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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俏画师妙计取真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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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回神,林如婳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刚刚画师的衣襟上,那汩汩留下的鲜血。脸上憔悴而晶莹的神情,明显已是濒死之貌,林如婳实在不忍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去。
太残忍——即便对方是一只鬼。
啧,美色果然诱人啊……林如婳扶额。
眼前的轩辕墨,看起来已经和活人无异,面色已不像先前那般清冷,双眸熠熠生辉。
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以为是哪里的汉服展上跑来的帅哥。
林如婳不禁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摸了摸鼻子暗道:怎么就心一软,就和鬼仙契约了呢?
梦里他说得是好听,可万一?
“多谢姑娘成全。”轩辕墨倒是神清气爽,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依旧极为风雅,半倚床边笑吟吟道。
林如婳赶紧往后撤了撤,小声道:“呃……所以,契约这就成了?”
轩辕墨微微一笑:“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现在的你就是存在于我所生活的现实世界中,和普通人一样了对吗?”
“非也,”轩辕墨摇了摇扇子,悠悠道:“方才我们所结的契约,名作‘灵契’,顾名思义‘灵契’是和宿主的灵魂之契,也就是说……”
他顿了顿,目光清明:“此刻的我,是以你的灵魂作为容器,以姑娘身上的阳气为媒暂存于世的,并不稳定,若是姑娘不愿意,在下失了阳气,还会变为鬼身。”
……嗯,听起来倒是安全得很?至少掌控权还在自己手中。
林如婳略略放心,又好奇问:“那像这样的实体化,若是我不反对,依着我的阳气,你可以存在多久呢?”
青年轻抚了抚寒玉扇,凤眸微启道:“以目前恢复的修为来看,连续实体化的话,三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
倒也不长,应该不会很打扰。
林如婳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不过!”她话锋一转,眸色认真:“我的内心还是属于我自己的,平时不可以再随便进入我的记忆哦。”
“还有你想作画的话,实体化的时候自己去画就可以……我还不想学。”少女一脸丧气:“天天卷子作业都做不完了。”
轩辕墨:“……”
沉默了片刻,他轻轻一笑:“那倒是不能呢。”白衣画师幽幽望向窗外,东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银河渐落,晨星寥寥。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的画作也就无法存在于这个时代里。”
他眸光微敛,长长的睫毛在晨曦中微白,像是结上一层极美的霜花,“这也是我一开始说要教导你的缘故。”
许是因天色的缘故,眼前的轩辕墨一袭白色锦衣,在西厢窗前的景致前,衣襟白的清雅,白的撩人,白的惊心动魄。
虽然屋内光线较暗,他的容貌有些朦胧,可那身影依旧气势夺人,如同劈开暗夜深沉的一道光芒。
他眼角含笑,目光中有热切的期待,薄唇嫣然却丝毫不显媚态,只是越发觉得这人美的鲜活:肤白如雪,口若丹砂,好似上好的彩墨丹青,精心绘制而成。
但若是细细看他的神情,却是极平静安然,丝毫没有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
——这家伙,该不是故意不躲开法器的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从远处传来。
“吱呀——”先是老旧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咔哒,咔哒……”拖沓惺忪的脚步声,伴着几声浑重的清嗓声。
听起来像是刘爷醒了,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老人家睡得浅,五六点钟就起来晨练再自然不过,院子各处走走转转,眼看就要往西厢这过来。
!!!林如婳赶紧跳起来,想拉上半开的窗帘。
“撕拉——”一阵惊慌中,如婳使得劲儿有些大,那块茜色垂帘本就已挂上去多年,不知何年那月的料子了,此刻干脆直接碎成了两段儿,在风中扑簌簌的呼呼起舞,好不快活。
“呃。”林如婳汗颜。
“噗嗤。”轩辕墨憋笑:“女孩子家的,这么蛮力可没人要哦。”
“……”
要你管?还不是因为您添的麻烦??林如婳在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刘爷哼着小曲儿,踏着五禽戏,晃晃悠悠脚步越来越近,眼看就靠近厢房边儿上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林如婳掷下窗帘,赶紧叫轩辕墨躲起来。
可两人这才尴尬发现:这屋子实在太久没人住,只有些基础的小摆件什么的,连个屏风衣橱、大点的家具都没有,根本藏不了人。
“要不,这里?”轩辕墨摇了摇白玉扇,沉吟道。
他笑吟吟的,指了指林如婳盖着的红绡锦被,那檀木床做的平整踏实,锦被里也挺宽敞,睡下两个人倒是不成问题。
“……我拒绝!”林如婳黑线。
虽说这白衣青年模样极为俊朗,又风度翩翩,可一想到是和只鬼同床共枕。
呃,还是算了。
林如婳觉得自己内心还没到那么强大。
少女焦急地在屋中踱步。
听轩辕墨的说法,她大致能猜出——这刘爷估计也和林三绝一样,是寻求“画中仙”的人里面的一员,如果被他瞧见了轩辕墨,并且这“画中仙”又是选择自己结了契,定然心有不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鬼打算来。
她余光瞥了眼轩辕墨——新得到身体的他心情极好,此刻正摆弄摆弄床头上的小木雕,又照照梳妆镜瞧瞧衣冠,动动眉眼,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好不惬意。
……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如婳翻了个白眼:“别照了别照了,美男您赶紧想办法啊,一会儿刘爷看到了,我可没法儿解释!”
