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语_菩提香》雨否

19、十八、平安。

　　我抱着阿离并给他喂了一些糯米糕，偶尔他也会喂给我吃。

　　噎下去那刻我突然想起凤九，再看看怀里白白嫩嫩的小人儿，忍不住好生打趣。

　　“呐，小糯米糕，你们家凤九可知她家夫君厨艺可不是一般的差？”

　　阿离选择性忽略了方才这位魔尊喊了他啥，后头的话才更引起他的注意力，双眼都亮了！

　　“姨姨，我虽不知凤九姐姐知不知这件事，但阿离却是很想知道的！妳且快快道来！”

　　我扬起嘴角，回头看去夜华和白浅如何端庄珍重，再看看眼前这小屁孩儿。

　　果然是小孩心性，和他成熟稳重的爹爹可差多了，倒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性子。

　　看他可爱不造作，我便也就缓缓道来了。

　　“你那表姐夫实在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偏爱煮鱼，当初他还诓骗了折颜啊…”

　　当初东华让折颜第一个品尝他的厨艺，谁都知道折颜那货一旦坚决要做啥，那是他自个想劝自己也是劝不了的。

　　于是拼死拼活把整整一条鱼都给吃光了，从此世上所有人都有个初步概念，不管大事小事，要真敢惹上东华，只是道个歉，简单应付都不行，那得把命搭上去，并且下场要死不活的，凄惨无比！！！

　　说到后头阿离捂着嘴都呆了，还以为听他娘亲以前怎么做了混事就是很混了，没想到天外果真各个是天！

　　看着阿离这惊呆的模样，我最后意犹未尽说道。

　　“为了那条鱼，折颜整整一年没去水沼泽上课，后来他回来了，就开始专心学医了。”

　　所以才会有现在名扬四海的折颜上神啊~你们说说，这是不是还得对东华感谢一番了？

　　我捂嘴偷笑。

　　不过又有谁知道，当初折颜惹到东华，也不过只是因为折颜那厮一时玩开了，便不知分寸的嘲笑东华那一头白发苍苍…现在想来实是幼稚。

　　阿离听我说话不似别的神尊，越说越有趣，自己便也说开了，话匣子一开便也不停了。

　　“滚滚生辰那天，凤九姐姐还做了糖醋鱼，那鱼可好吃了，我同滚滚还吃了好几条，我们分明都打了饱嗝，可滚滚还说想再吃一条，我就觉得我不能输，我说我也想再吃一条…”

　　此刻，我静静听着阿离跟我说吃鱼比赛的故事。

　　其实也没想到，我竟然有这个耐心听小孩子说些平常的无聊小事，看着阿离天真的模样，心里一瞬得到平静。

　　为何我会如此喜爱这个孩子…因为他像他爹吗？像那个人吗？

　　那个人，不就在我身旁而已吗？

　　我垂眸望着桌上的糕点，余光感受身边人的动向，心里一阵涟漪。

　　他从前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爱把视线黏在他身上，可他也是像此刻，毫不在意身旁所有动静，静静的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渐渐的我发起呆来，而阿离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

　　“少绾姨姨，此次滚滚在十三重天学习武艺不肯出殿，他面上不在意他父君闭关，实则是比任何人都在意的，我瞧您倒不像其他神仙那般无趣，不若等您有空时，阿离邀您一起去找滚滚玩吧？”

　　就在此刻，墨渊伸出手，将糕点拿到我跟前，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只剩宴席上舞姬动人的舞姿还有一旁的响乐。

　　我微微扬起嘴角，看向墨渊，他专注的眼神，听他说道。

　　“少绾，妳盯着它许久了，想就吃吧。”

　　…我他丫哪是是在盯着它？

　　抽了抽嘴角，我还是伸出手默默接下了，然后恨恨的咬咬咬咬咬！

　　而众人见我们又不说话了，便又继续各自聊天了。

　　半个时辰过去，夜华在台上对着阿离招了招手，阿离便依依不舍的去了台上，而到了台上白浅就抱着他，也不知跟阿离说了什么，阿离也不再看我了。

　　我也不管他们怎么了，坐久了就觉得有些懒洋洋的，于是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抬脚斜靠着椅背，折颜他们见惯了我一向这么豪迈，可其他仙使却不是。

