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火》斋野

1、幼年的我们

　　夜晚的风总是沁人的凉。朦胧的夜色里，小镇的居民楼亮着灯。
　　沈铎站在窗边，眼神淡漠。身后的厨房里，叶芝华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正做着饭。
　　她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眼睛里有了恼意。
　　这都几点了？沈章怎么还不回来？
　　她皱着眉，转头看到沈铎立在窗前，风吹得他的衣服颤抖，便瞬间没了怒气。
　　“小铎，窗边风大，小心着凉。”
　　沈铎侧头，对上母亲心疼的目光，冷漠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妈，我帮你。”他乖乖地走进厨房，帮叶芝华择菜。
　　叶芝华低头看着自己的幼子，心里酸涩。
　　这一年沈铎十岁，她已经和沈章吵了一年的架，碍于年幼的儿子，他们没有离婚。
　　她尽量不当着孩子的面和沈章吵，为了孩子尽量维护着曾经温馨的家。可再怎么憋着，聪慧的沈铎也能感受得到父母感情的破裂。
　　他没问，但是眼底的光越来越暗。
　　直到晚上九点，沈章才提着公文包回到家。
　　叶芝华早是一脸不耐，但她还是压着脾气说：“吃饭吧。”
　　这顿晚饭，有些迟了。沈章将公文包放到沙发上，摸了摸沈铎的小脑袋。他照例问了沈铎的学习情况，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叶芝华坐在他的对面，心底要多冷就有多冷。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她一肚子气堵在心口。
　　良久，她见沈铎吃完了饭，便轻声对沈铎说：“小铎，去找小朋友玩会吧。不要玩太久了哦。”
　　沈铎听话地点点头，眼里却是止不住的悲伤。他知道，他们又要开始一场针锋相对的战争。

　　尽量平复着心情，他咬着唇走到大院里。
　　院子里没有小孩子，只有几个坐在树下乘凉的老太婆。
　　她们手里扇着蒲扇，嘴里八卦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沈铎边听着边坐到不远处，他抬头盯着自家的那扇窗，灯光暖洋洋的，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听说新搬来的沈家夫妻又吵架了，一天吵到晚的，不让人安生。”
　　“可怜了沈家那孩子，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些大人的烦心事。”
　　“那赵姝也不是什么省心的，自从温杨死了，她哪天不是对孩子又打又骂？”
　　“啧啧啧，都是些可怜人。”
　　……
　　沈铎听着，眉头皱了起来，稚嫩的脸上显出一丝老沉的冷漠。
　　他母亲虽算不上特别漂亮，但胜在面容柔和。他的父亲年轻时意气风发，帅气逼人
　　任谁看沈章和叶芝华都是天生一对，却没曾想，沈章会爱上另一个女人。
　　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令人羡慕的爱情，人们只能看到一段破裂的婚姻和一个可怜的孩子。
　　沈铎冷哼出声，转头就走。
　　想起刚刚那几个老太婆的话，他就十分厌恶。
　　他从小就心气高，最不喜欢的就是可怜这两个字。可偏偏，这两个最刺眼的字安在了他的头上。
　　他愤怒地捡起脚边的石头，扔进黑洞洞的树丛，以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树丛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尖叫。
　　沈铎愣了，他不知道里面有人。
　　他有些颤抖，但还是拨开杂草丛生的绿叶。
　　他的目光刚投过去，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湿漉漉的眼睛。
　　沈铎清楚地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呆怔了那么几秒钟，温雨晴回过神来。
　　她莫名其妙地被远处扔来的石头砸中，手臂上挂了彩。
　　她想哭，但她不想当着男孩的面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沈铎看着她，余光扫到她淌着血的手臂。
　　她蹲坐在草丛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沈铎看清了她的脸。或许是营养不良，她的脸又瘦又黄，手臂上全是被蚊子叮咬后的红包，但更加显目的是鲜红的伤口。全身上下唯一好看的仅有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