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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送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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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金嵩城的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尤其是一些早点摊子,秦朗一路逛一路看,尤其是街角那些位置,他曾经教过香奴几个只有他看得懂的英文字母,比如有危险用SOS,平安就用OK,自己所在方向用东南西北中的首字母,中间就表示在本地没有离开。
这个世界除非有第二个穿越者,否则绝不会有人能看懂了。
“王爷,你看那个摊位,排队的那么多,不如去吃吃看?”秦朗目光扫过巷口那个支着棚子的小摊,三张桌子都快坐满了,摊主夫妇收拾的挺干净,想来应该不至于委屈了靖王殿下。
东方靖目光掠过那摊点上翻滚的汤锅,点了点头,侍卫们用的比较早,这会儿正好赶着马车去一旁等候,东方靖只带着三两人过去。
“几位爷,吃点什么,咱这里有锅边汤和骨头汤面,还有糖饼和葱饼,客官想吃点什么?”老板娘见他们这一行俊的很,一看这衣着就是非富即贵,小心地介绍道。
秦朗看了看,说:“来两个葱饼一碗锅边汤。”他在现代也是吃过锅边汤,就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味儿了,说完他看向东方靖。
“一样。”东方靖点头。
“属下就不用了,属下先前就与兄弟们用过了。”罗鸿也立刻说道。
“你们起得早待会儿容易饿,再包上三十个葱饼去分一分。”东方靖说。
“属下代兄弟们谢过主子。”罗鸿立刻开心拱手。
接过银钱,老板娘喜笑颜开地飞快塞入腰间的小袋子,使了眼色给她丈夫,那汉子立刻会意擦了擦手转身就往巷子里跑去,不一会儿就端出一张四方桌在离另外几张几步远的地方支起,靠近巷子口一旁的墙,到有了僻静一些的感觉,两夫妻不愧是生意做的好,就这份眼力见儿就得夸上一句。男人还扯下肩头的布利索地把本就不脏的桌凳擦了擦后示意秦朗他们坐。
此时借着挪凳子的时间,秦朗定睛瞧了一眼墙角那个用木炭胡乱画的几个图案,像是小儿涂鸦,但是在丑兮兮的小人手里拿着一个像弯刀一样的东西,秦朗看得出来,这就是字母‘C’。看来香奴已经到了金嵩城,并且还没有离开。
秦朗见吃的还没上来,支着胳膊抖了会儿腿,就随意地拾起地上遗留的一节烧黑的树枝,往‘C’上又添了几笔。
“你到有闲心,这是还没长大?”东方靖撇了一眼秦朗那勾画几笔后勉强看着像一把刀的东西,轻嘲道。
秦朗不以为意地说:“大概是,没机会让我慢慢长大,所以没体验过寻常孩童的快乐。”他眯眼看了看图,又在一旁画了一个相似的小人,比那个更高大,有鼻子有眼的,手里拿的却是‘W’型的弓,然后把箭画成了‘S’型。
“为什么弓不是弧形的,箭不是直的?”罗鸿有些警惕地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怕秦朗耍花样。但是秦朗画完后,随手一抛树枝,任由罗鸿几人打量,那坦然的神色确实不似作假。
这时候他们的锅边也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秦朗看了看黑了一节的手指,随意地搓了搓,就要不管不顾地执筷用餐了,一块洁白的帕子忽得递到他面前。
秦朗抬头顺着帕子看向面前的男人,“不了吧,我手脏。”那么白,还不得几下就被他抹黑了。
“拿着。”东方靖蹙眉不耐地又往前送了送。
秦朗慢吞吞接过,看了看手中的帕子,白净的不像是古代的东西,柔软带着一丝凉意,一看就知不是平民老百姓能用得起的东西,也不知是觉得贵拿来擦碳灰可惜还是怎的,秦朗一时踌躇,怎么都擦不下手,东方靖却不再看他,埋头吃了起来。
秦朗捏紧了手帕,还是拿衣摆里层蹭了蹭手指,反正都穿了几天的衣服了,那方帕子却被他鬼使神差地塞入袖中,或许是心虚,他头也不抬地唏哩呼噜喝起锅边,甚至吃了大半碗都还没注意到这碗锅边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等到二人吃完,东方靖似乎也不在意帕子的去向,并没开口问秦朗讨要,两人神色自然地离开摊子。
“王爷,介不介意随我去街上成衣铺子买几套换洗衣服?”秦朗低声询问。
东方靖看了他一眼,说:“走吧。”
秦朗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古怪的惶惑,东方靖有这么好说话?这与他原先设想过的阶下囚生活似乎差距有点大,倒不是他贱骨头想被虐,可是这一路走来,仿佛没从前那回事一样的态度真的令他心中忽上忽下。
东方靖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更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
他到底想怎么处置他?当真会看国师的面子对他客客气气然后放走他?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街上的行人还不算多,但是也有一些到得早的小贩已经支起了他们的货架摆出了一些小玩意儿,秦朗目光一个个看过去,看到有趣的手工制品还会忍不住拿起来摸摸。
直到他经过一个卖梳子和簪子的摊,惯性也拿起一支簪子看,鹤型的簪头是银白质地,鹤头回转像是疏剪羽毛,鹤羽微展,细长的腿一条微曲,与另一条腿在中间处并在一起,簪尾就如一条腿独立,看起来修长尖细。
一般女孩子喜欢簪子,秦朗之所以多看了几眼,很大成分是因那打磨的尖细的簪尾,想起在现代看的那些剧里,女主刺杀或者自杀,这种簪子出镜率很高,不失为一件隐蔽的暗器。
从前身为东方靖的暗卫他没有资格带饰品,打斗容易掉不说,还易被记住标记,如今……没了头发,好像也用不上了。
“喜欢?”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将秦朗飞远的思绪拉回。
秦朗指头又摩梭了一下栩栩如生的鹤羽,叹道:“手工做挺精巧。”
“公子,这簪子十分适合男子,簪于发髻上必然玉树……”小贩谄媚的话在看到秦朗那片被包在头巾下露出一小节短粗青黑的头皮时卡壳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怎么把这话继续下去。
秦朗被他逗笑了,看了这么久不买也不好意思了,何况这簪子确实做的好。“多少。”
打磨的很光滑,他还挺喜欢的。
“公子,三两银子。”
“三两?”秦朗挑眉,他也是到了古代才知道,银钱不是动不动就是几千几万两的,三两银子一般百姓节省一点都能吃上半年了,他可不是冤大头。
秦朗没打算还价,本就可有可无的东西,不买也罢,于是将簪子放下。
“哎公子!价格好说啊,二两也行,真的不能再少了,这可是银质的。”小贩急了,刚要绕出来挽留,一颗碎银子就落到他怀里,小贩接住一瞧,嘿,银子!这大小,至少已经二两半了。
急忙将秦朗放下的簪子双手托着陪笑着送到他面前:“公子,您的簪子,给!”
