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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猫鼠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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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主,先慢动手!您听我解释。我是真的忘了。——啊呀呀!饶命。疼、疼!我的耳朵!母亲,娘!您是大家闺秀,言谈举止,仪态端庄,温柔贤淑……”

      “好啊,何时倒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干脆连你这个小混蛋也一并收拾了!”

      “我不敢啊!母亲,千万别、嘶啊——生气,当心眼尾纹法令纹……”

      “我不生气,不生气。我哪里生气了?!跟你们两个混蛋玩意生气,我值当么!”

      “疼疼疼!是真的疼!娘,您轻点儿、轻点儿!啊!对了,您的指甲、新染的指甲……”

      花容夏一经提醒,猛得撒手撇开花谢秋,急忙忙翘起指尖儿,细细察看,“哎呦呦”,心疼得无以复加:“我只顾着跟眼前的这个小混蛋置气,怎么把正经事给忘了。还好没事。”赶忙呵护式地吹气。

      凌肃箫走又不敢走。一直直挺挺的候着,战战兢兢地忍到这个时候,此时,才敢扶起正捂着单耳哼痛的花谢秋,一边不动声色拉着人,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一边语速飞快地劝花容夏:“我们一来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看就是提早做好了安排。是朱雀使心思缜密,留了退路。应该与花兄弟无关的。花门主,您就听我一劝,饶过花兄弟这次,许他戴罪立功吧。”

      没想到花容夏竟然格外的好说话:“既然是凌教主发话,那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跟之前的盛怒状态相比,现在的花容夏,好似陡然间换了种性格。她温柔且妖娆的笑道:“事情如果是交给像凌教主这般有决断的男子,奴家自是一千万个放心。那么,犬子就要多依仗凌教主了。”说着,远远地盈盈一拜。

      凌肃箫险些因为花容夏一番客套吓得崴了脚,他停下后退的脚步,不敢再看花容夏,只拱手还礼,口称“不敢”。

      却见花容夏前一刻还柔情似水,转而面对花谢秋时,秀目一凛,翘着兰花指,指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他:“你看看人家凌教主,再看看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有半分男儿担当,也没半点儿出息的孩子?!净天地的在脂粉堆间胡混,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还没有个女孩子做事情果决。”

      话转至后半段,语意也只剩下哀婉了:“你教我九泉之下,还怎么去面对你那个死鬼老爹啊?”绣帕轻轻点蘸双目,“孩子他爹,是我对不起你啊!嘤嘤嘤……”

      花谢秋一见母亲伤心难过,眼眶又红。他不顾凌肃箫的摇头和阻拦,重又挣回了花容夏面前,双膝一跪,垂下头,陪着母亲泫然欲泣:“母亲,孩儿知错了。是孩儿不争气,又惹您伤怀了。”

      “啊!我苦命的孩子啊!”花容夏屈膝微蹲,伸手似抱。

      花谢秋扑抱向花容夏的双腿:“母亲啊!”

      在即将迎来母子两人冰释前嫌、抱头痛哭的感人瞬间时,只见花容夏脸色再变。

      她猛然拎起花谢秋的耳朵狠拧了近一周:“小混蛋!你再跑啊!你说你要逃不赶紧逃得利落点儿,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哪里有个男子汉的样子,我看了都替你着急!再者说,我都教过你多少次了,要提防人心、提防人心!不要谁说句什么话你都相信。啊?!你怎么总也不长记性!”

      花谢秋被揪得半起,他委屈至极,捂着耳朵光瘪嘴,也不敢反抗,连连眨眼,疼得一滴眼泪都落了下来:“我怎么能相信您是在故意骗孩儿呢。万一这次是真的呢?”

      “哪有那么多的万一!你倒是说说,你从小到大,上过的当又何止万次?!哪来的万一?啊!”

      花容夏已俯身将自己西湖水色的绣鞋抓在手里,花谢秋也已做好了护好臀背的准备,忽听一声气劲十足的老妇的喝声:“还想跑?凌教主、花公子,你们从正面拦住他。东南角,放挠钩,把人给我钩下来!”

      “好个臭小子!”崔老太太语含怒气,龙头拐杖连连顿地,“又想对老身使‘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计!”