　　夜华在台上虽皱眉，可也不敢当众指正我，便直接将我视而不见。

　　不过我心知，墨渊在，我便也少不了一顿念。

　　他话一落，其他人便又安静的看了过来。

　　“阿绾，坐好。”

　　他从前便是这样，我什么做不好，他就即时提醒我。

　　可是我们如今已不比从前了。

　　感受周围那些八卦的眼神，我烦闷的啧了一声，说道。

　　“我累了，不如我先退了吧，折颜，替我好好向天君打声招呼。”

　　折颜看了我又看向墨渊，见我瞪他一眼他便立刻应下。

　　“啊好好好…那我们下次见…”

　　我瞇了瞇眼，下次见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情况。

　　而我一起身就直接带着我的手下离开，却没想墨渊也跟着我出了这大殿。

　　我转身，看着与我手下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墨渊，有些不解。

　　“墨渊，你做什么一直跟着我”

　　墨渊抿唇，不知心里憋着啥。

　　我便又不耐烦道。

　　“有话快说！”

　　墨渊黑着一张脸，问道。

　　“阿绾，我们非得这样吗”

　　说来好笑，最该生气明明是的是她，可现下却还要面对墨渊那双眼透出的委屈，这更让人觉得很没有道理啊！

　　我怒极反笑，冷声说道。

　　“我们怎么了？从前我们也是这样啊，神魔两立，难道不该如此说话？难道非要我像从前那样逗着你才好？”

　　他不想再与我打马虎，上前拉着我的手，逼得我不得不更往前，更靠近他。

　　整个世界，我只看得见他。

　　听他声音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妳气我是吗？因为那一剑？因为刚刚拂了妳的面子？还是因为我这般缠着妳？”

　　这下，换我瘪着嘴不说话了，从前也没见你这样直爽过，如今到底是时日不同了！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后想要离开，而墨渊在身后喊我，他的声音却稀罕的的不可抑制颤抖，逼得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少绾…别气我…可好…”

　　眼前的炫狼蹙眉，而我已红了眼眶，仰头闭目，默默叹息。

　　这叫我如何能不心软？

　　此刻，我才听出我的声音已有些沙哑。

　　“阿渊，于我而言，往事如梦，你就…放过你自己吧。”

　　谁知墨渊再次上前，将我转过身，眼里的执着刺激了我。

　　他一声质问。

　　“妳真要与魔族首领成亲？”

　　我怔了一下，突然好奇这个问题他到底是酝酿了多久才决定要到现在才问。

　　可我也没纠结多少，已成定局的事，无须隐瞒。

　　迎上他的目光，我坦荡的说道。

　　“是的，我要与伯桓成亲，可届时一定不会给你们寄帖子…”

　　还没说完，炫狼被墨渊给用神力震开，接着墨渊就在此处结下结界，如此大动干戈，引来所有神仙。

　　到底是我大意，天君以及各路神仙来之时，墨渊那些弟子像是配合好时机，穿上铠甲，手上拿着武器，围着我与墨渊还有炫狼。

　　站在原地，我冷冷看着墨渊。

　　“墨渊，我看你是想和我打一架了，是吧？”

　　而他捻抉，轩辕一现，落在我面前。

　　剑就立在我面前，而他静静的看着我，像是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无关紧要的说道。

　　“不，只是欠妳的，我自当还。”

　　此时看着他，我不自觉的退了半步，眼神迷离，浑身无力。

　　所有记忆那么混乱，全是他的脸，他生气的模样，他伤心的模样。

　　我想破开结界，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力气，我甚至要从他身上移开目光都做不到，这种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感觉让我敏感又不安。

　　我久久无语，折颜和白止已为了护我而挡在结界外。

　　我听到那头的天君头头是道的说了啥，心里却只觉得好笑。

　　“魔尊！朕敬您身份尊贵！但还不会让您放肆到在天庭撒野！速速投降，否则休怪朕手下不留情！”