秦朗茫然地接过簪子看向东方靖。
“走吧。”东方靖转身迈步,淡淡道。
“???”秦朗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看向东方靖,忽得几步追上前抓着东方靖的手将簪子搁在他掌心。
东方靖诧异地看着簪子,秦朗飞快地说:“给你。”
这算什么?拿我的银子买东西送我?东方靖却没有生气,反而奇异道:“你不是喜欢吗?君子不夺人所好。”
“谁说我喜欢就一定要簪在我头上,何况我也没地方可以插这根簪子。”秦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犹豫地看了看簪子,说:“王爷要是不喜欢,就当我送错……”
东方靖忽得手掌一收,手腕自秦朗指尖脱出,袖子瞬间垂下遮挡了簪子,“送出去的东西,就不再是你的了。”
秦朗眼尖地捕捉到东方靖唇角那丝一闪而逝的笑意,不带嘲意,看着竟是许久不曾见了。忽得灵光一现,暗道自己草率了,送簪子在古代应该就像定情信物,虽然他确实是因为自己用不上想着还不如给他用,但是……
想到这里,他都想给自己一个脑门子,好不容易决定与东方靖保持距离,做个简单的阶下囚,可是这个时候即便他一个大直男都知道不该去多解释。
暗暗叹了口气,秦朗端正了下神情,索性就当自己没想到,让这件插曲自然地过去然后被遗忘比较好。
另一头,一个清瘦的小个子少年拿着个馒头就着一口破碗的面汤吃着,‘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盆水哗啦往门外泼来,几滴脏水溅到‘他’灰扑扑的单薄裤管上。
那门内探出一个微胖妇人,看到‘他’刚要赔不是,视线就扫到‘他’脸上一片溃疡,脸色一变,到嘴的‘对不住’就换成了‘走走走,小乞丐不要蹲我们家门口,晦气。’
少年也不以为意,三两口吞完剩下的那口馒头,朝那门弹了弹指头,一丝微不可见的粉末就飘在门把手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起身离开,无人注意他身后墙角画的涂鸦。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来到金嵩城已经两日的香奴,为了不错过秦朗的消息,她索性当一个流浪小乞丐穿梭在各坊小巷,想着多留一些标记免得秦朗漏看。
哪有什么心有灵犀一个小小标记就能在偌大的城池里精准投放到对方眼底,无非就是无数个覆盖了大街小巷的图案,总有那么一个能撞上的。
这不,等她今日逛过第二个街坊,就在一个早食摊子旁看到了秦朗的回应。
那双连日来担忧疲惫的双眼顿时亮了,她装作对涂鸦感兴趣的小孩儿,蹲在角落兴致盎然地模仿着涂鸦中的小人动作。
一旁那对夫妇正在收拾摊子,今日多挣了一笔银钱的老板娘心情好,把剩下的一个饼子折了大半递给小乞丐,她是见过香奴的,前一日就是‘他’蹲在这儿信手涂鸦,只是后来吃的人多起来,‘他’到自觉,不等他们驱赶就丢下树枝走了,现在又瞧见了,老板娘心生怜悯。
“哝,小子,今日运气好,有饼子多,分你一半吃着吧。”
香奴仰头看去,顿时展颜一笑,脸侧的疤被她披下的头发挡了挡,她接过饼子道了声谢:“谢谢姨,姨姨,这个画儿是谁画的您可有瞧见?”她指了指一旁拿着‘W’型弓箭的小人。
老板娘一边擦着桌子,偷空扫了一眼,说:“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公子,与他同来的几名公子气势非凡,出手也大方,一口气买了我们好几十个饼呢。”说着嘴边又笑出了两个窝。
这个老板娘一脸福相,还逢人三分笑,再加上她丈夫的手艺,也难怪这摊子的客户络绎不绝的。
“那姨姨记得他们往哪里去了吗?”香奴不好意思地问:“我,我就想着贵人可能会喜欢我的画,若是能讨个赏钱……我也没想要多,就几个铜板,也能多一餐不是。”
老板娘有些诧异,左右看了看,有些犹豫地说:“那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你也知道,贵人们最忌讳人家偷记他们的行踪……哝,往那儿去了,大约是半个时辰前走的。”老板娘飞快地一指,就缩回手,抹布挥了挥,“去去去,你也莫要在这儿久留了。”
“谢谢姨,这就走!”香奴连连退步,笑着跑远了,等到了街上,她看着前方,口中咀嚼着香喷喷的葱饼,心中思量着,看来自家公子确实落在了靖王的手里,但是以他被抓到却还能自由地蹲在这儿给她画图,看来处境还过得去。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