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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九章 老人 ...

  •   世上有一种人,他找你就像把手掌翻过来一样容易,可换了你要找他,就算把手翻折了也一样没有办法。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所以理所当然的,单家小姐没有找到陆小凤。
      于是陆小凤一场大觉便睡到了黄昏,出来之时,顿觉神清气爽,天高地远,人间好景开阔,没有猴精也很快活!
      念及路上行人今日已见识过猴精的功力,虽然陆小凤心情愉快得很想哼首小曲儿,却也不好意思再荼毒他人,只好买了几根糖葫芦串儿,笑眯眯地分给了路上几个小乞儿,自己也拿起一串啃着。
      按说一个三十出头蓄着两撇小胡子的大男人抓着一串糖葫芦,总是多少会引起几番侧目的,但陆小凤发现,身边的人都没看他一眼,急急往前面赶去了。
      陆小凤放眼一望,街道另一头,有好些人团团围了一圈。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好看,心情好的时候陆小凤总是喜欢凑热闹的,于是脚下轻展,一下便拉远了身边涌动的人流。

      可这实在是不好看的。
      只是一个死人。
      一个浑身脏兮兮满脸皱巴巴的老乞丐。
      陆小凤心中一惊。这老乞丐他是见过的。
      然后他才看到了这乞丐身旁坐着一个人。也是认得的。她已几乎被身后的人群淹没。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人们喜欢看这样的场面。
      而这时竟然还有个男人笑嘻嘻地蹲了下来:“小姑娘,这老头子莫非是你爹不成?这样,你跟了大爷,大爷就替你好好安葬了他如何?”
      陆小凤很为他叹了一口气。
      但出乎意料的,苏远山没有动,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那个男人还在笑着,粗噶的声音比乌鸦叫更刺耳。
      ——她眼睛都没转,难道就看到我来了?陆小凤想着,无奈地向前伸出两个指头……

      太阳落得总是比升得快,像世上很多事一样。
      片刻前那红的,黄的,晃眼的,颓然的阳光,已全歇下。
      周围很静。
      只有草地里的几只青蛙,还有树上几只夜莺。
      月色亮得有些怕人。
      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大坑,里面躺进了一个人。
      这种时候,不是该来上几朵云的么?陆小凤叹口气。
      云是温柔的姐妹,连一时也不肯遮住月儿。泥土却没得选择。有一个人将要永远掩于它身下,再也望不到外间的星辰与肮脏。
      但是陆小凤握着铲子的手忽然被拦住。
      “听说从前有个人断气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又自己活过来了。”苏远山放下手,笑了笑:“我怕活埋了他。”

      有些时候,你看着别人笑,比看他哭更难受——当然他不是你的仇人。
      可你不能不让他笑。
      世上所有人都说,哭吧,哭出来便好了。陆小凤却知道,很多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哭不出来,就只好笑。再苦的笑,也好过不哭不笑。
      所以他只能看着远远的风里,一缕纤弱的白色独独立着,似要被吹散了去。
      他心中忽的泛酸,缓缓走了过去。
      然后,他的双臂卷起一阵冰凉,一下席遍全身。
      一个活人的身上竟然可以这样凉?
      陆小凤想着,有些怔怔的。
      她没有动,他也不再动。
      周围更静了。
      只有风。它吹得很温柔,像情人的手。

      花满楼坐在窗前。心里有些乱。
      他小时最常听父亲说起的,便是单家父子的故事。
      父亲虽是生意人,身上却有江湖的热血。
      一个尚怀热血的人,总是看不得英雄末路。
      这路似已到了尽头。单雄忠死,单雄信疯。
      疯了的或许能好,死了的却再也不能活。
      活着的或许能报仇,逝去的岁月却再也回不来。
      花满楼不曾有过仇恨,他不能想,一个人在血泪交融的仇里在春秋交织的海里苦苦翻滚是什么滋味?
      一个人扛起所有是难的。一个人明知他可以找人分担,他一声号令之下,会有人愿意为他分担,却还要一个人撑着,那是更难,还是太傻?
      花满楼知道,单雄信绝不傻。
      他只是不愿把两个人,两家人的恩怨,变成一场战争。
      江湖中有许许多多几世几百人都解不开的仇怨,源头也不过只三两个人的故事。
      到后来,望着遍野鲜血,却已经没有人能记得,每一刀每一剑,为的是什么。
      所以他不肯惊动旁人。虚掷了多少年,都是不肯。
      或许这就是英雄。
      因为英雄,所以有耗尽一生也不能放下的坚持。
      记得苏远山说,这药效因人意念强弱,能发作一月到三年间不等。
      以昔日赤发灵官的威风,这东西如何能撒野上这么长时日?
      是不是他心里也觉得太累,也愿意这样疯上一疯?

