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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一章 不可怕 ...

  •   洞,应该是见不得光的。
      黑乎乎,暗漆漆,透不进光,飞不进蝴蝶。只有成群的蝙蝠低旋着,静静倒吊着,等候着在洞口傻乎乎地探头探脑的猎物送上门来。
      然后凄厉的叫喊被翅膀浩大的扇动声淹没。
      然后一块块血肉被贪婪狂恶的毒液撕裂。

      可是这个洞,亮得像天堂。
      亮得让人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提防。
      那些见不到的蝙蝠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潮水一样。
      剧毒的津液在血盆大口中,在黑色的牙缝中黏扯着。
      这狂暴的吞噬里,黏连着血液的骨肉,一块一块地被咀嚼成粉末。
      血肉,都成了粉末。
      心,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一块肉。

      “他是师父故友。”
      慕容紫英缓缓开口道:“临终前托付师父,要将解药交给他一位身患重疾的故人,可是……不要让她知道。”
      苏远山没有说话。
      她记得自己一直很想念他。
      她明明一直很想念他。
      她明明也知道那日一别便没有再见。
      但那苍老背影还是眼睁睁在她面前,在夜幕间湮灭。
      她从来不争,不抢,不留,不拦。
      于是有些事,就这样从指缝间飘走。
      不停,不歇,不回望。

      花满楼一直没有开口,韩菱纱也没有。
      慕容紫英依旧冷冷,可是那冷,不再是严肃,不再是生疏。
      像是愧疚。

      “紫英。”身后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师父!”慕容紫英回身,看到面前那个一大把蓬松白胡子的老者,恭敬行了一礼。
      “你下去吧。”老者淡淡道:“自己记着,三个月。”
      “又三个月?!”韩菱纱低声惊叫。
      “菱纱。”慕容紫英皱眉嘘了一声,对那老者俯身一礼:“弟子明白。”
      “还有你……”老者缓缓转向韩菱纱,目光忽的锐利:“下不为例!”
      “知道了知道了。”韩菱纱一边点着头一边推着慕容紫英拉着花满楼就往外走。
      “等等。”老者沉声止住,指了指花满楼,淡淡道:“你留下。”
      又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苏远山的头,声音甚是柔和:“好孩子,先随他们出去好不好?”
      苏远山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花满楼留下?
      花满楼也不明白。
      其实大家都不明白。
      老者的目光又缓缓移向了韩菱纱……
      “马上走马上走。”韩菱纱果然推着慕容紫英拉着苏远山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有慕容紫英在,他们自然有办法飞出去的。
      于是石洞中只剩下了花满楼与那老者两人。
      老者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对着那冰中的老友长声嗟叹。
      花满楼亦没有出言打断。他知道高人们总是有这个习惯的。
      只要你耐心等,他们总有开口说话的时候。

      “花满楼?”
      “是晚辈。”
      “你是老夫哪位故人的朋友?”
      “前辈可还记得苦菜大师?”
      “如何能忘……”老者长长叹了一声:“老夫活到如今,再未能见过另一个像他那般灵心慧质的人物。”
      “不过自他十九年前失踪,到如今雁断衡阳,信再难期……”老者看了看花满楼,继续道:“如此说来,你认识苦瓜那小子了?”
      “是。”花满楼微微笑了。
      苦瓜大师早已是鹤发白须的长者了,但眼前这位叫起他“小子”来,非但自己自然得很,连听的人都觉得自然得很。
      花满楼不知道他是不是鹤发,还能不能童颜,可是听他的声音,就好像崖壁上的一株古松。
      雷电不动,风雨难侵。
      它依旧生机勃勃,一如它刚从岩缝中冒头出来的时候。
      可是你一眼就知道,它已历经千年。
      花满楼对面前的人就是这个感觉。
      苦瓜大师了不起一百多岁,一个活了千年的人,当然可以叫他小子了。

      洞外,天朗气清。
      就算一样亮,终究,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世上真的有阴间么?”
      “世上没有,在世外。”
      “……”
      “可是我不能带你去。”慕容紫英缓缓道。
      “为什么?”苏远山抬起头。
      “便是阳气极盛之人,入阴间一回也要损数年人寿。女子生本阴气重,不可冒险。”
      “可是你说过要带她去看看。”苏远山指了指韩菱纱道。
      “……”慕容紫英看了看韩菱纱,缓缓道:“说说而已。”
      “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了。”韩菱纱耸了耸肩道。
      慕容紫英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
      苏远山微微笑了。
      是阿,何必急?
      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了……

