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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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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不大愿讲述这个故事的。
因为讲不好,便平白糟蹋了这一番情感。
也因为,有的东西,得到了,就只想独藏。
可有些事情若不说出来,不理清楚了,恐怕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在在乎,原来所有人都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来去爱惜自己的珍宝。
这时的阳光正好,略略侧打进窗,顺着光,瞧着,便是能看到从之在泡茶。
淡雅的眉目,周遭沉稳,悠然而自得的手法。
无论过了多少年岁,郎君他,似乎也都还是这般模样呢。
而我总是容易对着郎君出神的,出神过后,也还是看不够他。
“又在笑些什么?”叶从之递过来了杯茶,又一贯揉搓着我因懒散还不曾去梳理的头发,轻轻地低笑声,有些磨耳的沉雅,“还是像个娃娃。”
我不自觉地偏过头,端起郎君放在我面前的茶,想挡住面上所闪过的羞红余韵。过着太惬意的生活,才总以为自己像是在做一场不老的梦。
在我还是个小娃娃时,从不曾敢想过与郎君能有美满的结局,看如今的日子,还仍觉不可思议。
但若说起从前,想想还真不禁咬牙切齿。
“你从前可不曾这样待见我。”
“不是的,” 叶从之摇头,淡淡地回驳道,“其实我如今也不待见你。”
竟又一时被噎住。
后来他之与我说,当时我低垂着头,一副丧气模样,很是有趣。
郎君,还真是令人气恼啊。
不过,将郎君骗到手,也是我做过最得意的事。
天下之美,皆集于郎君。
而我,则是赚上了最大的便宜。
尽管现在回想,还是觉得……很难很难罢。
那个时候,她还是稚嫩的,很可笑很可笑,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娃娃。
郎君那年十三岁,娃娃七岁。
娃娃在景阳街乞讨,因不良于行,平日也只能翻捡些腌臜的吃食来裹腹。
那日里她记得清,是在吃米糕,难得被施舍到的。
面前的小婢女十分高傲,将用荷叶包裹米糕向着她一个扔耍,“我家郎君心善,施舍于你。”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顾不得什么就慌慌忙忙拾起来吞进嘴的情形,实在是丢人。
但不得不承认,她现在依旧常吃米糕,自从没人拘束着了,吃相便也又回归了那时的模样。
小婢女那段时间来得勤,娃娃也就日复一日的扑扑咂咂。
又是一块米糕递过来。
明明是一切平常的样子,同样还是拥闹的街市,同样味道的一块米糕,同样的慌乱吞咽。
咀嚼时一个巨大的影子遮住了小娃娃,或许是隐隐约约的预感。
抬头,糕米零散了一地。
不是小婢女。
娃娃怔怔。
她见到了施舍米糕的善人。
正是十三岁的郎君。
马儿低鸣,马车在郎君身后缓停。
小婢女蹬蹬下了马车,小跑几步,临到了郎君前又手忙脚乱理了理衣容,做了淑雅的步子。
“郎君郎君。”
娃娃卑微地垂下眼睑,手抓起地上沾了沙粒的米糕,吹了吹,不在意地向嘴中塞。
她卑微到了,仅仅只敢将郎君的模样贪婪地印刻入脑海。
他们中间的隔越仍只会是天堑。
叶从之轻叹。
“愿意跟我离开吗?”
娃娃眼中一下子布满期冀。
前些日子刚下了小雨,倒在地上的小娃浑身都沾满了污尘,脸上溅上了泥泞,看不出模样,脏丑得紧。
“起来。”白衣衫的郎君向娃娃伸出了手。
睫毛闪啊闪,小娃好生局促。
娃娃低头瞅自己,突然就把手缩进袖子里,可劲揉搓了几下,感觉似乎是干净了不少之后才再伸出来。
娃娃缩着头不敢看郎君,颤悠悠拽住他的手。
郎君的手温热。
娃娃借着郎君的劲想要站起来, 她拼命地向上起,急的满头大汗,而被她攥住的郎君的手也多了几道印出的艳红痕。
娃娃依旧没能起来。
她,不善于行。
“我……起不来。”
娃娃娃松开了郎君的手,她怨毒地凝视着双腿,拼命地捶打起来。
有着知觉,却不听她使唤,她要它来……有何用?
“这就要放弃了?如此轻易?”叶从之音色冷冷。
“一次不行就试他两次,一年不够就试他两年,试上个千千万万次,一辈子的时间,我还不信你就是站不起来!”
娃娃被郎君的口气吓得发颤,她只顾哭喊。
叶从之听得厌烦。
“不准哭!说话!”
娃娃努力使唇不去抖动。
“试,试.....我,起。”
本就说不好话,如今更是语无伦次。
她憋红了脸,虽然脸上黑成一片,也不大能看出来。
娃娃的汗冲来了些面上的尘灰, 隐隐约约露出了最初的白嫩。
郎君眼中浮现出一瞬的柔软。
不顾小婢女的讶异,郎君把娃娃打横抱起,塞入了出行的马车。