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〇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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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三文鱼回家，切了满满一盘，往小叫花面前一放：“嘿嘿。”
它翻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但还是抵抗不了鱼肉的吸引，大口大口吃起来。
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它不搭理我。
我一把拉开盘子。
它立刻炸毛：“求人办事怎么这点诚意都没有呢！”
我：“我有个朋友，她的猫快不行了。”
小叫花绕开我的手，走到盘子另一边继续吃：“我不会看病。”
我：“没让你看病，生老病死，自然现象。”
它嚼了两口，突然顿住，拱起背冲我哈气：“你个没良心的！你是不是要把我送给你朋友！”
轮到我翻白眼：“想什么呢你。我这不是想着你又能说人话又能说猫语，能翻译翻译人猫咪的临终遗言给主人听么。”
它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突然又顿住，后跳一步支棱起浑身的毛：“那别人不就也知道我能说人话了？！”
我逗它：“那不挺好的么～指不定以后能开发出一项新业务赚点外快。”
它：“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连我你都压榨！”
我：“努力工作赚饭钱怎么能说是压榨呢？就目前三文鱼的价格和您这彪悍得完全不像一只猫的食量，我很难的。”
它：“赚钱是铲屎官的事！猫主子没义务！”风卷残云吃完最后一口鱼肉，嗖地跑开了。
我走到它身边，伸手戳了它一下：“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
它不搭腔。
我伸手撸它后脖颈：“你有点爱心嘛，就当为自己积德，下辈子能再碰到个像我这么好的铲屎官。”
它：“手拿开，我不封建迷信。”
我使出杀手锏：“你答应了就让你吃一个月的三文鱼。”
它：“天天吃？”
我：“天天吃。”
它：“顿顿吃？”
我咬牙：“顿顿吃。”
它：“成交。”
果然是只庸俗的猫。
背着小叫花去朋友家。
朋友是个爱猫之人，熟练地从猫包里抱出小叫花，亲了它脑门一口，挠挠它后脖颈又挠挠它下巴：“你喂的什么呀？毛色真好。”
想到家里长长的三文鱼和羊奶账单，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扯出一个假笑：“大概它基因好。”
小叫花趴在朋友怀里，被撸得服服帖帖，满足地打起了呼噜。
我问：“小糊涂呢？”
朋友有些消沉：“在卧室。它已经不怎么能走路了，我把它的窝挪到了床边，这样晚上它一睁眼就能看见我，叫得再小声我也能听见……”
我：“我带小叫花来看看它，就当给它解解闷儿。”
“谢谢。”朋友把小叫花递还给我，带我们走进卧室。
小糊涂趴在窝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朋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小糊涂鼻尖动了动，大概是闻到了主人身上属于其他猫的气味，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我怀里的小叫花，瞬间弓起背冲着叫花哈气。
叫花不甘示弱地哈了回去。
“哎哎哎——”我一把捂住小叫花的嘴，“花爷，淡定，淡定淡定。”立刻抱着它退出卧室，远远退到阳台，边退边小声问，“怎么还哈上了呢？”
叫花一口咬住我的手指。
我：“啊啊啊啊啊——”
它松口：“你不要碰瓷啊，我压根没使劲。”
我：“我嫌你没刷牙。”
然后它真咬了……
朋友找到阳台的时候，我跟小叫花刚切磋完，我炸着头发它炸着毛。
朋友：“你们……”
我^_^：“没事，日常锻炼身体。”
朋友：“…………”
我^_^：“能讨口茶喝不？”
朋友：“呀，忘了忘了。”转身去厨房。
支开朋友，我一把抄起小叫花：“办正事，不然你鱼没了。”
跐溜到卧室门边，我探出半个脑袋：“小糊涂～”
小糊涂是认识我的，半耷着眼皮看了我一眼，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大约是打招呼。
我露出整个脑袋，拉开外套拉链，露出怀里小叫花的半个脑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猫，叫小叫花，我们是来跟你聊天的。”
小糊涂目光警惕起来，但好在没有再大的动静了。
我再拉下点拉链，露出小叫花的整个脑袋，它十分不满意地用爪子扒拉我的外套拉链。
我抓住它的两只前爪：“打招呼。”
叫花敷衍地：“喵。”
我：“对待老人——老猫，老前辈，要有礼貌。”
叫花：“喵喵喵。”
糊涂：“喵。”