      “你确定你是花满楼?”
      “回前辈,如假包换。”
      “老夫看你是个好孩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想当陆小凤,还来得及。”
      “晚辈一向是愿意当花满楼的。”
      “这次便不一定了。”
      “前辈何意?”
      “若你是陆小凤,老夫会要你下山后抱着脑袋跑得离那个孩子远远的。”
      “……若是花满楼?”
      “那么老夫只好要你做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了。”老者捋了捋胡子,缓缓道:“虽然很没道理,不过那个老头子走前也没有给我机会拒绝。”
      花满楼当然明白那个老头子是谁,于是行了一礼道:“不知那位前辈要晚辈做什么?”
      “你自然想得到,他要你替他照顾那个孩子。”
      “晚辈明白。”
      “十年内,不许和其他女子有染,更不许娶亲。”
      “好。”
      “只有两种情形可以例外。”
      “前辈请说。”
      “一是你要娶的人便是她。”
      “好。”
      “只许娶,不许有染。”
      “……好。”
      “二是她自己先跟别人跑了。”
      “……晚辈明白。”
      “答应?”
      “答应。”
      “怪不得那老头子喜欢你,”老者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个冤大头。”
      “做自己愿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太冤的。”花满楼微微笑了。
      “你需得知道,这些话不是说说便算了的。那个老头子一直没有去投胎,若是让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很可能会从下面跑上来的。”
      “晚辈知道了。”花满楼笑了,忽然发现了个问题:“为何是十年?”
      “那解药还少一味药引,他去时突然,我也不知缺了什么。你们需得先去找慕容博那家伙。若是一切顺利,足以延长五年阳寿,她便一共还有七年在人世。”老者缓缓道:“剩下三年,是要你守孝的。”

      “小紫英,你真的又要关三个月禁闭?”韩菱纱垂着头叹着气。
      “真的。”慕容紫英面不改色。
      “只因为你没有骗过我么?”苏远山问道。
      “是。”
      “这实在没有道理。”韩菱纱皱了皱眉道:“是因为你乱跑,才会撞进这个洞来的。”
      “是因为你把洞撬开了,”苏远山淡淡道:“我才会撞进去的。”
      “……总之,”慕容紫英缓缓道:“是我没有办好。”
      他转头看了看苏远山,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不愿让他失望。
      这样的话,慕容紫英当然不会说出口来。
      “我知道。”苏远山微微笑了:“可是你师傅也一样骗不过我的。”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走对了方向,是不是会正好撞见蜀山掌门,和他一见如故,于是拿到了你们蜀山的灵丹?”
      “……基本上是的。”
      “这么久了。”韩菱纱轻叹道:“你们还在玩这套?”
      “也跟你玩过?”苏远山问道。
      “当年他们想让我上山来跟他们修行,用的便是这个法子。”韩菱纱耸了耸肩道。
      “你不肯?”
      “不是不肯,只是……”韩菱纱想了半晌,抬头道:“不想。”
      ……
      慕容紫英没有再开口。
      他静静坐着,听着身旁的人说话。
      他像是一直望着韩菱纱,又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人,不必说话,甚至不必表情,你也很容易看出他心中的变化。
      他们就像是一块水晶,又或是镜子,映衬着浮华的皮肉伪装。
      苏远山看得出,这面镜子如今照出的只有两个字。
      哀伤。
      铺天盖地,却又隐忍不发的哀伤。
      愈是盛大的哀伤,常常愈是要忍,愈是不能发。
      因为人生,通常并不是那么直来直往,歇斯底里的。
      它的变化,有时只能在心里。
      苏远山很明白。
      因为她的心里,也是一般。

      “晚辈有一事相求。”
      “你说。”
      “那三个月,希望前辈能够算了。”
      “为什么?”
      “因为三个月的时光对于韩姑娘来说……似乎也很珍贵。”

      世上每个人都要经受一些苦难。
      有些人,总想把世上所有人都拖来陪着自己受罪,于是那些星星之火,才终起了燎原之势。
      另一些人,却宁可受那烈火灼烧的只是自己。
      他们愿意以自身燃烧,成就世间一瞬的烟火灿烂。
      他们愿意在黑夜中,看着外面的人群在光明中唱歌。

