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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回】贪淫|欲阳竭枉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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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坡虽又名“桃花坡”,周围被桃花环绕,但坡上却无桃树,除了一座洞府外,还搭有楹楹茅舍,舍前舍后皆种庄稼果蔬,用篱笆一圈一圈围着。
秩灵子之前听左鬼说过狐狸坡,思忖狐狸既能在此汲取天地灵气,化身为人,必定是处人间仙境,如今上来一看,倒与寻常村庄差不多,充满农家之乐。
三人躲在茅舍后,偷眼看去,见众狐狸精都在舍前忙活,周围还有不少可爱的小狐狸精,雌雄皆有,它们已褪去狐狸的模样,化作幼童,仍有尖尖的狐耳,拖着毛茸茸的尾巴,追逐嬉戏,吱吱叫唤,似乎还不会说人话。
秩灵子惊奇道:“那么小就化作人形的狐狸精!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凤凰女笑道:“小桑村是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尤其是狐狸坡,最受天地日月精华的眷顾,在这儿的狐狸,不必修炼,只需住上半年,自然就通灵性,稍加指导就能化作人形。当年我还是小凤凰时,你师父常抱我来此,我才能如此快化作人形。”
秩灵子点头道:“我听师父说过的。”心道:“别处鸟兽,有些即使修炼一辈子,也难有灵性,看来找到一块宝地,比修炼吃药强上千百倍!”
狐小妹见大伙都没察觉,便领秩灵子和凤凰女,自舍后绕进云霄洞。
这洞府颇深,进入是长长的甬道,洞壁凹凸却不尖锐,壁上贴满大红双喜,洞顶挂有一大两小的三排彩色大宫灯。
走到洞府深处,甬道左右有不少小洞窟,洞窟前或挂有珠链,或摆有屏风。
狐小妹伸脖子进每一个洞窟张望了,失望道:“娘娘和姐姐都不在家。”
秩灵子道:“不打紧,她们总会回来的。”心道:“师父和云浅师叔今朝来狐狸坡,现下却不在,想必已走,不知他们有无拿到解药。”但见每一处洞窟前都放有一个漂亮的花盆,盆中插了各式花卉,模样极为精致,赞道:“这些花插得真别致!”
狐小妹道:“这是村里的梨花姐姐特地插的,送与我姐姐,祝贺她大婚。”
秩灵子点头道:“原来是姑姑,她对花艺和园艺都颇有研习。”
狐小妹失笑道:“你怎地叫梨花姐姐‘姑姑’?”
秩灵子道:“她跟我师父同辈,我自然叫她姑姑。”
狐小妹笑道:“那我跟梨花姐姐同辈,你也叫我姑姑吧。”
秩灵子张张嘴,但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半日竟是叫不出口,小脸蛋涨得通红。
狐小妹见他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大觉有趣,忍不住格格娇笑。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脚步声,有个狐婢女走进洞。
狐小妹忙推秩灵子和凤凰女进其中一小洞窟,那是座待客洞窟,狐小妹道:“要是让她见到我,定去跟娘娘、姐姐说啦……”眼见狐婢女也朝待客洞窟走来,她慌得把二人拉到一道荷鲤折屏之后。
狐婢女来到洞前,掀开珠帘道:“圣使,请进。”
秩灵子一听“圣使”,心道:“莫非是那邪灵圣使?”
偷眼看去,只见一高高瘦瘦的青年道士走进洞窟,除履在氍毹上坐下,他相貌英俊,一身紫红道袍极为华贵。
秩灵子道:“这道人是谁?”
狐小妹道:“邪灵圣使。”
秩灵子自昨日起,已从送礼的黄鼠狼怪头领口中、箫遥兄弟口中,多次听到邪灵圣使的事迹,如今终于见到,心道:“原来他长这样。”
狐婢女刚端上茶水,又听外头的婢女道:“夫人来了。”
话音毕,一丽人走进洞窟,她云鬓高绾,戴满钗环抹额,身着金橙衫配纯白绣花披帛,颈中戴着七彩璎珞,端的是华美异常!
秩灵子见她容貌与狐小妹颇像,肌肤水灵通透,脸上绝无皱纹,若不是事先听婢女通报“夫人来了”,秩灵子只怕要错认她是狐小妹的姐姐。
邪灵圣使站起道:“拜见夫人。”
狐夫人道:“圣使请坐。”自也坐了。
邪灵圣使复坐下道:“不知夫人召贫道前来,有何指示?”
狐夫人似有些焦躁不安,挥手命婢女退下后,问道:“圣使,昨日青林子的野猪忽然袭击吴家染坊,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邪灵圣使道:“夫人为何这样问?”
