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断袖门》长赢estate

2、少年你好

　　十五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位年龄相仿白衣少年。

　　白衣而已，并不翩翩，一见面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过来。说是我少时旧友，当初溜出来玩被发现，没来得及跟我打招呼就被抓回了家。这还不算，还一直关着禁闭，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我觉得这少年脑子有坑，别是个傻的，谁家关禁闭能关个五六年的。他说我总是逃了私塾课去找他玩，可我，一点印象都没了。别误会，我没被马车撞过，也没跌落过悬崖，可能单纯只是淡忘了。毕竟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也很正常。

　　不过，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知道我不记得他，他大闹特闹，一万个不乐意。还说什么要进我脑袋里瞧瞧，看我把他扔在哪块犄角旮旯接灰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忘了他。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可他看上去还挺认真。

　　连续三天，日日夜夜，只要一个不留神，这家伙就就会黏上来，抱着我的脑袋叽里咕噜，还要把额头往我额头上贴，真是时刻得防着。第一日晚上起夜，发现他故意不睡等着我，一醒来就看到他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趴上来，好在我醒得及时，赶紧逃了，后两日再不敢睡。我醒着他也不睡，我们就这么熬鹰一样熬着，谁也不好过，眼皮都快耷拉到下巴了。

　　第四日，我的救星来了。

　　一大清早，一位黑衣少年上门了。少年看着比我们还小了两岁，气质倒沉稳不少。或者说，与其说是沉稳，不如说是很有压迫感，看着凶巴巴的，不苟言笑。本来是不讨喜的性格，干出的事却让我感恩戴德，他把白衣少年带走了，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美了没两天，白衣少年又上门了，这回跟黑衣少年一起来的。

　　不知黑衣少年是怎么劝慰的，这回，白衣少年乖巧了很多，也不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他，也不扒着我的脑袋嚷着要进去看看了。只是，依然不高兴。想发作时就悄悄偷看黑衣少年，看着脸色不对，又憋回去不敢发作，只不停唉声叹气。

　　我看着他这样并不好受，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能听他讲过去事的时候勉力应着，期望他能高兴点。

　　他还没能高兴得起来，就来了位长者。长者是他家里人，要来带他回家。他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就是不肯回去。还一直嚷嚷着什么关了整整一周，好不容易等到休沐日才逮到机会出来，这次说什么也不回去了。

　　长者说不过他，又不愿用强，便佯装同意，目光慈爱地看着我说什么要拜托我照顾了，有些喜好禁忌还要吩咐吩咐我。一出门，长者的神色就变了，志得意满地厉声问我是否想恢复记忆。我答曰：不想。大约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答，他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思考了半刻又问：“吾再问你一次，你想跟吾儿交换，记忆归你，让吾儿忘却吗？”我想了想那日醒来眼前突然放大的脸，顿时觉得冷汗直冒，忙不迭答应了。

　　我全想起来了。

　　幼时私塾路上有一棵老槐树，第一次见面，他就在那树上待着，看见人也不说话，只怯怯地望着。遇多了几次，我就忍不住跟他搭话了。他说他是第一次逃家，出来了到处都新奇，反倒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树上待着。我来了兴趣，想逗他下来。

　　空竹陀螺竹蜻蜓，好玩的我都试了一遍，他却依然忍着不敢下来。我放弃了尝试。一日回家途中买了串冰糖葫芦，边吃边跟他讲今日私塾里发生的事，无意间发现他盯着糖葫芦在咽口水。我递过糖葫芦，问他要吃吗？他够不着，只一个劲地点头，作势要下来。

　　大约是在树上窝久了，腿麻，他蹦下来失了计算，直扑到我身上，冰糖葫芦也被碰掉了。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捡起糖葫芦要吃，我来不及劝止，只能直接打掉了冰糖葫芦，他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哇地一声就哭开了。我只能好言哄着，带着他去找卖糖葫芦的，再多补他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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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之间的记忆像山洪泄闸一般轰然而至，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家里长者带走了。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谈不上伤心，只是少了一个整日闹腾的人，多少有些冷清。不过还好，没能冷清多久。才几日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少年你好，我是初次逃家，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我指个路呀？”
　　“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