      花满楼缓缓说着。想起了那个新鲜的清脆的声音,又想起另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他的心便不能抑止地颤动。
      老者闻言,却微微笑了。
      他缓缓捋了捋长胡子,道:“不要紧,那丫头总能找到办法溜进禁地的。”
      “……”
      “比起到山下去,老夫宁愿她在山上捣乱,反正就这么一个墓,她也已经进来过了。”
      “韩姑娘的阳寿,是因盗墓而损?”
      “是阿。”老者叹了一声道:“她是天河第一个朋友,老夫实在不愿见她如此。”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天河是老夫的儿子。”
      “#¥&#(*……”花满楼惊到:“儿子?……”
      “不要以为我们这些高人的日子都那么无趣。”老者微微笑道:“上蜀山前,老夫也是历过许多的。”
      “晚辈愿闻其详。”
      “老夫当年本名云天青,年轻时便是邻里有名的俊俏才子,仕途平顺,后来娶妻生子,一直和和满满,少遇坎坷。但日子愈久,愈觉俗事烦杂,心中束缚,于是有一日便领着全家上蜀山修行来了。”
      ……这样都可以?
      “你要明白,凡人与命数相争,五年已是极致。若一旦能跳出此圈,莫说五年,便是五十年,五百年,都不过是掌心一握。”老者说着,目光又锐利了起来:“你知道‘天地随我’么?”
      “晚辈知道。”花满楼也缓缓答道:“我们本就是为这门心法而来。”
      “为何不提?”
      “上山之后晚辈忽然明白了,即使前辈愿意教授,远山也是学不了的。”
      “为何?”
      “人可随天地,天地却不能随人。欲得窥其足迹之万一,便要像蜀山中人一般,倾尽毕生心力,终世追寻。”
      “所以?”
      “远山虽然有时不太像正常人,”花满楼微微笑了:“晚辈知道,她还是愿意做凡人的。”
      “凡俗之乐,不过眼前云烟。”
      “那却是天地本意,教人体悟之乐。”
      “天地本意,你一小儿,如何猜得?”
      “前辈又如何猜得?”花满楼和声道:“人生百年,犹如蝼蚁。但便是几百年,几千年,放于宇宙浩瀚间,又胜了多少?”
      花满楼行了一礼,缓缓道:“前辈看我们,一如天地看前辈。”
      “……”云天青看着花满楼许久,缓缓道:“那个老头子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跟我顶嘴?”
      花满楼也缓缓道:“那位前辈没有提过您……”

      “怎么只有你一个?”看着从洞口爬上来的花满楼,苏远山问道。
      再听见苏远山的声音,花满楼心中又微微一颤。
      可他依旧只是淡淡一笑:“那位前辈走了。”
      苏远山没有说什么。
      可是大家心里都觉得,那个老头子抓着花满楼啰嗦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对苏远山说过,实在是很奇怪的。
      花满楼低低叹了一声。
      ——“所有事我都告诉你了,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事说真话那些事要撒谎,你自己看着办。”
      临别前,云天青是这么说的。
      花满楼觉得他在上山修道前,不太可能是什么俊俏才子。
      奸商还差不多。

      “师父当真跟你那么说?”慕容紫英似乎有些讶异的样子:“他说当年是他带着师母和天河上山修道来的?”
      “恩。”花满楼点了点头:“怎么?”
      “没什么。”慕容紫英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惨了。”

