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集》懒散小透明

6、我是人间惆怅客

　　他，宁静淡然，宛如清艳的墨荷立于世间；他，风度翩翩，正似无暇美玉，温润而不受半点污染；他，才思绵绵，用一阙阙真情映着文学的一方世界。
　　他曾说：“我是人间惆怅客。”
　　惆怅么？也许，在世人眼中，出身名门，前程似锦的仕族公子，是不会有愁绪的。但纳兰的确是惆怅的。
　　纳兰的惆怅源于他的痴情。纳兰与卢氏成婚，二人心意相通，琴瑟和鸣，但仅仅三年，卢氏便香消玉陨。爱妻的亡故给纳兰带来很大的打击，大量的悼亡词从此破空而出。“相思相望不相亲”的背后，蕴了多少无奈？题于画照上的“只向从前悔薄情”又何尝不是他内心最真的写照。卢氏是纳兰心中最难割舍的情感，相比于赵明诚与李清照的“赌书泼茶”之乐，纳兰能做的，也只有在深夜无人之时，回忆着与发妻的点滴，念着“春丛认取双栖蝶”的愿景。一曲《蝶恋花》唱出多少愁思，又有多少清泪浸湿了天空中那如珏的冷月。
　　纳兰的惆怅也源于他的经历。他文武双全，是皇帝身边的一品侍卫，常年的南征北狩使他看遍了人间疾苦。征战几人回的沙场，分别难见的恋人，备受苦难的百姓，还有那个“聒碎乡心梦不成”的故园梦，都为他添了许多伤感。
　　身为一品侍卫，才华横溢的进士，却不能在职位上挥洒热情，只做着一些养马护驾的体力活。理想与现实相差甚远，自己就如塞上的雪花一样无人赏识，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纳兰又何尝没有豪情？他知道，他应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但他也明白，自己偏偏是个心有侠义却又放不下儿女情长的人。
　　阴暗的官场生涯使他厌恶，不幸的生活让他感到疲惫，羁旅行役的生涯为他添了许多惆怅。也正因如此，他才在一次次完成护驾任务后，轻解下腰中的剑，用那管软软的笔，将自己疲惫痴巅又惆怅的心，托付给那一阙阙情意绵绵的词。
　　在生命的最后，他曾一咏三叹，他咏叹的是什么，也无从知晓。也许，他是叹自己那短暂的爱情；也许，他是叹自己那与现实相反的理想；也许，他是叹自己这个简短而又饱受凄苦的人生。
　　纳兰，那个痴情孤独的人间惆怅客，站在残阳的余晖下，背影挺拔而孤傲。在寒风夹裹的悠悠断肠声里，他回忆着自己的平生，静看着历史山河的沧桑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