“见到又怎样?”轩辕墨失笑道。
他拂了拂身后漆黑的长发,轻松道;“我一个千年鬼仙,难不成还怕那个凡人吗?”
话虽在理,可是刘爷的那脾气,林如婳看得出:锱铢必较,贪钱重利,属于想要的东西非得弄到手的类型。
若是发现了这画中仙,定会想方设法的坏事,让画中仙转而为自己带来财运和才气。
更别说再告诉了母亲……林如婳还不想挨骂。
在母亲林岚的眼里,除了高考一切都是后话,什么画画啊、才艺表演什么的,她都不让林如婳参与,一切成绩为重。
再说,母亲也是不信这些厉鬼邪神的封建迷信,和她解释也解释不通。
嗯,虽然两天前——
自己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林如婳默默低头:政治老师我对不起你。
“其实,我直接变回鬼身就可以啊。”轩辕墨摊了摊手道,表情很是真挚诚恳道。
他边说边一手拉近了她,将她塞回被窝,挑眉笑道:“倒是你自己,先藏好啊。”
青年柔顺的青丝垂落在红绡枕上,像上好的锦缎般黑亮好看,发间还透着几缕薄香。
这个鬼……居然比我的发质还好。
林如婳叹了口气,合上被子闭上双眼,认真的佯装在熟睡。
此时,刘爷已经踱到了屋前。
“吓!”
看着窗前碎掉一大半的窗帘,刘爷吓了一跳,摇了摇头,咋舌道:“大小姐也真是的,奔个丧还逼着闺女做卷子,看把孩子气的……”
他心疼的瞧了瞧,盘算着有空去哪家实惠的帘布店,再扯块儿像样的料子换上。
“嘿嘿,幸亏分到了林先生的藏画,这往后啊!我老刘也不缺钱喽。”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小富,老叟不禁精神奕奕,捋了捋花白胡子乐滋滋的。
虽然,他看不到床栏旁鬼身状态的轩辕墨。
可轩辕墨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赶紧用神识和林如婳通灵。
“你们把画都交给他了?!!”
“呃……好像是,前几天我妈说的。”
“……”轩辕墨无语,准确来说,他很心碎。
东厢里囤积的画作,大部分是由轩辕家的后辈们的,虽灵韵不足,有些不够出彩,可确实陪伴了自己多年,说没感情定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的真身,还在那堆画里面!
刘爷在庭中耍了一会儿拳脚,感觉神清气爽多了,悠悠歇了拳法,准备去开水房灌杯开水喝,再继续活动。
见刘爷离去,轩辕墨连忙从鬼身化形,趁着间隙往东厢那边走去。
“哎!你干嘛?”林如婳见轩辕墨刚刚还闲庭信步,一副悠然若仙的模样,此刻却是黑了脸,阴晴不定。
“我的真身……”轩辕墨深深吸了口气,“你看到我的那副画,还在那堆古画里面。”说着就要开门往外冲。
“回来!”林如婳揉了揉眉心。
“你这身打扮……”林如婳瞅了瞅他那身白色锦袍,宽袍大袖的很是拉风,只是万一碰上来清洁的阿姨,或是提早过来探望的门生,非得吓着人不可。
“还是我去吧。”少女打了个哈欠,披上外套道。
她在门口顿了顿,却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道:“对了,我不知道你的真身现在在哪儿……”
轩辕墨黑线,无奈道:“被你上次扔掉后……现在还在地板上躺着呢,特别好找。”
林如婳:“……”
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下庭中。
四下无人,一片宁静祥和。
少女飞快的跑过去,蹑手蹑脚溜进东厢。
果然,屋内一片散乱,前天自己打翻在地的那轴画卷还在原先的老地方,孤零零的好不委屈。
再次打开画卷,少女却已经不是当初的慌乱与害怕。
水墨画轴轻轻铺展:眼前,依旧是那个身着白衫,手执玉扇的少年,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画上那人犹如璧人,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约莫十六七岁,眉宇间掩不住的年少轻狂,却偏又浸润着书卷气的清雅,两种美交织到了极致,凤眸微挑间,顾盼生辉勾人心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如婳舒了口气,将画轴小心翼翼的卷好。
一回头,不知道何时身后却多了个人!