      众人循着崔老太太的示意声抬头,只见一名后腰别着折扇、指戴宽金戒指的青年,在听到有人大喊着“别跑”时,慌张了似的,手脚并用,翻墙爬脊,在屋瓦间歪歪扭扭的“哒哒哒”快跑。

      “您老人家断定这个才是真的?”陈四奶奶将信将疑的问。

      原来,之前冲出去的那名戴面具的朱雀使,身法过于矫健,轻功步法好得不似周钰恒的身手。

      因为崔老太太之前也曾上过一次当。这一次,怕打草惊蛇,再令周钰恒如同上次那般,趁乱混了出去。当即按下众人,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派了几个轻功好的人,悄悄地尾随了过去。

      果不其然,当一群人将花谢秋围堵在蝴蝶厅的敞窗外时,蝴蝶厅里面这才现出了些端倪:一名身形肖似朱雀使的青年,抱着算盘与账册,夹在一群账房先生间,急不可待地从厅堂的另一侧向外撤,目露喜色。

      崔老太太听见质疑,自信的点头道:“我猜十有八九是这一个。”并指点陈四奶奶去看,“即便他的面具能摘,衣服能换。但是,你着眼来看——只有他手上的这枚朱雀印章,匆忙之间,必然来不及摘下。”

      陈四奶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二话不说,直接兜裙飞身上屋,以手扣住青年的肩膀,娇声厉喝:“下来吧!”

      青年被从屋顶掀翻,后背着地跌坐在了地上,“嗷嗷”地惨叫。一看有人围了上来,又慌张的喊道:“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陈四奶奶盯着青年还算端正的五官,频频蹙眉,回头问崔老太太:“您老人家是见过朱雀使真容的,难道这位就是——朱雀使?”

      青年这才听出些不对劲儿来:“朱雀使?谁?是在说我么?不,我不是。”他又疑惑地反问道,“你们不是因为我偷拿账本打算重做账册,所以才抓我的么?”

      “你真的不是朱雀使?”陈四奶奶不相信的冲上去,抓过青年的手掌,一把撸下他的宽边金戒指,仔细翻看,见只是一枚普通的素金圆戒指,于是,将戒指重丢回到青年的身上,着恼道,“抓错人了。”

      崔老太太倒是不太生气。她在孙女的搀扶下,稳步向青年走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青年的脸:“确实不是”,又摇头道,“果然是没那么容易抓到那个小滑头啊。”

      青年迫不及待就先插嘴问道:“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么,”他指着院外的方向,心虚且着急的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哦?你想走?”崔老太太因为这句话,更加深了疑虑。她满眼疑惑地打量起青年,吩咐手下道:“先将人摁平了。”又伸手延请花谢秋,“还请花公子过来认真的认一认。”

      花谢秋一脸不忍的凑上前,他半蹲在地,仔细地看过了青年的脸,立刻放心般的摇头笑道:“这不是月升兄。”

      “老身自然知道,只是要请花公子里里外外的,将人打量清楚了。当然,也劳烦凌教主帮忙了。”

      她说着,当心带头背过身去。众女眷随她一道背过身去。

      凌肃箫隔着虚空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花谢秋动手。

      花谢秋目露疑惑的伸手想要去触碰青年的脸。

      青年避犹不及的赶紧扭头让开,已是十分的愤慨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你们竟——我可警告你们,赶快住手!”

      花谢秋因为青年明显抵触的言语和动作,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才跟突然醒悟了似的“啊”了一声,羞愧的道歉道:“如果真的是月升兄的话,还请多包涵。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说着探究似的伸手去扒青年的衣衫。

      青年又“嗷”了一声,这一回才是真的慌了神:“无耻!你们这是在羞辱我!你敢再多碰我一下试试。”

      陈四奶奶听见青年怒不可遏的反抗,认定青年有问题,笑着称赞崔老太太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亏得老太太眼尖。否则我们刚才又险些将人给放走了。”她又疑惑道,“这个人,可真是稀奇里透着古怪。同为男人,验看一下,又能怎么了?”

      “中原人都不太习惯这种接触方式。”花谢秋替青年解释,又对青年道歉。但他说归说,仍是翻开了青年的衣领,沿着青年的脖颈下缘、耳后,一寸寸细致地摸索。

      青年几次抵抗未果,都被死死地按回了地上,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哈哈、啊、哈哈,我已经不干净了……”眼神空洞,了无生意。

      花谢秋又重复着上一个动作,来回来去的又摸了第二回合。这一次,连青年的发际的边缘都仔细的察看过,才起身汇报道:“这人确实不是月升兄。”

      凌肃箫听见他这么肯定,也跟着半蹲下去,检查一圈,问花谢秋:“朱雀使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什么特殊的标志,例如胎记之类的?”又自言自语道,“如果朱雀使真是借易容之术向外逃的话,这可真如大海捞针,无处可循了。”

      没等花谢秋回答,崔老太太抢先发声道:“老身正因有此顾虑,所以,早已派人盯住了四周,将刚刚进出过院落的男人们,以及他们带着的贴身物品,统统的检查过了一遍。”她又提起龙头拐杖重重顿地,道,“而躺在地上的这个,正是看到情况不好,转身要逃,才有了刚才那么一出。”

      凌肃箫怔忡:“只有男人么?”他再问花谢秋:“说到这点,我倒是突然记起了一个人。花兄弟,你还记得刚才有位半披着头发,请你帮忙簪发尾梳头发的女子么?”

