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集》柏林石匠

6、〇〇六

　　在养老院做义工，和同组的一个姑娘一起在水房尽头调配清洁液准备过会儿拖地用，从外头进来了一对爷爷奶奶，关了门在门口拌嘴。
　　我俩突然出现似乎有点不合适，于是被迫围观一段黄昏恋情侣闹别扭。
　　我：“嗯……有点尴尬。”
　　她：“嗯……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我觉得听人家情侣吵架不礼貌，于是试图和姑娘聊天转移注意力，问了一个十分缥缈的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我的梦想啊，就是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也找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两个人每天一起晒太阳，吃钙片，他呢，心里可以念着他的阿娇，我呢，也不再会因为自己不是他心尖上的人而整宿整宿地掉眼泪。到那时候啊，人的需求都变简单了，无关钱财无关情爱无关阶级，就是多个伴，有个在临死的时候能握着手的人，就已经很幸福了。”
　　我：“……”我该说什么？这显然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她看着我，仿佛等着我问她的过往。
　　于是我老实地说：“我对你的情史没兴趣。”
　　气氛陷入尴尬。
　　我觉得是我的错，于是重新挑了一个话题。
　　我：“你喜欢青蛙吗？”
　　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你鞋子上有只青蛙。”
　　姑娘尖叫着冲了出去，谈情说爱的爷爷奶奶也被打断了。

　　打扫卫生的时候，姑娘对我很冷漠。
　　我觉得有必要再开一个安全一点的话题。
　　我：“你是做什么的呀？”
　　她：“射箭。”
　　我：“运动员？”
　　她：“不是。”
　　我见她不想搭理我，就不问了。

　　等到工作结束，大家各自回家，我看见她一个人杵在院子里，闭着眼睛用劲踮起脚尖。
　　我：“你不回家吗？”
　　她：“不要打扰我！我刚才正要回家，被你打断了！”
　　正要回家？我看着空荡荡的水泥地：“你是土地——婆吗？”
　　她：“你才住地底下！”
　　我：“那你住天上吗？”
　　她：“那必须的。”
　　我：“住天上的成天射箭的……”
　　她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天兵天将？”
　　她：“你才天兵天将！你榆木疙瘩！”气哼哼地塞给我一张名片。
　　我：“哇，丘比特。”
　　她：“就是我。”
　　我：“丘比特不是男孩子吗？光屁股的……”
　　我被愤怒的丘比特用箭扎醒了。

作者有话说

　　一章一曲：
《Miroirs: Alborada Del Gracioso》 - Anne Queffele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