的各种好，孩子在这个地方，放心！……母亲却师傅抱怨说，虽然北京好，但是离家万里，有个头疼发热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到了家（我姑且把小姨家给我寄居的房子成为“家”吧，因为毕竟我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四年之久，这也是个遮风避雨、歇脚夜眠的地方），司机师傅又帮我们把东西送到楼上。母亲又感谢，又多付了钱。
　　中午，母亲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家乡菜。我们吃完，又午休了两个小时。
　　下午4点多，母亲又带我去商场买秋冬季穿的衣服。我说时间还太早，到了时候我自己去买也行，不用现在大热天地跑来跑去。母亲说，别看现在天很热，但是北京的秋天来得快，说变天就变天，一场雨下来，就得穿上羽绒服了。
　　好吧，我们去买羽绒服。
　　到了晚上，我和母亲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去和小姨他们吃饭。小姨也说是的，北京过了十一，一早一晚也挺冷的，提前备着没错。

　　第三天，我在苏州街的家里休息。母亲又自己去了超市买货，最后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我想，这些够我吃上小半年了。况且一开学，我早饭和午饭都在学校里吃，实在用不着买这些的。母亲仍旧忙个不停，又要教我怎么处理这些食材。
　　唉，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第四天，母亲陪我去了我的学校。办好了入学手续，我和母亲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这也是我第一次全方位的游览。学校里有一些古建筑，是各个系的办公室和教学楼，看上去确实像名门学府的样子。到这时，母亲不再对我不留在福建、跑到北京有什么异议了，她感到了北京浓厚的文化气息。
　　我们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母亲对我说，北京好是好，但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你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光刻苦努力还不行，还得有天分。
　　我心想也是，全国各地的人才都跑北京来了，都想混出个人头地，能容易吗？
　　母亲说，这四年对你很重要，你要找对你的道路。

　　母亲回家的那天，没有让我去机场送，也没有叫醒我。
　　我睡到10点才起来，看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心情陡然失落，鼻子一酸，竟然想哭。
　　冰箱上有一页纸，是母亲给我的留言——
　　小浩：
　　我回去了。你起来后，吃点东西。
　　今后你一个人在北京，会很辛苦，不光是学习，还有生活。
　　你要多交朋友，对你有益的朋友，向他们学习，你不要着急，不要求快，踏踏实实，慢慢地成长。
　　虽然你父亲不同意来北京读书，但也是支持你的，无论你去哪里。

　　母字。

　　一刹那，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地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