      梆——梆——梆——
      打更声响起,在夜空顺着每一棵不眠的树枝摇晃,袅袅绕绕地与湿润的寒气交缠。
      已经是三更了?
      花满楼心中开始有些不安,因为百花楼里只有他一个人。
      虽说另一个人的确时常半夜了还在外面晃荡,但那也应该是在她回房了之后——回房了,再从窗户里跳出去。
      这么晚还不见人影,实在是有些反常的。
      花满楼心中忽然起了不详的预感,正要站起身来,楼梯几声轻响吱呀。
      花满楼微微叹口气,摇摇扇子道:“不是我要啰嗦,但是女孩子家一个人总是不太安全的。”
      苏远山的声音有些疲倦:“陆小凤也在。”
      “他人呢?”
      “说有事,走了。”
      “……单姑娘托的事告诉了么?”
      苏远山愣了愣,小声道:“忘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走到窗边:“陆小凤!”
      已在远处的陆小凤脚下一颤:“干嘛?”
      “有事找你,回来一下。”
      “我有事!下次再说!”
      “你确定?”
      陆小凤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温和的声音会让自己浑身一激灵?
      其实花满楼也不知道,如果陆小凤不确定,或是确定不来,自己能有什么法子?
      他也不必知道,陆小凤已从窗口跳进来了。
      “什么事?”陆小凤没好气。
      花满楼把事情说了。
      “这样阿……”陆小凤叹了一声:“好,那我去了。”便要转身。
      “等等。”花满楼一把拽住:“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哪有什么亏心事。”陆小凤干笑着道:“我就是急着去找西门吹雪嘛。”
      “朋友一场,你若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要坦白,我一定会原谅你的。”
      “不是你……”
      “那是谁?”
      陆小凤看着一脸微笑的花满楼,发现这孩子真的是学奸了,彻底学奸了。
      “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是好心。”苏远山低头玩着手指道。
      “男人抱女人,哪能有什么好心?”话音未落,又是一个人从窗口跳了进来。
      苏远山有些怀疑,百花楼的门之所以不关,其实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喜欢跳窗,关不关也没差?

      花满楼也在狐疑。
      男人抱女人?
      听起来好像是说陆小凤……抱了苏远山?
      他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和苏远山同住了这么些日子,顶多也就是碰过手而已。
      还是在人家昏迷不醒的时候……
      同样是帅哥,差距还真大……

      两人心思一转的当儿,那人已经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那是一个老乞丐。一个此时应该已经躺在土里与蚯蚓沙虫相伴的老乞丐。
      苏远山冷冷看着他。
      如果说她平日像是沁着霜的秋风,那么此时便只能形容成喜马拉雅顶上的冰。
      如果换了是你,是你望着那熟悉的身影躺在冰冷坟墓,是你的一颗心碎得七零八落满地风花,是你心中在声声问着,人活着怎么会有这么多艰难?人生苦短,是不是还不及黄泉路长?昨日的笑靥与昨日绽开的花一般,今夜一场雨就全部打残。它们都那么美,却又为何这样易碎,乍然破裂纷飞,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
      然后隔着眼中雾气,你睁睁看着那个身影突然就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年轻人,你们这样很不好阿。老头子只是在这儿睡觉,不要拿我当死人阿。”
      ——那么,你很可能也会变得这么冷。
      你甚至很可能,要再冷冷地对他说上一句——你去死吧。