      花谢秋回忆似的想了一下,点头:“记得。因为她穿了条青金翎羽的下裳。我还建议她搭配那枝翠羽的珠簪呢。啊!我懂了,你是在怀疑,她是月升兄假扮的?”

      陈四奶奶急了:“那还不快去捉人?”

      “可她不是。”花谢秋肯定的回答,“围住我的女孩子中,并没有月升兄。”他解释道,“虽说易容变装容易混淆视听。可到底也是门极高深的学问。什么性格啊、仪态啊、甚至是气味,如果不经过专门的研究,男子是很难将女儿家眼角眉梢间的神情姿态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尤其月升兄,还是我熟悉的人。”

      因为他是这方面的权威,他都直言否决了。便没有可能是刚才的那名女子了。

      最焦急的是陈四奶奶,她踩着碎布,来来回回的走:“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难得抓住他来外城办事的这个时机,再让他跑回内城去……难道这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碎碎念着,忽然停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愕然的开口问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是在猜测啊,其实朱雀使打从一开始起,就已经逃走了?”

      “你是指……”

      “我是指最开始逃走的那一个。”

      老太太笑了:“以他的功力?绝无可能!而且,我也已经派人……”

      她话都还没说完,已经有人来回报了:“人、人跟丢了。”又慌忙辩解,“那个人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兄弟们拼尽了全力也没能追得上,被三下两下,甩开了……”

      花谢秋“哦”了一声,替他补充道:“我是听说月升兄最近有在跟青龙使习武,可那也没可能……”

      “你怎么不早说?”陈四奶奶打断他。

      “你们也没问过我啊。”花谢秋委屈。

      “是了!”崔老太太口中道一句“糟糕”,再敲拐杖,“正所谓兵不厌诈,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说不定本尊恰就是最先逃走的那一个哪!是老身老得糊涂了,也太过大意了!”

      她雷厉风行的吩咐门内:“先将地上这个与朱雀使有关的小子给我押下去!剩下的,跟我去追人!”说着,带头就要往外走。

      花容夏手提罗帕拦住了她:“老太太,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急。倘若你从这里走了,却又正好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呢?”她遮唇轻笑,“我猜他啊,既没躲,也没藏,更没跑。很可能正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我们哪。”

      说完,带头往回走。一旁早有侍女替她推展开了蝴蝶敞厅的门。

      一眼望得穿的透亮厅堂的门后背阴处,赫然坐了一个人。

      花容夏见谜底揭开,再次妩媚一笑,问对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朱、雀、使?”

      丰神俊秀的青年屈指再摁朱雀印章后,放下手中的账册,由盘膝状,从腿边堆积成山的账本中拔足起身,开口便笑道:“姑姑果然聪明。小侄的这套小伎俩,在您的慧眼如炬下,直如儿戏。”

      他又望着陆续跟过来的人,躬腰依次行礼,敬称道:“崔老太君,陈四当家,凌教主,忍冬,崔小姐……有礼了。”

      周钰恒逐一问过礼后,直起身来,口中称罪道:“本该晚辈亲自晋谒,倒劳长辈们屈尊垂问。是晚辈无礼。只不过,晚辈确也有杂务缠身。”他展开折扇,扬唇浅笑,甚是无辜,“否则,我也不至于被迫静候在原地,等着诸位上门来抓我了。是吧?”

      他这一番话,话里有话。明耳人一下子便听出来了,他非但将自己“无礼”的罪责推脱了出去,反而像是在指责众人:看吧,我这么忙还要抽空应付你们。算不得是我在故意的捉弄你们,你们才是有意的在给我添麻烦啊。

      他说完话,便又坐回了账簿堆中,再摸一本账册,迅速的上下浏览,快速翻看。倒好似在暗示别人,尽管过去抓他。

      “油嘴滑舌的小混蛋。”花容夏气到干脆笑出声来,“所以我才烦透了像你这种勾勾绕绕的小家子气的男人了。”她说着,欠身坐在侍女们搬来的座椅上,没再动。

      崔老太太见花容夏不动,便也没动。只好奇的问周钰恒道:“你怎么还不跑?”一边又喊过花谢秋,小声对他耳语道,“你看这个,会不会是其他人假扮的,有意在拖延时间?”

      陈四奶奶望着周钰恒的脸,满意点头,跃跃欲试:“管他真的假的,把人抓过来再说。”

      “别急。”崔老太太横起龙头拐杖拦住她,示意她先听花谢秋回答。

      花谢秋也小声回道:“我看像本人。”

      “只是像?”

      “身形动作声音什么的都像。可我们也许久未见面了啊。最近也只是往来通信……”

      倒是周钰恒,听见崔老太太的问话反倒奇了。他从账册间抬起头来,疑惑的反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歪着头想了想,又笑问,“是偏要我先逃,然后你们才肯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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