狐夫人道:“刚才吴家染坊的人来了,媚娘接待他们,我在屏风后听到,昨日有人操控大批野猪袭击吴家染坊,伤了不少人……他们还在屋顶捉到两个道士……”
邪灵圣使道:“那是我小君观的弟子。”
狐夫人忙道:“那野猪袭击吴家染坊……”
邪灵圣使淡淡道:“是我命弟子干的,与四爷无关。”
狐夫人大惊道:“是你……你……你为何这样做?”
邪灵圣使道:“吴家染坊有个小鬼,杀了我许多狐狸手下。”
狐夫人惊道:“这怎么可能……”
邪灵圣使道:“怎么?”
狐夫人道:“我们与村民一向和平共处,他们不会无故伤害狐狸。”
邪灵圣使哼道:“这是我的狐狸手下亲眼所见,不但杀了,且手段极其残忍,还把狐皮剥下来。”
狐夫人变色道:“这……这是真的?”
邪灵圣使道:“狐狸手下藏在草丛中,侥幸逃得性命,夫人如不信,可把它叫来问问。”
狐夫人惊疑不定。
邪灵圣使道:“夫人,若你的手下给人剥皮,你报不报仇?”
狐夫人道:“这……”
邪灵圣使冷笑道:“夫人如不信我,大可去问吴家染坊的人,看我有无诬陷他们。”
狐夫人略一迟疑,长叹道:“既……既是他们行凶在先,那也无法……”又道:“还有一件事,那黄相公……也病倒了,昏迷不醒,症状与李二叔一模一样……吴公子的说他们是中了‘采阳补阴之术’,圣使,你教我‘采阳补阴之术’,怎会使他们昏迷?”
邪灵圣使道:“行采补之术,多少有些损耗,我早已说过,夫人难道忘了?”
狐夫人道:“即便有损耗,也不至这般严重吧,黄四郎也曾经用采补之术,但据他所说,银玉钗从未昏迷不醒,稍加调理也就恢复了。”顿了顿道:“我原以为李二叔之所以昏迷不醒,是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所致,可那黄相公是个年轻人,我与他只好了二、三回,怎地也昏迷不醒……你给我的药方到底是什么?”
邪灵圣使微笑道:“兴许是我炼丹时,不慎用药过量……不过若药量不加大,夫人很难在十余日内恢复青春。”
狐夫人急道:“可这样就害了他们,委实不妥!”
邪灵圣使笑道:“夫人与他们行事前,早已言明要用‘采阳补阴之术’,事后的损耗,也交代得清清楚楚,他们仍然应允,又怎能说是害?”
狐夫人叹道:“可终究伤了他们身子……”
邪灵圣使冷笑道:“是他们贪图夫人美色,尤其那姓黄的,新婚妻子身怀六甲,他不好生相伴照料,却背着妻子在外寻欢,哼,夫人何必可怜他们?”
狐夫人心怀内疚,长叹无言。
秩灵子听完对话,已知是狐夫人令李二叔和黄生昏迷,可邪灵圣使却说李、黄二人明知会受害,依然甘愿,他想不通究竟是何缘故。
这时洞外婢女道:“大姑娘来了。”
秩灵子心道:“这个大姑娘,自是狐小妹的姐姐了。”又想狐小妹与狐夫人均如此美丽,不知狐媚娘长甚样?
须臾,珠帘掀起,一名一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缓步而入。
秩灵子从两扇折屏间的缝隙瞧去,但见少女肌肤雪白如凝脂,一缕青丝过腰,脸蛋略施粉黛,身上一袭薄薄的橙纱,伴随她行走,微微颤动。
秩灵子看得两眼生花,比之在土地庙看到花谷的万千花树还惊奇,一颗心不住狂跳道:“世……世上……竟有这等美人……若非亲眼得见,怎敢相信?”
狐夫人道:“媚娘,吴公子和那位白衣公子都走了么?”
橙纱少女狐媚娘道:“我已把他们送下桃花坡。”说罢瞪了邪灵圣使一眼,冷冷道:“你也在这儿。”
狐夫人忙道:“是我请圣使来的。”
邪灵圣使道:“拜见狐大娘子。”
狐媚娘道:“既在这里,正好,我有话问你。”往罗汉床一坐,单刀直入道:“你说,为何教我娘娘采补之术?”
狐夫人闻言登时满面通红,颤声道:“孩儿……你……你已知晓……”
狐媚娘道:“我原是不知晓,是桐儿对我说了,否则还蒙在鼓里!”指住邪灵圣使怒道:“你这臭道士,竟教我娘娘这种邪术!”
邪灵圣使道:“采补之术乃道家正宗修身秘法,不是邪术。”
狐媚娘怒道:“什么修身秘法会把人害成那样?”
狐夫人忙道:“孩儿,是我……是我希望恢复青春,这才一念之差……”
狐媚娘道:“我先前就觉奇怪,娘娘近来怎地一下子年轻许多,无论如何保养,绝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哼,原是用了臭道士的采补邪术。”
邪灵圣使听她张口闭口“臭道士”,大为不悦,冷笑道:“你自己年轻貌美,却置母亲日渐衰老的容颜而不顾,贫道有秘方让她恢复青春,你不但不代她欢喜,反而出言责怪,真是不孝女!”
