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糖更甜》宵暗

2、新生

　　朦胧之中江槐序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她二八年华，朝气蓬勃。小脸永远洋溢着青春的红晕，不似现在的苍白吓人。她喜欢的罗裙穿在身上，最爱的晶莹圆润的琉璃珠步摇正摇曳在她发间，那时的她喜欢提着裙摆追逐在季淮的身后，以为用万死不辞的热血能够换来他惊鸿一瞥。却不过是撞了南墙撞西墙，付诸东流罢了。
　　后来，季淮也死了。临死前也没给过她任何答案。她那时就想，她是不是个傻子，等着一个不会归来的故人？她小时候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喜欢的小鸟过几天也就不想要了，整天在父皇面前嚷嚷了许久的戏班子，看了几眼也就腻了，她是怎么坚持喜欢季淮那么久的？
　　她想了想，想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归结为，可能是他太好看了，比御膳房做的兔子还要好看。宋嬷嬷也说这新晋状元郎貌似潘安，端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连父皇都夸他仪表堂堂，有经世之才。可是喜欢他费尽了她所有力气，她不要再喜欢他了。
　　后来啊，就到了今天，江槐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并不害怕，既然人的生命必有终结，又何苦又哭又闹不想离去了。她想，若是有下辈子，她只希望安遂一生，平淡是真。
　　她闭上双眼，等待死亡到来。
　　“公主这次高热真是来势汹涌啊，幸好季公子及时发现，将公主带回，不然皇上该要重罚我们了。”
　　“清荷，你再去看看公主醒没有。”
　　江槐序蓦然一惊，她听到了宋嬷嬷的声音，宋嬷嬷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何她还会听见她的声音？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她和宋嬷嬷有团聚了？可是这床、这被子、这梳妆台……都是她从小住的玉樨宫的东西啊！自从她搬出宫中，就在没有用过了。
　　在江槐序的胡思乱想中，清荷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不对，不对！清荷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江槐序看着清荷慢慢走进，心里正在天马行空。
　　“公主，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需不需要喝水？”清荷看着江槐序醒来，脸上藏不住的高兴，眉眼弯弯。
　　江槐序轻点头，嗓子很干使她不好说话，两个因生病显得大大的眼睛看着清荷，让清荷忍俊不禁。她拿来水，小心翼翼地喂江槐序喝下。
　　喝下水的江槐序嗓子得到恢复，她装作不经意间，如同一个高热久不退，昏睡几日的人。她轻轻出声：“清荷，现在什么日子了？”
　　清荷不疑有他，回道：“公主，今天是崇祐八年，六月二十四，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和宋嬷嬷都很担心。”
　　江槐序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她面上平静，心下不禁愕然，她这是回到了十六岁？还是老天听见了她最后的心声，给了她又一次生命，让她完成所想？既然是老天的旨意，江槐序表示，她要为自己而活。
　　听闻江槐序醒来，宋嬷嬷也赶忙进来。江槐序见着多年不见的宋嬷嬷，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从小没有母亲，只有父皇一人疼爱她，而宋嬷嬷就像她的母亲一样，给了她母亲的关爱。可是宋嬷嬷走得太早，她没见上宋嬷嬷最后一面，她听闻宋嬷嬷家中有事，想到嬷嬷年老难免想家，便准许她归家。可谁知不久就传出宋嬷嬷病重不治的消息。
　　她不相信宋嬷嬷就这么简单辞世，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病痛缠身，吩咐下去查也只是查出因病辞世。她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宋嬷嬷，让她颐养天年。
　　“公主可怎么了？遇见什么伤心事儿了吗？”宋嬷嬷见她落泪，不由得心下关切，小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时候的软糯团子到现在亭亭玉立，她心上有说不上的自豪。她连忙拥住江槐序，轻拍她的背，轻轻安抚。
　　“没事，我只是有点想你了。”江槐序情绪受到安抚，破涕为笑。
　　玉樨宫蒙上一天一夜的乌云散掉了，晴朗的天气终于到来了。
　　另一边，太极殿内，太监安晋正在向明德帝说玉樨公主醒来的消息。他看着这几日阴着脸的皇帝脸色放晴，心知这次来对了。
　　明德帝玉手一挥：“赏，来人，摆驾玉樨宫。朕去看看槐序！”安晋连忙跪下谢恩。
　　明德帝旁边的大太监闻声，马上托起又尖又细的嗓音：“摆驾玉樨宫～～～”
