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为你当个靓仔》千秋好眠

1、第 1 章

　　梧桐西巷离三中只有四条街，横穿过去，三支烟，半个小时。

　　他看着手机呼出口气，那边问：“姜如意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今天四海等你。”
　　他直接关机，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备用手机，打上电话号码，双手哒哒在屏幕上敲击，“三分钟之内要是你还没有出来，我就走了。”

　　姜如意打完字，没控制住的抽了抽嘴角，眼底黑漆漆的掠过一道精光，转瞬就板起一张脸，从书包里拿出一副□□镜夹上了鼻子，只看下半张脸的轮廓，线条凌厉，唇线上挑，唇珠红润似樱桃。对着大门照照，绿色玻璃照映出来的他可真是个小坏蛋。

　　这地方是个古渡口，连接大西南，依山傍水，一条姿江穿城而过劈成东西两瓣，那姿江东岸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巨人的姿态低伏瘦骨嶙峋的古城区，阴天的时候从窗口望出去，江边洗衣的老妪头顶上依稀还抹着民国十四年的桂花油，只会想到李贺的那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虞小乔站在窗口。
　　她昨天早上去唐人墓园看了看，没搭上公交车，一路淋着雨走回来了，好像要一个人走到世界尽头的时候，梧桐西巷239号到了，漆黑的像一座坟墓。
　　早上起来她吃了两片布洛芬又吃了两片白加黑，不知道是病的还是药效上头，晕晕沉沉，踩着棉花似的从二楼下来站到门口。门口的高几上一束羊脂似的沉甸甸的万寿菊，轻轻颤动着千万根花瓣，像水波里美人丰腴的倒影，又有种顾盼生辉的姿态。

　　花是虞杨种了好几年的，小时候他跟着大人听牡丹亭想去弄点牡丹花种再调教一个绝色美女天天站在花丛里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咔哒——”

　　门开了，姜如意正在抽烟，拉下墨镜打量了一眼虞小乔，掂起她的小胳膊晃了晃，上面包扎着好几圈纱布，禁不住胳膊一疼。
　　他说话声音带着笑，眼睛里脉脉含情。
　　“你怎么弄的。”

　　虞小乔忍气吞声，“你还问什么。”

　　他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有些轻浮，然后转身就走，对虞小乔说跟上。
　　走了几步没听见后面动静，姜如意碾灭烟摘下□□镜往后面看一眼，虞小乔隔着他四步远低头站着，那风吹着她的校服显出她的瘦弱，她的委屈，就像上个月的葬礼上分明是看见她跪在了那里但人已经不是那个有精神的人，他突然觉得真没趣。

　　以前的虞小乔可有趣多了，不要人哄。

　　“快点过来！”

　　他大跨步几下到了虞小乔眼前，不耐烦的提拎着她的衣领，带到自行车旁边，那是一辆90年代的凤凰牌二八杠，姜如意抱起了虞小乔放在前面，自己也坐上去了。

　　两个人挨着很近，他宽大的校服擦着虞小乔的后背，她可以向他怀里缩，靠近他的的胸腔。但是她只是低头露出来白皙的脖子，凑近闻闻有股水蜜桃的味道。姜如意踩了脚蹬坐直身体，校服从她背上伏掠过去，链条咬合着，自行车在马路上跑了起来，洒水车在前面，叮叮啷啷祝福今天的人们生日快乐，借着一个下坡，他从洒水车的旁边冲了过去，虞小乔终于回头拽住了姜如意，把脸埋进了他的校服。

　　当一股巨大的水流打到了后背上，姜如意一手把着单车一手护着虞小乔。

　　他大喊，“生日快乐！”

　　虞小乔闷闷的回答，“你有病吧！”

　　她伸手自觉的牵着姜如意的衣服一角。

　　自行车一路冲了下去，天气闷热，两个人身上都有些汗，特别是姜如意身上的三中校服格外的闷，带着一个人上坡下坡的骑着自行车到了医院门口，背后已经汗湿了好大一块。他牵着虞小乔在医院大厅里钻来钻去，挺拔的像一道墙，隔开了人群，划出了两个世界。

　　一个多月前，虞小乔的手划烂了一条大口子。

　　上医院就是给她复查，医生剪开手臂上的那层湿透了的纱布，惊呼一声怎么弄的？

　　头顶的吊扇静静的扇动着风，她和姜如意淡淡对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手捻成拳头。几缕湿掉的头发黏到了后颈上，一只冰凉凉带着轻微粗糙感的手替她拿开了，有意无意的玩着她的头发再也没有放下。

　　那条伤及骨肉的疤痕就露在了姜如意眼前，灌脓的血水黏着纱布，还有腐烂的味道。他不说话就静静的看完了医生给她换药，拍拍虞小乔的脑袋先一步出去了。

　　回家的时候他说去买水扔了虞小乔一个人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起初是坐在香樟树荫下的，慢慢太阳升了起来，她也没有挪动，衣服就晒干了。

　　侧过头看见姜如意蹲在小卖部前喝水，一边打电话。

　　虞小乔动了动左手的手指，一股钻心的疼。

　　她左右看一眼人群，那句话又在脑内凭空浮现，“想想虞杨怎么死的，贱货。”

　　虞杨是接她放学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有人红了眼从墙上顺了一个拖把，用棍子的那头猛击虞杨的脑袋，虞杨打趴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过了。那拖把为了好挂在墙上钉了两颗钉子，那天夜里就成了凶器，虞小乔推开人群的时候，被钉子刺到了左手手臂，她没有知觉似的任那尖锐的东西，划开她的手臂，登时血和地上的虞杨的血交融在一起。
　　她跌坐在血泊里，直视上虞杨没有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