　　我也没有理他，放任折颜和白止在那头瞎搞。

　　而我则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的墨渊。

　　我记忆里的墨渊一直都是个守规矩的人，从前不论我怎么耍赖，他总是能一脸严肃的把我从他身上甩开，然后冷着一张脸说我胡闹。

　　而现在，他的央求，让我彻底没了防线。

　　“阿绾，不要怨我，可好？”

　　此刻就算是他亲口告诉我他为了我而隐忍了十九万年的悲伤，我仍不能想像在这十九万年，墨渊是如何带着对我的愧疚一天一天的过着。

　　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他恨我。

　　他一步向我靠近，轻轻把我抱进他的怀里，他敢这样做，分明早已知晓我此刻一点力气也没有，被他揽着腰抱在怀里，靠在他身上，我才得以休息。

　　感受他的温暖，我将身体一点一点流失的力量都补了回来。

　　我闭上眼，耳边回绕着母神的声音。

　　-阿绾，倘若恨意越重，妳身上的魔力便越会被这镯子镇压，甚至直到妳连一点力气也没有，力量完全被封印，像个柔弱的普通人类。

　　-可越是不恨，妳便会感受到真切实意的爱，和无穷无尽的，专属于妳的魔力。

　　其实我当初多想对母神说，我不知道妳儿子爱不爱我，但是我知道，我对他的爱，覆水难收，永不退去。

　　而此刻他的脸埋在我颈窝，嘶哑的嗓音，让我联想起他哀痛的表情。

　　“阿绾…阿绾…”

　　不，不该是这样。

　　因为想不到这个为了保护他的天下而一剑杀了我的男人会有多伤心。

　　而我只是爱他…爱的想发疯都不能…

　　此刻全身无力的感觉，就如当初要身归混沌一样。

　　绝望的感觉袭来，而我此刻就像个傻瓜一样，等待他的爱护，却又害怕再被他负。

　　我轻声笑着，声音哽咽。

　　“不好。”

　　除了否定的答案，怎么还会有其他？

　　一瞬，结界消了。

　　我才眨眼，却以为天都暗了，我看不见他了，却固执的伸出手，覆在他的脸庞。

　　我轻声的说。

　　“你错了，我从不怨你，因为我对你早已没有任何期望了。”

　　说完，我一屏息，风吹来的时候，脸上的传来冷意泪水提醒着我，我又一次次的为他伤情。

　　沉沦在这个黑暗，世界一片宁静。

　　-

　　当我再醒来，接触着冰冷冷的空气，原本迷迷糊糊的，也一下清醒了。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倒让我清闲了。

　　这时，一个仙使托着盘子进来，见到我醒了，立刻跪下，低下头说道。

　　“魔尊，您您…您醒了。”

　　我懒得看她那担惊受怕的模样，只是问道。

　　“炫狼呢？”

　　仙使听到我的声音又抖了一抖，令我忍不住挑眉，胆子这么小是如何进我章尾山的？这不可小觑啊！

　　而仙使又立马说道。

　　“大人就在外头，我立刻去给您喊来！”

　　说完，就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了，这小妮子是怎么回事？？？有必要这么怕我吗？难不成我还吞过她娘了是吗？奶奶的。

　　没多久，炫狼是来了，前面还走着折颜，一脸心事重重。

　　折颜站在一旁，倒是没先说话，而炫狼则是上前，说道。

　　“尊上，您醒了。”

　　我看了眼摸摸鼻子的折颜，问道。

　　“折颜，天君问你是否投向魔族，你是如何回的？”

　　折颜顿了一下，拍了拍手里的扇子，才道。

　　“也没怎么回，就是告诉他，不管妳是哪族，我折颜都护罢了，哎可不止我护妳，那白止也护妳，后来太子还亲自上前替妳说话了，这场不必要的战争便也没了。”

　　我沉吟一阵，又问道。

　　“墨渊带兵是为何？”

　　说到这个，折颜忍不住叹了气。

　　“他早知天君要借机对妳动手，便亲自带兵上来，毕竟站在前线最能把握情况，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能保妳平安。”

　　我心里一刺，闭上了眼，坐起身开始打坐，平息心里突来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