背后,刘爷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一双眼睛在光影里,却是鹰隼似的尖利,直勾勾盯着林如婳的手里的画卷,看样子是打完水回来了。
“……”林如婳一怔。
“呦,这不是如婳吗?”刘爷皮笑肉不笑道:“大清早的,跑这东厢房里做什么?”
“啊没、没,没做什么……”林如婳心虚道,把画轴往怀里收了收。
“画上是什么?”
“拿出来,给我看看。”刘爷沉声道,收起昨日里面上的客气,脸上的褶子比刚见他,拧的更加明显了,不管林如婳愿不愿意,一把就抓抢过去,哆哆嗦嗦地打开画轴……
那卷轴缓缓打开:画上平平无奇,细细一看,竟是堆用色极杂乱的山石图,由于年代久远,还斑斑点点的,不知是泼上了茶渍还是酒渍的,不甚美观。
刘爷:“这……”
他刚刚见这小姑娘溜进了东厢,又偷偷取走这幅画,正激动以为是“画中仙”现形给的召唤,却没想到小姑娘拿走的,竟是幅这么平平无奇的画作。
林如婳沉眸,从微微发愣的刘爷手中拿过画轴。
“刘伯伯,”林如婳仰起脸,清声道:“这些画,按道理说是我姥爷留给母亲和我的,母亲不爱画,就直接交由了您处置,可是这幅——”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欢。”
“咳……真的,很喜欢。”见刘爷不语,林如婳又急忙补充道。
一堆破石头有什么好喜欢的,刘爷一阵无语,心想着小姑娘口味还真清奇。
不过,既然这林岚还没走,若是惹了这小姑娘,回头在她妈妈面前又哭又闹的再告了自己一状,别是把到嘴边的油水给闹跑了。
想到这儿,那刘爷努力扯了个“慈祥柔和”的笑容,客气殷勤道:“原来小婳儿喜欢这幅啊,没问题,这些画本来就该是你们林家的,婳儿拿多少都是应该的,哈哈哈,喜欢就拿去!刘伯送给你了。”
刘爷努力赔笑,不想得罪了这小祖宗。
“谢谢刘伯伯!”林如婳甜丝丝道,很有礼貌。
“不过——可别告诉我妈妈哦。”她小声补充道,说罢抱起画轴咚咚咚跑回了西厢,嘭地关紧门。
刘爷挠挠头,“这小姑娘……不过,”他低头自言自语,狐疑道:“怎么会不是呢?”
门内厢房中,林如婳惊魂未定。
刚进了门,却见轩辕墨正悠然自得地侧卧在红绡榻上,因为是穿着长衫的缘故,衣襟的设计也不像现代这般紧贴,从林如婳的这个角度看几乎是衣襟半敞了,在微光中,隐隐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肌。
林如婳咽了咽口水,忙别开脸,小声责怪道:“他过来,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这不,也好好地将‘我’取回了吗?”轩辕墨微微一笑,美目清扬道。
“刚刚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
“我是说画上!”林如婳指了指画卷,不解道:“为什么刘爷打开后,看到的却是石头?”
“障眼法而已,”轩辕墨凤眸微阖,眼波若繁星,柔声道:“把这画轴一定藏好,这可是我的真身藏的地方。”
说罢,他轻轻打了个呵欠,似是极困顿:“昨晚没休息好,我得再睡会儿……”话音刚落,锦被一盖,极舒适地霸占了屋里仅有的那张床。
林如婳的眉角跳了跳,哭笑不得:“……你没睡好?!我这几天难道睡好了?”
轩辕墨没有回话,再看竟已经睡着了。
晨光的笼罩下,他的发丝闪着淡淡的清辉,被子凌乱地盖住他的紧致性感的身躯,领间肌肤莹白。
轩辕墨呼吸浅浅,此刻他的睡颜比平时的俊朗,又多了几分旖旎的柔情,长长的睫毛轻颤如同羽扇。
唉,自己干嘛想不开,招了这么个绝色鬼仙啊……
林如婳可怜兮兮,只好地伏在一旁的书桌。
望着床上俊美无俦的画师,叹口气……拿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