朋友端着茶回来就看见两只猫隔着三米远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喵来喵去。
她：“发生了什么？”
我：“嗯……频率突然对上了。”
“小糊涂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她惊喜地跑到小糊涂身边，开心得摸也不是抱也不是，“哇，你是好起来了吗？”
小叫花抬头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心里最后那一点“糊涂只是生病了得到对症治疗就能再好起来”的火苗彻底灭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朋友并肩坐着，叫花和糊涂在我们怀里喵来喵去地对话，朋友很开心，我装作很开心。
小叫花伸爪抓了抓我的外套口袋，这是我们之前约好的暗号。
我：“我前两天在朋友圈看到新出了一个猫语翻译小程序，现在正在拓展市场提供免费试用。”
朋友一愣：“猫语翻译不是骗人的么？”
我：“啊是——试试呗，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只要上传一段猫咪的录音就行，不过一只猫一生只能上传一次，想试试吗？”
朋友想了想：“好呀。”
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递向了糊涂。
它看看我又看看小叫花，脑袋凑近录音笔。
它录了两分多钟，然后缩回朋友怀里，闭上眼睛。
朋友撸了撸它的后脖颈，亲了它一下：“我们小糊涂今天说了好多话，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糊涂看起来真的累了，再没睁开眼，只是缓慢地呼吸，像是睡着了。
朋友轻声问我：“这个翻译要多长时间出结果？”
我：“说是五分钟。我能借用下卫生间吗？”
朋友：“你去卫生间还带着小叫花？”
我：“啊——它黏我，特别黏。”
小叫花翻了个白眼。
关上卫生间的门。
我：“速度。”
小叫花：“我说你记。”
从卫生间出来。
我：“翻译结果出来了。”
朋友眼睛一亮。
我：“都是小糊涂想对你说的话。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看，还是，你想自己看？”
她愣住，隐约猜到了内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最后，朋友进了卧室，我和叫花在阳台，不去打扰他们最后的独处时间，但如果她需要，我们可以随时提供情感支持。
我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那段话：
“我马上就要到点了，不要难过，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谢谢你，我这一生过得很开心，美景看过，美食吃过，美人见过，并没有什么遗憾，除了年纪大了再吃不到冰激淋外，其他都很好。以前我想，如果我挂了你不能再有别的猫，你要永远想着我，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下班到家连个迎接你的都没有，太可怜了。小区花园那里你常喂的那群流浪猫里，阿花刚生的那只小三花很不错，马上四个月了，憨憨的心眼实，身体也结实，你领养吧，我的东西我都愿意留给他。千万不要选老蹭着你腿撒娇的那只牛奶猫，她心眼太多了，把你当长期饭票在钓，其实脾气不好总打架，品性也不行连阿花的月子饭她都偷过。
你晚上睡觉老喜欢露脚，你穿上睡袜吧，不然老感冒。少熬夜，很伤身体的。周末也要好好吃饭，不要光睡懒觉不吃早饭。想学肚皮舞就去学，想学画画就去学，想学什么都去学。不要听你男同事胡扯，你一点都不胖，你漂亮得很，跟我一样漂亮，你要活得漂漂亮亮的。
实在有些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了。谢谢你。我很爱你。”
小叫花脑袋蹭了蹭我：“你很难过吗？”
我：“生离死别哪有不难过的呢？”
小叫花：“你要哭吗？”
我：“不哭。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而且小糊涂这一生过得很满意，要为它开心。”
小叫花：“你眼睛红了。”
我：“那是火烧云衬的。”
天际一片火烧云，霞光顺着晚风拂在脸上，温柔又有力量。
小叫花蜷在我怀里，我们一起看着太阳渐渐西沉，漫天橙色渗入丝丝缕缕的青靛色。
卧室的门被打开，朋友跑着小糊涂走了出来，走到我身旁盘腿坐下，头靠向我的肩膀。
我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糊涂，仿佛睡熟了。
我收回视线，继续看向窗外。
天空最后那道橙色终于彻底糅进青靛，消失在了城市的霓虹中。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〇一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