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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帮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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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比如,上一场戏结束于我们的男主角闭上眼睛,这场戏应该由“廉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房里”开场。
但是,作者偏要把主语换成“项镜淇”。
项镜淇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缝合伤口的时候打了麻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房里,肩膀与脖子相连的斜方肌上缠了绷带,胳膊酸痛无力。
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很想知道击毙意大利人的杀手有没有被抓住,廉州是不是受了伤,以及自己睡了多久。
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回答他这些问题的人来了。
沈可屹冰着一张脸,推门进来时发现项镜淇醒了,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沉了一下。
项镜淇心想,他伤后刚醒,第一眼看见的应该是温柔的护士小姐或儒雅的主治医生,谁知沈可屹最早出场,这是马上要进行“灵魂质问”的预兆,唉,老天爷真的太不给人喘息的时间了。
项镜淇侧了下头,声音沙哑问:“那什么,狙击手抓到吗?”
沈可屹下唇紧绷,没有回话。
“怎么了?”项镜淇很不自在,舌头在牙床上扫了一圈,老毛病又来了,他想嚼口香糖。
跟沈可屹提这个显然不合时宜。他猜测也许自己受伤耽误了行动,以沈可屹的性格定会大开嘴炮、不停攻击。
“你的伤,疼吗?”沈可屹开口问。
“啧……”
项镜淇当警察有些年头了,琢磨着沈可屹也许藏有后招。假如疑犯没抓到,不管项镜淇回答“疼”与“不疼”,沈可屹都会面瘫冷笑说“不管你疼不疼,指挥失职在先,行动失败在后”巴拉巴拉巴拉。一想到这里,项镜淇觉得还是一上来就管他要口香糖好些。
“你从三溪朗回到特警队,有没有进行过测试?”沈可屹继续问,“你还能不能握枪,具不具备指挥能力,有没有资格做特警?”
项镜淇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莫名其妙地听着。
从沈可屹的角度看,病床上的项镜淇甚是可怜。他嘴唇泛白,脸色疲惫,和四年前沈可屹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项镜淇在自己坐镇的行动中受伤。
“你第一时间发现对面大楼的狙击手,为什么不报告?”沈可屹眉头不展,继续声讨病床上的人。
“你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直对疑犯,没有队员掩护直接开枪,所以才会中弹知不知道!”
沈可屹的声音越来越大,平时项镜淇都以最大的宽容和最大的淡然对待身边的人,此刻他没有口香糖,宽容度直逼负值。
“沈大队长我累了笔录口供我之后会打报告给我上级的!”项镜淇说完就闭上眼睛,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掩耳盗铃的解释是把耳朵捂住偷铃铛,比喻自欺欺人。项镜淇就是典型的,以为闭上眼睛可以看不见沈可屹,殊不知沈大队长是通过声道责骂他的。
“项镜淇,你不该再回特警队。你保护不了自己,不能胜任现在的职务,还连累……”
“沈队长你够了吧!”项镜淇不想装瞎装哑装脑瘫了,睁开眼睛对沈可屹喊,“你这么闲回警局破案不好吗,这么‘关心’我干嘛?”
项镜淇说了“关心”二字,明明是鲁迅先生最爱用的反语,偏偏面瘫沈队长没get到这个点。
于是负负得正,“反语”撞上“误会”,产生了神奇的粉红色化学泡泡。
沈可屹俯视病床上的人,下意识咬了嘴唇,心中苦笑。
“关心你”这件事哪有什么理由,还来不思考,就已经发生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颗粉红色泡泡的沈可屹队长,离开了项镜淇的病房,开车回了刑侦队。
意大利军火商的三个手下,那个女翻译的是意大利华裔,他们私带武器入境,只能遣送回国。而廉州和胡硕超没带武器,且在整个过程中以被害人加人质的身份出场,只称和意大利人谈旅游生意,在扣押数小时后被保释。剩下那个戴面具的狙击手,始终没有找到。
部署了这么久的行动,最终在枪战扰民、人员伤亡、逮捕疑犯、漏网几人的结果中收场,廉州跟胡硕超一起出了警局,廉州正打着打哈欠,刚好碰上从医院回来的沈可屹。
那人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眼里有种疯狂的光。
“哎哟哎哟,干嘛沈大队长,警局门口啊,小心我告你暴力执法!”
胡硕超欲上前拉开二人,沈可屹对廉州道:“你给我听着!从酒吧闹事开始,你们洪信帮和义胜堂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下次你再和这些地下社团一起唱双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可屹嫌恶地推了他一把,擦着他的肩膀就要离开。廉州在后面不要脸地喊:“什么玩意,你抓不到人就诬陷诽谤,我是纳税人你们都不好好保护我,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廉州刚要冲他竖中指,沈可屹蓦地转身,用他特有的冰冷语气说:“人都有长大的一天,怎么只有你廉州,还像以前一样幼稚可笑?”
幼稚可笑的廉州一觉醒来,躺在自己家的床上,生生望着天花板愣了三分钟。然后就听见屋外有人敲门。洪信帮年轻的坐馆刘佰瓒使劲敲着他家的大门,脸上笼着一层暗色,类似灰指甲的那种颜色。
刘佰瓒派人查了交易那天的情况,得知义胜堂派姜怿恒去暗杀意大利军火商。刘佰瓒开门见山地对廉州道:“听说你放走了义胜堂的姜怿恒,不像你啊……”
说实话意大利佬的这桩生意,他十分生气。自从廉州进了洪信帮,真正帮上忙的事情没两件,惹出的麻烦倒是不少。
掀翻造船厂,爽了罗盛的饭约,这次到手的生意黄了,还亲自放了姜怿恒。刘佰瓒对廉州加入洪信帮的初衷,到底是助他扩大事业还是背后捣乱,有些迷惑了。
廉州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看刘佰瓒气场不对,依然用玩笑的态度说:“是啊,我放姜怿恒跑的。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吗,他勒我的脖子,像这样,这样……”
刘佰瓒脸上灰指甲的气息越来越重,摊开两臂冷眼望他,廉州不敢造次。
“你想怪我就直说吧。”廉州道。
“我不会怪你。你现在比以前成熟了,有自己的考量。我只希望你坦白,不要瞒我,我们是一条战线的,对吗?”
廉州听了这话鼻头发酸。刚有人说“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幼稚可笑”,这会就被人正经地肯定“你现在比以前成熟了”。
他也是会动真情的人,点点头道:“佰瓒哥你说对了,我放姜怿恒走是有原因的。他一直认为我恨他,若我向他示好,他会怎样?”
刘佰瓒想了想道:“你接着说。”
“我向他示好,放松他的警惕,跟他走近。不管他信不信我,你说第一个起疑的人是谁?”
刘佰瓒听到这里,灰指甲的气色退去不少。
“没有什么比坐馆自己毁了社团更容易的。”廉州继续道,“那时你生意照做,再踩着义胜堂上位,一举两得。”
“你想的不错。”刘佰瓒放松了心神,“不过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转变的态度,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同姜怿恒和解?”
他怎么想到这个主意,让姜怿恒的坐馆亲手毁了他呢?大概是躺在马路上装死人那刻吧。
四年前本以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知法院判了姜怿恒四年牢狱,四年后那人又重新出来作恶。
廉州心想,姜怿恒你快点跑啊,你可不能这么容易,又落在警察手里了。
老天爷总让你出现在我生命中,好似要将你我磨到万劫不复,才肯善罢甘休。
如此美意,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