      “前辈,你怎么来了?”陆小凤干笑道。
      “你们弄了老头子一身的土,总得洗洗嘛!”老乞丐笑呵呵对苏远山道:“不是你说的么?想洗澡时到百花楼来!”
      “我好像还说了别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乞丐继续笑呵呵:“可是我想了想,我才睡了一会儿你就伤心成那个样子,我要是真死了,你岂不是哭死了?”
      “看来你们今夜过得很有趣阿。”花满楼微笑道。
      “一般,一般。”陆小凤继续干笑。
      “这小子又是哪来的?”老乞丐瞥了花满楼一眼。
      “回前辈,晚辈一直住在这。”花满楼微笑。
      “看你像个好小子。”老乞丐上下打量着花满楼,像是很满意地点点头道:“不像那小子,太不靠谱。”
      陆小凤不说话,无辜地摸摸眉毛。
      “丫头,别气了,老头子说个道理给你听。”老乞丐看着气呼呼的苏远山,捋了捋胡子道:“就算是老头子我闲着没事喜欢扮死,也不能说有什么错的对不对?”
      苏远山不理他。他又继续:“可是,虽然老头子喜欢扮死,到了关键时刻,为了你这丫头的安危,还是站出来了!你是不是该当感谢我才是?”
      “什么安危?”苏远山双颊鼓鼓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若再扮死,有个臭小子就要扮猪吃老虎了!”
      “前辈,晚辈不是猪,苏姑娘也很温柔,不是老虎。”陆小凤坐不住了。
      “你敢说,你方才心里没有起什么别的念头?”老乞丐鼻子里“哼”了一声:“你那贼手,就没有想着要动一动?”
      花满楼摇摇扇子,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方才那般心虚。
      人的贼心,有时就如高手出招一般。你一手打出去了,当时威力大点,手震一震,也就没什么了。可若有人偏偏在你一身力气都积到极致的时候,一下将你拦住了,那恐怕你一日都不能安生,就是到了梦里也一定要把那一拳打出去的。
      这个人一定是一颗贼心满满的正要鼓动起贼胆的时候,被那老先生唬住了。

      ……可那是我的错吗?月色迷人,四下无人,怀里抱着个楚楚动人的小美人,不想动一动的还能叫男人吗?陆小凤委屈地想着。

      “说真的,丫头,你以后就是要哭要找人抱,也一定要找那些忠厚老实靠得住的,最好是太监!”老乞丐说着,一把搂过花满楼的脖子:“像这个就还可以!”
      ……
      夜半的百花楼笼罩在一片异样的雾气中。
      磅礴的水汽从门缝、窗沿里滋滋往外冒着,飘散而去,宛如九月的花魂几缕。
      “丫头,真不好意思,老头子已经五个月又二十五天没有洗澡了,费的水多了些。”换上了一身青衫的老乞丐看起来,几乎有些像个风度翩翩的老学究,只可惜仍旧一脸笑呵呵的老不正经样子。
      “谢他好了。衣服也是他的。”苏远山指了指花满楼。
      “好小子,你这情老头子记下了!”老乞丐拍拍花满楼的肩,铿锵有声。
      “不客气。”花满楼微笑着耸耸肩,化开力道。
      “不说了不说了……”老乞丐像没事一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该走了!”
      “很晚了。”苏远山缓缓道:“这里的主人很好客,一定希望你留下来歇一晚。”
      “怕是床太软,睡不惯。”老乞丐捋捋胡子。
      “晚辈这里倒是也有地板的。”花满楼微笑道。
      “这一身新衣服,我可舍不得睡地板!”老乞丐大笑道:“还是走吧,走吧!”
      “等等,一起走!”陆小凤喊着,跟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从窗口里望去,两个背影一霎间已被黑夜吞没。
      今夜走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还会回来么?
      苏远山呆呆立在窗边。窗沿在散去的风里,兀自摇晃。

      “你跟着我干什么?”
      “晚辈想问前辈一件事。”
      “什么事?”
      “前辈和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乞丐停了脚步,陆小凤从后面摸着眉毛晃了过来。
      “好小子。”老乞丐哈哈笑道:“好!那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两个,到底谁和丫头是一对?”
      “……”陆小凤摸摸眉毛:“目前都不是。”
      “那以后呢?”
      “我肯定不是了……”旁边一道寒光瞟了过来,陆小凤干笑几声:“我是说,她对我没兴趣。”
      “那还差不多。”老乞丐“哼”了一声:“那小子呢?”
      “花满楼阿……”陆小凤想了想道:“他好像比较喜欢那种天真活泼又带点小神秘型的。”
      “没眼光!”老乞丐又“哼”了一声。
      也不是没眼光阿……陆小凤叹口气,又微笑着对老乞丐抬了抬眉毛:“前辈,轮到你了。”
      老乞丐笑了笑,转头望向远处的灯火。在夜里,那一小点像是停住的萤火虫。
      有很轻的箫声捎带着凉意卷了过来。熟悉的旋律,一如十几年前。
      “我是她爷爷。”他缓缓道:“她是我的亲孙女。”