　　明德帝迫不及待，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玉樨宫，碰到要宣告的太监，用眼色制止。一行人轻轻的就出现在玉樨宫面前。
　　清荷在门口守着，见明德帝来，惊吓着跪着行礼，明德帝点点头，悄悄推开门，看见江槐序倚着软枕，正在看书。
　　江槐序听见门开的声音，目光从书中移过去，心中万分开心。“父皇！”她连忙翻起被子，想要跳进明德帝的怀里。明德帝快步向前，把她按在床上，掖好被子。
　　“不可乱动，好好休息，不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明德帝面色隆重，对江槐序教育到。
　　江槐序眨了眨眼：“我知道了啦，这次是我不小心，对不起嘛，不该让父皇你担心了”
　　明德帝不禁感到惊吓，他伸手摸了摸江槐序的额头，说道：“没继续发烧啊？”江槐序看到，心下不禁苦涩，曾经自己对父皇的爱视而不见，弄到他寒心，一直以为是父皇厌弃母亲，使母亲含恨离世的。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别人的计谋。这一次，她不会再对关怀她的人熟视无睹了。
　　江槐序撇开明德帝想要继续测量她额头温度的手，拉着他的手撒娇：“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不该这么调皮，不该天天惹父皇生气，父皇能原谅西西吗？”明德帝看着江槐序，脑海里去想到与她的脸相似的另一张脸，阿琼，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女儿终于懂事了，她终于不恨我了。
　　“父皇从未怪过你，你是我的公主，不管你怎么样都是我江修的小公主，永远的小公主。”江槐序听道，又忍不住落泪，她吸了吸小鼻子，笑着说：“嗯！拉勾勾，父皇，我永远是你的小公主～一百年不许变。”明德帝无奈又开心的伸出手指，约定了誓言。
　　明德帝走的时候，江槐序已经睡下，他吩咐清荷、宋嬷嬷好好照顾玉樨公主，若有下次，决不轻饶！清荷等连忙跪下答应。
　　明德帝示意大太监吉祥，吉祥会意“摆驾，太极殿～～～”
　　翌日，池水潺潺，鸟雀啼啼。玉樨宫一派兴兴向荣。
　　玉樨宫的偏房里摆着许多明德帝送来的珍稀药材和华美布料。一担又一担，一盒又一盒。可让皇宫里的人急煞了眼。奴才们都感叹玉樨公主的受宠。巴不得公主对自己青睐有加，摇身一变，变成玉樨宫的人。有经验的奴才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了，玉樨宫哪是你能进的啊？皇恩越深的地方，做事也要越发严谨，稍一不慎便是掉头的危险啊！而且进玉樨宫那得是经过千挑万选，没有那能力就只能看着哟～
　　不管玉樨宫在其他宫里传得如何，清荷和宋嬷嬷还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半分没有马虎。
　　经过昨晚的休息，江槐序终于面色红润起来，她感觉整个人轻轻松松，抬手踢脚丝毫不累，果然，脱离了病体，人生还是很畅快。
　　“公主今日想要穿那一套衣裳？”清荷看着公主活泼的样子，在铜镜面前比试首饰的样子，觉得公主好像比以往沉静了些。江槐序头也不回的说道：“让清叶帮我选吧，她选择的都比较适合我。”江槐序说完便是一惊，她忘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清叶，清枳也还没来，现在只有清荷和清菊。
　　她正想怎么圆回去，碰着清菊刚拿首饰进来，惊讶的问道：“谁是清叶？”清荷也感到迷惑，难道公主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又新收了几个丫鬟？
　　江槐序眼珠一转，马上说道：“本宫看那池子里的荷花要开了，想着过几日御花园逛逛，一时口快，便叫错了名字。”清荷了然，公主最喜欢看这些花开了，不然她也不会叫清荷。
　　“那，公主你看那一套合适？还是跟以前一样穿得素些？”江槐序想了想，上辈子她听从兰妃的，说母亲曾经跟她说若是有了女孩，希望她不张扬，清淡一些。她信了，因为兰妃是母亲闺阁时期的手帕交。这辈子，她才没有那么蠢，继续被她牵着鼻子走。
　　江槐序手指指了指，看向那一套淡粉的间色裙。“我要这件。”清荷、清菊惊讶于公主的转变，要知道，往常公主一定是选择白色的襦裙，也不是说白色的襦裙不好看，但，总归不像是一个小女孩喜欢的。比如这粉色，穿出来多靓人啊。
　　江槐序换上间色裙，清荷为她细致画上妆容，描眉，涂粉，抹上胭脂，抿上口脂，指甲上也涂上豆蔻。
　　宋嬷嬷走进来说话时，也是感到惊讶，随即开心起来：“我说，公主打扮起来不比那第一美人差啊，公主早该这样打扮，你瞧，多么俊俏的人啊”
　　江槐序也非常开心，她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这虽然只是一小小步，却是她人生的转变开始。
　　“嬷嬷，你刚刚想说什么啊？”清荷对宋嬷嬷刚进来要说话感到好奇。宋嬷嬷一听，一拍大腿：“哎呀，这事，我差点给忘了。公主，这是季公子给你的东西，说前几日你不小心掉了，被他捡到了。”
　　江槐序一听，愣住手上的动作，无意的问道：“谁？哪一个季公子？”
　　宋嬷嬷回道：“还能哪一个？新晋状元郎季淮，季公子啊。”
　　砰…江槐序手中的簪子落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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