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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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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镇基本都是依水而建，小商贩也都是把货物摆在船里，供路上走的游人和水路里游船的客人挑选，水路狭窄但空气还算清新，坐在船舱里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惬意的事，然而。
“我要下船！要下船！”对于像我这样本就平衡感不太好，到了船里就开始浑身脱力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地狱。
转头就看到对面的一身白衣，飘逸十足的女子左手轻轻扇着手里的折扇，右手端着一小杯清酒，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不看还好，这一看更是心头火气，徒弟都难受的不成人样了，她个做师傅的还自己享受。
大概是听到了我有气无力的哀嚎，师傅把杯子放回了小桌上，跨坐到我身边，又跟岸旁的水果商贩买了几个黄澄澄的小橘子，把像烂泥一样趴在船侧，手都浸到水里的我捞起来。
冰冰凉凉的橘肉入口，唇舌鼻尖都是清甜的味道，确实缓解了许多，我挣扎着自己坐起来，哀怨地看向身边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心情良好的模样。
“师傅，昨晚听当地人说今晚这镇子有个灯会，我们明天再出发吧，反正距离也不远。”
我这边刚恢复了精神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蓦地被一个哭嚎的声音打断了，只能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师傅一把揽住退到了船尾。
正惊愕着，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人儿从岸边窜到了我们船上，正是我和师傅刚刚坐的位置，好在师傅反应快，不然还不知会是个什么狼狈的局面。
再去看那鸠占鹊巢的小人儿，似乎是这一窜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枯瘦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打颤，脸颊也没什么肉，甚至凹陷着，倒是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坚毅气质，却被鸟窝似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虽然是平板似的身体，却也能看出来是个小女孩。
她身后跟着张牙舞爪的三个大汉，一个个都要吃人的样子，嘴里咕哝着骂着什么，但由于是方言，并不能听懂。
师傅松开我，拎起那小鸡仔一样的小女孩，朝着还在岸上忌惮着不敢追过来的三个大汉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师傅居然还会说这地方的方言，我一句话听不懂，自然派不上用场，就自己坐到旁边静静看。
领头的大汉一瞬间似乎要暴怒，又在师傅扔过去的一个钱袋中平息，那大汉颠了颠扔到手里的钱袋，脸上表情一下就谄媚起来，点头哈腰地以一句不标准的官话做结。
“您慢慢享用。”大汉撂下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懵了一会，再一转头看到那小女孩面色突然红润起来，继续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女孩，似乎这样就能把这意思盯出来一样，却眼前一黑，是温温软软的手的触感。
“莫要乱想。”师傅的声音来自头顶，自然也是她的手捂在我眼睛上，便任她捂着了。
师傅接下来的话却不是对我说的，因为又换成了方言，无趣地听着那小女孩答师傅的问话，两人一来一回说个没完。
不耐烦地把师傅的手扒拉下来之后却看到对面小女孩满面泪痕的样子，惊愕地转头用眼神询问师傅是不是欺负她了，师傅看懂了我的意思，摇摇头，对我解释。
“这小孩叫颜禾，是蓝坳镇人，前几日父母去打猎下落不明，她便自己想跑去找临乡的远方亲戚，路上被贼人捉住卖到这里来，估摸着是要卖到妓院之类的地方的，我就付了银子，赎下了她。”
师傅说完大约是见我坐的舒服，靠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从小跟着师傅长大，亦师亦母的关系一直亲厚，疲了就依靠师傅也是做惯了的事，现下因为晕船还乏的很，便整个人倚向身旁，依靠着的身体软软的还带着香气，师傅则很配合地搂了人肩膀。
“那我们就明日带她去蓝坳找她的远房亲戚好了。”我窝的太舒服一点不想动，说完就自己闭了眼，还凑着师傅细嫩的脖颈蹭一蹭。
意识昏昏沉沉的，昨晚一晌好眠被奇怪的梦所扰，导致今天一整天都有些郁郁，偏偏我还想不起来那梦里到底说了什么，仅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我搂在师傅脖子上撒娇叫她陪我玩这种事情。
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我因为童年的缺失很想对师傅撒娇吗？梦里的我似乎穿着也很是华丽，像个什么富家小姐，居然开始做起这种世家梦了。。。
耳边听到了断续的声音，是师傅的。
“你今日。。功课。。。”
啊，又要我修习功课了吗，好枯燥，好累，师傅，就歇一天，就一天好吗。
这样想其实也没真正要懈怠，正要挣扎着掀开眼皮，背上就被一双温软的手抚慰的舒舒服服，饶过了沉重的眼皮，陷入到光怪陆离的梦中。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今晚的灯会似乎要错过了。