狐媚娘怒道:“我跟娘娘说话,要你这臭道士插甚嘴!”
邪灵圣使哼道:“既如此,贫道告退。”
狐媚娘喝道:“站住!”
狐夫人忙道:“孩儿,是我对不住李二叔和黄相公,待会命婢女送些补品去,盼他们早日康复。”
狐媚娘瞪眼道:“他们阳元已被采尽了,刚才婢女来禀告说,李二叔已过世,黄相公憔悴不堪,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秩灵子、凤凰女、狐小妹听说叮铛的爹爹死了,都大吃一惊。
狐夫人更花容失色,慌道:“圣……圣使,这是怎么回事?”
邪灵圣使道:“可能贫道炼丹时,不慎用药过量,才致他们阳元被采尽……唉!”
狐夫人全身颤抖,懊悔不已,瘫于氍毹。
狐小妹见母亲伤心,再顾不得恶作剧,跑出来安慰。
狐夫人忽见小女儿归来,大喜不已,将她搂在怀中道:“孩儿,你回来可太好啦!”
狐小妹道:“娘娘,我回来啦,我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狐夫人道:“很好、很好……”
狐媚娘指着邪灵圣使道:“你这臭道士,李二叔是被你害死的,这种有毒的丹药,你居然给娘娘吃!”
邪灵圣使道:“贫道帮你母亲恢复青春,你不但不感激,还怪责于我,哼,若不是看在四爷份上,我的丹药还不给呢!”说罢拂袖而去。
狐媚娘拦住他道:“别装模作样,你堂堂一个圣使,跑来小桑村,到底有何居心?”
邪灵圣使道:“贫道来此是奉四爷之命,置办婚礼事宜。你不喜欢四爷前两位夫人,贫道也帮你求四爷在黄石岗另建洞府,还炼丹药令你母亲恢复青春。贫道尽心尽力帮你们,你竟疑心于贫道?”
狐媚娘道:“我去不去黄石岗住,那是我和黄四的事,谁要你这牛鼻子多管闲事!别的暂且不论,你快把那毒丹药的解药交出来,让我去救黄相公。”
邪灵圣使道:“采补之术又不是毒药,哪儿来的解药?”
狐媚娘道:“那你把炼丹的方子给我。”
邪灵圣使冷笑道:“这可是通天教的独门秘方,四爷吃了大半年,我都没给他看,自然更不能让你看。”
狐媚娘惊道:“你说什么,黄四也吃这丹药?”
邪灵圣使发觉说漏了嘴,陪笑道:“四爷那是……”
狐媚娘厉声道:“你别唬我!说,黄四是不是也在用这采补邪术?”
邪灵圣使见无法隐瞒,只得道:“是。”
狐媚娘道:“黄四干么吃这种丹药?”
邪灵圣使道:“四爷纵横江湖多年,脸上颇具风霜……他想恢复青春,用这方子,也不是甚难以理解之事。”
狐媚娘惊疑不定。
邪灵圣使道:“那日四爷来云霄洞提亲,夫人见他如此青春,便询问保养之方,四爷想讨未来岳母欢心,故推荐我来云霄洞,服侍夫人用药。”
狐媚娘与黄四爷相恋,一直感慨他年过五十,看上去却仍如二十出头的青年,万料不到他的保养方法竟是这样,又问:“黄四吃了丹药,采谁的阴元?”
邪灵圣使道:“大夫人不愿与四爷行采补之术,四爷是与二夫人……”
狐媚娘怒道:“你这邪术把李二叔都害死了,黄四一吃大半年,那银玉钗早已七孔流血而亡。你休得瞒我!”
邪灵圣使道:“这可大不一样,四爷经历大半年,循序渐进,方得此成效,他又不是夜夜都与二夫人好。那姓李的和姓黄的却是色中饿鬼,明知中间厉害,可一见你母亲,就如同发疯般,不管不顾了,他们不爱惜性命,自取灭亡,又怎怪得了贫道?”
狐媚娘迟疑道:“可黄相公……如今这般,怎生是好?”
邪灵圣使笑道:“姓李的死在索取无度,怨不得旁人。至于那姓黄的,我听夫人说,与他不过一两回罢了,定不至死,多半是书生身子羸弱不支,只需调理休养几日,自会好转。再说,他趁妻子怀孕期间,在外头干这等事,叫他多吃几日苦头,也算报应。”
狐狸毕竟是狐狸,成了精也还是狐狸,本性仍是畜牲。
狐媚娘听到母亲和男人厮混,尚不觉得有何不妥,如今邪灵圣使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她挑不出毛病,也就无话可说。
便在这时,狐小妹急叫道:“姐姐,娘娘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