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好像是在做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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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在虚无中睁开眼睛。
玛丽之泉在一片白光中凝视着她。
“你还没有理解何为爱，对吗？”
至高的神明提问。
“我不明白。”她回答，“我不明白为何没有达到您的标准。”
“你是为了这个大陆所有的生命而创造出来的孩子，是我们的器皿。”神明回答，“我们把你做在混乱的下界，让你经历了重重磨难而来到这里。”
“看起来，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是。”
“我们会再次送你去下界。你一定要找到最后缺失的感情。”
“是。”
她的身边又浮现起蓝白色的光点，魔女闭上眼睛。而神明在最后发出悠长的叹息。
“要记住最后一点。”
“————你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
…………
魔女再次睁开眼睛时，身边不是她预料中的战火硝烟，或者日复一日冰凉的审讯关押室。她站在某处废墟的顶头上，身上的伤和死去之前一样严重。
但这是哪……？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通讯器，但是那上面的显示屏已经完全黑掉了，还明显没有信号。
背后的某处传来轻微的风声。
沐亚握紧了一直还拽在手里的长剑，她揉了揉眉角，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那是张她看过很多次的脸。温和明朗，开怀大笑，阴冷暴怒，凶狠粗暴。
坦诚来说，她还是相当乐意看到那张脸。说明她还有机会，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啊，原来是你。”
她笑眯眯地开口，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抖。身体比意识更加迅速，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剑锋就已经指向了那人的胸口。那人躲也不躲，天蓝色的眼睛垂下来望她，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人脸上一抹熟悉又冷淡的微笑。
——————超人。
她如同往日作战一样毫无异样地笑起来，阳光从头顶上洒下来，她全身都被冻僵了。
刀剑伤不到钢铁之躯——这一点是她和超人的对战中意识到过很多次的道理。但布鲁斯曾经给过她保命的东西，那还是曾经超人送给布鲁斯的礼物。
多可笑，明明是自己送出去的专门克制的东西，为了表达友好和信任，最后却成为了对付自己的武器。
沐亚都没有怎么费心思寻找，那东西就放在意识空间里最显眼的地方。她握住那一枚闪着绿色光芒的戒指，像曾经练习过无数次的那样熟练地套上中指，然后在面前之人震惊的眼神下挥拳。
“HOW DARE YOU——？！”
她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张俊美的脸挥了一拳，迫于氪石的压力超人也没来得及躲开，只能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下，苍白着脸咬牙落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已经闪身窜到了他身前，干净利落地挥出下一拳。绿色的光芒在空中飞速划过，却又突兀地被其主人强制性地颤抖着停在半途。
沐亚望着面前的超人，那双纯蓝色的眼睛倒映出一片澄澈的海洋。已经开始发白的指尖不断颤抖，她怔怔地停住攻击，那笑容已经僵硬，有炽热的液体从血红色的双眸里不断滑落，看上去竟像是划过脸颊的鲜血。
“………你怎么能这样。”沐亚近乎哽咽着朝他低吼，她不明白，为什么即使克拉克已经死去了，卡尔却仍然可以近乎无辜地露出那种以前的温软表情。
“你怎么能这样。”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都会依旧繁华热闹，玛莎还会在农场的聚会上给他们笑着端上热乎乎的苹果派，布鲁斯和他还处在为了鸡皮蒜毛的小事斗嘴皮子的挚友阶段，而她和火星猎人一起啃着奥利奥脑内商量要不要撮合他们告白，女侠在旁边握着真言绳索露出温柔慈祥的笑容。
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沐亚还在愣神，她的手臂就已经反射性地举起，接住不知道哪处黑暗里投射过来的利器。她呆了一秒确定手上的尖锐触感，才抬眼望向那个方向，慢慢转过身，朦朦胧胧地透过一层水雾看着手里锋利的黑色蝙蝠镖。
…………和那个站在黑暗里，冷眼瞪着她的人。
“……Bru……B先生？”
不对，等等，不对劲。
不要再看下去了，不要再露出懦弱的表情了。
在面前的人不会是他。这个鲜活的，沉重的躯体，早已被带上沉重的枷锁，已然溃散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无法止住抽泣，感觉心脏都要被撕裂了，说不定这是过去式，因为她呼吸间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人间之神没有动弹，仍然是保持着迷惑而温软的表情望她。