梦里，我又穿上了那身看起来富贵华丽的衣裳，样式不繁复但做工精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感。
不知哪来的一个低沉声音一唤：“朝暮。”
我就回过头，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跳到发声人的身上去，笑容慈祥的中年男人搂住人，稳稳当当。
“朝儿，今日跟先生们学了什么？”中年男人眉眼温和地问。
“今日胡子先生又掉了几根头发，弓箭先生又欺负马儿了，还叫我也欺负马儿，真是坏。”听到了明显是自己的声音，大约是十年前的自己的声音这样说到。
那中年男人朗声大笑起来，震的我头都有点疼。
低头盯着自己小小肉肉的手指，恍惚间不知身处何处。
那中年男人也不在意我自己发起呆，径自搂紧臂弯的小人儿一路走到一间书房，与另一个年迈的老人讨论起什么，我在一旁听的无趣，中年男人却说着说着勃然变了脸色，哄着我自行出去玩。
这一玩似乎就直接过了几个寒暑，转眼身形都抽长了许多，要说原来像个幼童，现在大概是个小少女的样子了，顺着院子里的竹林向外走，场景蓦地就变化了。
是一条窄窄的山路，而最触目惊心的，却是一个红色的趴伏在黄土路上的身影，再靠近一点，就能看出这人不是穿着红衣，而是一件米白色的长衫，被血沾染了大部分才让人第一眼以为是红衣。
就这么靠近几步的功夫，几声惊诧的喊叫就响在耳边。
“小姐当心！”
而后地上的人就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没染上血也没染上多少灰尘的手来，拉住了我的衣摆，随后抬起的眼睛里满是惊诧。
对上这双惊诧的眼，自己也目瞪口呆。“师傅。。”
呢喃出口之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黑洞一样把周围景象都吸了进去。
梦境支离破碎，人也就跟着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师傅精致的眉眼近在咫尺，似乎也是睡的不很安稳，眉头微微皱着。
平时也总是跟师傅同床共枕，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今天这样突然脸贴脸的对着，梦里那个跟师傅的眉眼极像的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女子的脸也跟着闪过脑海，倒是让人心头一跳，平静不下来了。
师傅睫毛突然颤了颤，似是要醒来，我也终于回过神，胸腔里不规律跳动的存在太过鲜明，于是第一时间选择翻了身背对，静待了许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响动，又没忍住翻了回去，甚至大着胆子去轻轻摩挲那如玉滑嫩的脸。
夜晚时分总是让人容易沉浸在回忆的，思绪随着手下的触感渐渐飘远。
多年前的事早已模糊不清，对于童年甚的更是几乎没有印象，据师傅说是十多年前她在西山的寺院外捡到的，还是方圆几十里一个颇有名的寺庙，捡到我时大概两三岁大，之前一直靠着庙里住持的好心喂养才勉强活下来。
师傅看我颇有些根骨，又不忍心看一个幼子风餐露宿的，便收来做了徒弟，顺便给我起了个名字，没有姓，名叫暮昭。
对于这个名字，我时常感到不解，按照这些年俗世的经历，该是随着师傅姓的，可不光我没姓，师傅也没姓，她自名九离，但这显然不是师傅大名，对于我的询问，她也只说闯荡久了便忘了本名，只记得浑号。
如此，师傅没姓，我没姓，两个浮萍一样的人就在这平和的年代相依着飘了十几年，却也活的足够洒脱。
师傅总是带着我四处旅行，旅行的间隙指点督促我学习和练功，花光了积蓄便领着我到临近城镇里去抄抄书卖卖画，师傅写得一手好字，画画也是行云流水，顺畅又大方，总能卖的好价钱，时间长了甚至有人专门四处询问来讨字画。
而我，虽自小随师傅练字修习，字写得也还算干净清秀，但也仅此而已了，大概是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
于是把精力更多放在武功修习上，多年来内力劲力长进也不高，倒是轻功利索得很，但只是轻功好也是打不过人的，师傅却笑，甚好甚好，打不过却能跑的掉。
我觉得这是对我最大的嘲笑了。
我一直为自己有一个如此年轻又貌美如花的师傅而自豪，而师傅也一直没辜负她那貌美的脸，每日招蜂引蝶的，洒脱得很，只到了人多的镇子里才蒙上面纱，但面纱蒙了反而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走在街上来往的人都要驻足。
跟着师傅这般旅行久了，她不爱出现在人前与人打交道，诸多事物都是我来操办，师傅又有个字画一绝的特征，每日还总穿一身白衣，面上又蒙着薄面纱，给人感觉神秘的很，久而久之，到总是被人称呼一声九离仙子。
而我，因着跟在如此有名的师傅身边，虽武功不高，但在同辈中，因轻功了得，反倒占些优势。遇到些不公的事在师傅的授意下也会打抱不平，因此没少踢了武林世家的馆子，一路救下的江湖侠士聚起来也不少了，我倒也得了个名号，人都称暮少侠。
虽说在我和师傅看来，这俩称号俗气的不得了不说，还是没必要的麻烦，旅途中需得隐藏身份，不然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找上门来，或是仰慕或是求庇护还有一些是仇家。
说是仇家，其实也不过是因着平日做些打抱不平的事惹得人记恨嫉妒，有些是小地方的小势力，也偶尔有些大家族中的小人物，不成气候却也动不得，对方拿我们师徒俩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只能遇事明嘲暗讽几句。
诸般思绪翻涌，跟着师傅的这些年的一幕幕都从眼前略过，也算是活的精彩尽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继续绝赞码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