      百花楼里,还亮着灯火。
      花满楼静静立着,低低叹气。
      一般低低的箫声,似是徘徊故土的一缕游魂,缱绻难离,欲行欲止。
      这箫是年幼时,那个老头子送的。不是老乞丐,就是个老头子。
      这曲子是他教会她的,第一首曲子。
      她早已忘记他长的是什么样子,她甚至不敢说她真的见过他。可是这些年来见到那些喜欢笑的,留着胡子的老人,她总是满心欢喜。
      或者不是欢喜,是眷恋。
      一世不可得的眷恋。
      身边有声响,不必看,苏远山也知道是花满楼坐到了旁边的摇椅上。
      箫声渐息。花满楼面带着微笑,悠悠打开了扇子。
      一个人自己心里不爽时,一定不愿意见到旁人这副悠闲愉悦的模样。
      于是苏远山暗下决心,如果他敢吐出“雪花飘落”“花蕾开放”“木叶清香”之类的任何词句,她就当即将他一扇子拍死。
      但是花满楼只是微笑着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很久了么?”
      “恩。”
      “有十年么?”
      “……有十几天。”
      ……花满楼心中喃喃:十几天……他知道,绝不只是十几天。
      苏远山轻叹问道:“我是不是太凶?”
      花满楼笑了:“你替他烧热水,替他掺好了冷水,还想让他留下歇息,确是凶了点。”
      苏远山笑了笑,看着花满楼,缓缓道:“我最近发觉了一件事。”
      “什么?”
      “你好像变得有些贫嘴了。”
      “所谓近猪者臭……”
      花满楼说着忽然就卡壳了。
      苏远山微笑着看着他,直到他轻叹口气,缓缓道:“在下确实该好好反省了……”

      “你整天就教她做点心???”
      “她很喜欢这些。再说……我也不会什么别的了!”
      “我是说……既然你想念她,她肯定也想念你,你们相认了不就很好了么?”
      “年轻人。”老乞丐笑了笑道:“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把老骨头已经没几天能活了?”
      “我知道你不是没事装死,可是……”陆小凤“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老乞丐微微笑道:“我姓水。”
      “水?”陆小凤心中隐隐想起什么,却又不分明。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很偏僻的一个村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姓水。每一个人都很忙,有的忙着炼丹炼药,有的忙着修行蛊毒,有的忙着研习医术。可是你知道,这些东西,总是要有人来试的。当年神农氏亲尝百草,他老早死了,别人没这本事,怎么办呢?”
      老乞丐说着又笑了,刀刻的皱纹岁月般苍凉:“没办法,只好把周围的鸟兽抓来试,把不小心经过的路人抓来试,到了后来,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也要抓来试。”
      “可是他们从不曾在江湖现身,所以很多人都以为这只是好事之徒信口编造的。”陆小凤缓缓道。
      “后来有一天,忽然起了很大的火。这个村子一夜之间只剩下焦土残骸,侥幸活下来的人不到十个。”老乞丐微微颤抖着指向自己:“我,就是其中一个。”
      “但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恐怕我都还没出生。”陆小凤不明白。
      几十年了……老乞丐低低长叹。
      “几十年了,我日日夜夜只求能减轻往日的罪孽。可惜,纵然逃得过天谴,终究,是连自己都骗不过。”
      “我一直觉得,一个愿意为自己赎罪的人,比一个从来没犯过错的人要了不起得多。”陆小凤一字一句。
      “你还太年轻……”老乞丐微微仰起头,闭上眼:“我早是该死的人了,能活到今日,能见上孙儿一面,还有什么求的?可这孩子实在太倒霉,一家子里……没有一个好东西。如今我们都不在了,她……正好让她好好地过日子。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只盼着……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老乞丐说完了,转过头来看着陆小凤,依旧微微笑着,笑得很涩。
      “我陆小凤保证,她绝不会知道。”陆小凤心中也很涩。
      “好小子!”老乞丐拍拍陆小凤的肩,哈哈笑道:“能不能再答应老头子件事!”
      “只要我做得到。”
      “以后每年丫头生辰的时候,你随便找个土堆插根木棍,就当是给我上柱香,让我知道她还过得好好的。老头子不管在地府里哪一层,都一定念着你的恩德!”
      “她生辰?……”
      “还记不记得我说多久没洗澡了?”
      “……”未及陆小凤答话,老乞丐已经大笑着走远,苍老干瘦的身影如漏水的船只,很快沉入波涛暗涌的夜。
      那是……五月二十五日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九章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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