那表情就像是对旧日战败的喧嘲，沐亚不由得想笑。
你看，这就是神明无法明白的，人类的脆弱啊。
在一次一次失去重要的伙伴后，人间之神只是嘲笑着他们的不堪，干净利落地切断昔日战友的脑叶。所以，在布鲁斯把氪石递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们都知道那刺杀的任务恐怕将是永别，但在最开始，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选择的资格。
即使是最后的底线，也在最后一刻崩塌了。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吗？卡尔？”于是她没有再看幻像一眼，竭力地扯起嘴角，“已经不满足于直接杀死我，而是希望我在幻想里被这种假象欺骗得放弃抵抗吗？——那我得说你和我都犯了不同的错误。”
她的拳头重重地落下，砸在超人的脑边，地面塌陷着碎成蜘蛛网一样的圆形裂痕。
“你看，你不该自己来这里的。你不该做出这种样子来惹怒我的。你知道我是什么货色。”
她笑得几近颤栗。
“而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在当初选择氪石矛。我不该犹豫着没有杀了你。”
“我不明白，我真的没有见过你。”大都会的神明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来，即使命在旦夕，他也没有要还手的迹象：“如果发生了什么，我愿意道歉，但是……”
“……你变得懦弱了，卡尔。”
血和泪混杂着落下来，滚烫地划过肌肤。少年人的表情却变得奇怪起来，她的眼底混沌不堪，却仍迟迟没有下手。
是了，这是很久之前就已经确立的事实。她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说着什么只有布鲁斯还相信着克拉克的存在，但其实，并肩作战的，伤痕累累的战友，无一潜意识不在坚持着不义超人心底最后的善念。他们不惜用生命和灵魂去下最后的赌注，大多却在战争中都灰飞烟灭，连遗物都只剩灰烬。直到她接受最后的任务之时。
谁能想到———不，谁都想到了。
那会是一次永别。从今之后，再也不见。
那么，未来就已经注定了。她会因为心软而死在敌人手上。理智喧嚣着几乎要撕裂，身体却无意识地颤抖着。
那可是超人啊。
但在心底的某一处，还确切地燃烧着微弱的火苗。
————那可是超人啊。
那个抽泣着的，曾经被施以援手的孩子低声重复着。
“神明应该是没有感情的，你为什么要笑呢？”她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她没有来得及得到回答，嘀嗒作响的蝙蝠镖叮叮叮地飞到她和超人的面前。沐亚十分熟练地松手，从原地跃到一旁的废墟顶端上去。蝙蝠镖在她起跳的瞬间原地爆炸，顺便给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超人猝不及防炸了一脸灰。
“呆着别动。”
蝙蝠侠跳到他身前来作出防备的姿势，超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又在看清少女手上闪着光芒的绿戒时安静如鸡地趴回去，顺便把自己往废墟里缩了缩。
“幸亏我没一个人出来做任务，”他还留着力气开玩笑，顺便伸出一只手扯了扯蝙蝠侠的披风把自己盖住。“那拜托你了B。”
现场的两人都没时间搭理他，蝙蝠侠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手搭上腰带，蓄势待发地等待着出击。
高处不胜寒，沐亚在上面镇定自若地打了个哆嗦，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披风扣子系紧了一点。她的脑袋被刚刚的凉风一冻着实清醒了不少。她冷静地朝下面看了一眼，黑暗骑士还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瞪她。
敌人。
她几乎瞬间就看清了这一眼的意思。在经历了长年共同厮杀和配合后，黑暗骑士终于愿意给她勉勉强强地透露一点默契和信任。大多的功劳拜夜翼所赐，那个有着阳光英俊面容的青年坚持在没有任务时带她出去踩点，末日的风景并不好看，但依然比冰冰冷冷的基地好。他伙伴当得实在称职，不光会教授她实战的技巧，也时不时和她讲些以前正联的趣事。他们成为了很好的友人，即使是在那样的末世也坚持着守护友谊。
他是那么强大又正义的英雄。谁也没有想到，分别的方式竟然荒谬得令人难以置信。
看上去还尚显青涩的魔女在高处望着他们，清清浅浅地没有什么表情。鲜血从她的额头上倾下来，那孩子的半个身子几乎都浸在血污里。
这痛楚是真实的。
这失落是真实的。
幻境，有可能做得到吗？
她抬起头闭了闭眼 ，失血实在是太多了，眼前的世界都是血红一片的。
如果这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甚至是过去呢？
她几乎没有思考的力气。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拉着她向后倒去，眼前的黑斑飞快地重叠着向上延伸，世界如同脱色般从边缘灰化，斑驳着落下来，模糊地如同灰烬。
这也许就是结局。她想。
死在还未腐朽的世界里，这就是结局。
她在下落中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好像是在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