      “夙……夙玉,玄霄师兄……”云天青干笑了几声,长长的胡子抖个不停:“你们怎么都来了?”
      面前两人,都是蓝白衣衫,一个凌然之色,一个仙子之姿。自然是他所唤的“玄霄”与“夙玉”。
      “在山上待得久了,从前有些事我都快忘了……”夙玉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下,当初是你觉心中束缚,于是带着我和天河上山来的,还是我来之后,你抱着天河在山下哭了十天十夜,才终于混进来的?”
      “我是替逍遥来的。”玄霄淡淡笑着,伸手把云天青那一把长胡子拽了下来,一张俊俏小才子的脸便露了出来。
      “月如师妹刚才又发火了,他怎么说也是太师叔级的人物了,脸上太多伤口不是很好看的。”玄霄微笑着把胡子塞进了袖子里:“给他用会儿吧。”
      “说真的,自二代之后,这种装高深的法子就不怎么有用了。”夙玉又道:“你还记得上次景天想骗菱纱那孩子上山那件事么?”
      “景天跟她说‘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玄霄道。
      “结果那孩子说,这些话很有道理,也都是废话。”夙玉道。
      “现在的孩子,都很难骗阿……”玄霄长叹口气,道:“所以今日之事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我只是不明白,”云天青终于得空也长叹道:“当初我上蜀山虽是无奈之举(无赖吧……),但事到如今,也觉修行一事甚有乐趣。为什么那两个孩子都非要将区区仅剩的几年光阴虚掷红尘间?”
      “世间之事,不止要有灵,更要有缘。”玄霄缓缓道。
      “即便有缘,也有深浅。”夙玉接道:“就像我二人,虽有夫妻之缘,却不够偕老之深。”
      “现在如此……”云天青喃喃:“也是一种偕老的法子阿……”
      夙玉淡淡地笑了。一丝朦胧的温柔从她澄澈的眼眸中浮起,又消逝。
      “可是……”她轻声道:“我们都不会老了阿。”
      “也对。”云天青也淡淡笑道。
      他不知道,这样子的永生永世,和凡间夫妇那样眨眼便过了的亲密欢愉,究竟,他更想要哪一种?
      反正,也一直没轮到他选……
      “午休时间到了。”夙玉微笑转向玄霄:“师兄,走么?”
      “好。”玄霄微笑道:“走吧。”
      ……就算在天上,也一直很少轮到他选……云天青长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还好,眉毛还在!”

      高处,入夜,寒凉。
      可是今夜花满楼没有把苏远山赶回房里。
      因为他终于发现那茅草的遮挡恐怕还没有他自己周身散发的气息暖。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花满楼有点不安。
      “不想为难你。”苏远山微微笑了。
      花满楼笑了。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苏远山的头。
      在他心里,她忽然间变得好像一个孩子。
      她本来就比他小了不少,所以平日里,他多少都会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像孩子。
      但他从没有这样想抱一抱这个孩子。
      他想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安慰这个倒霉孩子。
      可是他没有。
      通常情况下,他总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坦然而从容。
      可是今天他没有。
      他似乎不再那么坦然,没法子从容。
      然后他听见那个孩子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他却听清了。
      五年。
      她说的是,五年。
      她心里想的,忍不住叹的,是另一个人。
      可是和花满楼想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花满楼的心猛地往下沉了一下。他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苏远山也缓缓道:“就像心灵感应一样。”
      她们俩身上有些很像的东西,虽然没说过几句话,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到了花满楼耳中却不是这个意思了。
      “心灵感应?”他伸手抚了抚心口,它什么时候跑出去乱感应了?
      “是阿。”苏远山轻叹道:“难怪紫英总是很难过的样子。”
      “紫英?”花满楼有些疑惑,还是答道:“虽然相识不久,他确实是个善良的孩子。”
      “这跟善良有什么关系?”苏远山微微笑了:“再恶毒的人,也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花满楼更疑惑。
      “怎么了?你觉得很奇怪么?”苏远山转过头来。
      “奇怪?”花满楼摇了摇头:“不奇怪。”
      “他们会陪我们去找慕容伯父么?”苏远山又问道。
      “他们?”花满楼开始有些呆滞。
      “你怎么了?”苏远山笑了:“为什么老是重复我的话?”
      “你的话?”花满楼说完了立时恨不得拍死自己,镇定了一下,缓缓问道:“你方才是在说韩姑娘?”
      “是阿。”苏远山点点头:“她五年,我还有七年。”
      “远山!”这一声唤里忍不住便带了点责备的意思。
      于是苏远山的声音里也只好带了点不好意思的意思:“我本来也想装作不知道,可是那样别人会觉得我太不专业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法子。”花满楼缓缓道:“可是我告诉你,不会是这样的。”
      “其实,世上既然还有阴间,好像便没有差那么多了。”
      “未必真有。”花满楼摇摇头:“我总觉得这上面的人,都很不靠谱。”
      “……那你以为有没有?”
      “有没有都是一样的。”花满楼轻声道:“隔开了,就是隔开了。哪怕只隔着一层地皮,也终究是隔开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花满楼真的就微笑着点点头:“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我是说来吓唬你的。”
      “是么?”花满楼想了一想,微笑道:“真的不可怕。”
      苏远山于是想象着花满楼从下面跑上来看她的情景……于是她也笑了:
      “是阿,一点也不可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一章 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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